第13章 洪戈鲁堡
寂静、森严的古堡在宋汀面前彻底打开，陆渚未多犹豫就匆匆走进去，管家剩下的话还在喉间酝酿，他就问：“有药和绷带吗？”
管家：“有呢，只不过现在太迟，药品存放都是仆人负责的，他们都已经去休息了。”
简沉星的伤势，如果放在主星，其实是不严重的，但是在[局]里，任何一些伤口都有可能会引起未知的感染，陆渚也是出于这一点考虑，才会选择深夜闯进古堡。
没有人是不惧怕黑暗的，陆渚也是，只是他擅长把自己的弱点藏起来，用更多的强硬手段来伪装自己。
“没有药？”他又问了句，“是要我自己动手吗？”
晚上的管家手里没有拿那一本不离手的书，这让他看上去少了些温和的气质。
金丝眼镜下的一双眼镜来回游离，他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才想起来似的，低声说：“餐厅的备用间里有剩余的，我去给您取。请二位在原地稍等片刻……”
“等不了了，我们跟你一起去。管家先生，带路吧。”
管家：……
想必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客人”，管家显然也处于意料之外，他被陆渚的话堵了片刻，才垂头：“那好吧，二位，不过请记得不要四处张望，主人从不喜欢客人随意打量他珍爱的藏品。”
宋汀刚挪到一座巨大雕像上的视线咻地收了回来，他望向面前那位似乎是意有所指的管家，嘟囔：“那你们伯爵的品味可真差，这些雕像的眼睛都雕歪了，也看不出哪里值得收藏……”
寡淡到发白的烛光在长廊内燃烧着，红色的华丽地毯上落有点点斑驳，因为光线太过模糊的远古，宋汀没能看清，只是隐约间觉得面前的阴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是已经来到了他的头顶。
喀拉，一把巨大的锋利的骑士斧砸在了宋汀的面前，宋汀大叫：“它掉下来了！”
“客人，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管家不满地停下脚步，皱眉，“这是伯爵最喜欢的艺术，请您注意言辞。”
他用寡淡的眼神看着向宋汀，提醒：“另外，您的嗓音太过洪亮，万一吵醒了主人，我可就要把你们‘请’出去了。”
宋汀心有余悸地看着离他额头不到一厘米的斧头，锋利的刀刃和陆渚那把不相上下，宋汀怀疑他稍微皱一下眉头，那把骑士斧就能削掉他的一小块皮肤。
他赶紧把身子缩起来，捂嘴，示意自己不会再发出声音。
陆渚盯着那把突然掉下来的骑士斧，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聚到管家身上，管家则回以他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那么现在，客人们，可以继续跟我去餐厅了吗？”
陆渚回头：“宋汀，你走前面。”
“哦，好。”
宋汀赶紧飞奔着跑到陆渚前面，夹在他和管家中间，三人再次朝餐厅移动。
餐厅里也是冷冷清清，白色的蜡烛在豪华的餐桌上垂下诡异的眼泪，管家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从一个小房间里拿出绷带和药，宋汀朝被他关上门的房间看了一眼，从里面散发出红黑色的光，里面像是存放着什么不可名状的物体。
“客人，在未知的状况下，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过分留意环境之外的事物。”
陆渚拿过管家手中的物品，漫不经心地说：“他只听我的。”
没想到陆渚还有为自己说话的时候，宋汀感激地朝陆渚身边挪，却被他使唤去拿水，宋汀看向这个偌大的餐厅，问管家：“水在哪？”
管家指了旁边的厨房：“那里有可供食用的水。”
宋汀忙跑到那里，用旁边的玻璃瓶盛满水，然后赶回陆渚身边。
“水拿来了！”
陆渚看着手上满满的一瓶水，又看看宋汀发干的嘴唇，忍不住皱起眉：“你没喝？”
“啊……不是给小星的吗？”
“你可以先喝了，再给他灌。而且他也不需要这么多水。”陆渚难得耐着性子和宋汀解释，“你之前不是说渴了吗？”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宋汀尴尬挠头。
但水已经送到陆渚手上了，陆渚取了一些给简沉星擦拭伤口，缠上绷带。上了药，简沉星终于有了要转醒的迹象，陆渚见状，就让宋汀在原地看着，他拿上水瓶，问管家，“古堡里有很多水吗？”
管家只好如实作答：“供主人和一众仆从的吃用，还是够的。”
“哦，那就是我多拿一点也没关系？”
“客人您说笑了，那还是有关系的。”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说，“比如您如果想把水给外面的人，或者是用于浇花，那是会被主人赶出古堡的。”
懂了，意思就是这里的水只能给在城堡里的人、还有他们这些“客人”，如果给了其他人，或许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
宋汀和陆渚交换了视线，陆渚把苏醒的简沉星扶起来：“好点了吗？”
简沉星的唇色还有些发白，他使劲甩了甩脑袋，耳边全是聒噪的嗡嗡声。花了好一会儿聚焦，简沉星才看清自己面前的陆渚和宋汀，以及……管家？！
“我们进城堡了？”他惊讶地看向四周。
管家上前劝阻：“客人，您可以稍微小……”
“天哪，陆队，你是怎么做到的？太酷了吧！”
管家:“还请您……”
“那我们岂不是比lucky他们先行一步，这下杨茹肯定气得跺脚！”
管家：……
算了，有时候适当放弃，也不失体面。
在简沉星的叽叽喳喳的询问声中，陆渚站起来，说要去取水，而宋汀留在原地，接受简沉星的热情提问。
问了好一会儿，简沉星忽然看向厨房，见陆渚还没出来，才低声问：”宋哥，你没受伤吧？”
“我挺好的呀。”
“那就好那就好，这下我就放心了。”简沉星大松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幸好当时你没跟过来，不然陆队肯定会把我公开处刑的！”
“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吧……”宋汀纳罕，“我看他还挺通情达理的。”
“那是你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天哪，可吓人了！”
简沉星捏着自己的脸，做出一副鬼怪状：“陆队他很多时候都不喜形于色，但如果他真的较真起来，十个枫哥和安禹哥都劝不住！”
“谁劝不住？”陆渚适时拿着水站到二人身后，清澈的视线在简沉星和宋汀的身上来回扫视。简沉星最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手肘碰了碰宋汀，他飞快道：“宋哥你来说！”
宋汀：？
“怎么支支吾吾的，你们说的事情，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陆渚随意地靠在刚才差点砍中宋汀的骑士雕像上，奇怪的是这回雕像却稳稳不动，仿佛刚才的坠落事故真的就是偶然出现的行为艺术。
宋汀结巴道：“那个……我们在，在夸你厉害呢，你别误会，真、真没有在说你坏话！”
“是吗？”陆渚不置可否，那一声回答却听得简沉星有些慌张。
“算了，没想参与你们的讨论。宋汀，过来喝水。”陆渚没再深究，只是把干净的水瓶握在水里，修长的手指牢牢将其抓稳，然后递过去，“下次要记得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这种事情我不希望你忽略第二次，知道吗？”
清冽的水从舌尖一路滚下喉咙，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偏粉的舌尖卷住水珠，十分迫不及待地将它们吞了下去。
“嗯，我会注意的！”宋汀保证道。
水，还剩下大半瓶没喝完，宋汀本想拿着，却见陆渚又伸手把它抓了回去，仰头喝下。
咕嘟，咕嘟。
宋汀眨眨眼睛，简沉星停止了胡思乱想，两人都同时看向陆渚。
大半瓶水很快就被喝完了，陆渚才侧头，平静问：“怎么了？”
简沉星：“……”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他记得陆队以前一直是有一些私人洁癖的，在外只喝自己带的水，连主办方爸爸们给的杯子都要用热水烫三次，温水洗两次，冷水再冲一次才可以入手，像这样直接一口气干完宋汀喝了一半的水的情况，简直能列入ttk年度奇闻了。
奇哉怪也，难道是陆队转性了？
简沉星百思不得其解，思前想后，他只能猜出一个可能，那就是：
宋哥和陆队肯定有一腿！
这个认知在他心里变得越发根深蒂固，简沉星暗自佩服自己的火眼金睛，同时却听陆渚说，“好了，现在已经这么迟了，我们也该去睡觉了，管家先生方便现在给我们安排一下房间吗？”
被忽略已久的管家从黑暗中走出来，幽幽道：“客人们今天来得太过突然，本该为几位准备的房间还没也打扫，今晚可能得委屈三位暂时住在小阁楼里了。”
有的住就已经很好了，而且宋汀相信这么大的一座城堡，就算是小阁楼，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于是三人在默默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就跟着管家踏上了前往五楼的楼梯。
全木制的楼梯与扶手上大概刷了东西，闻上去有一些刺鼻，宋汀问：“这上面涂了什么？”
“是防火的材料。天气开始干燥了，附近又没有大量的水源，所以防火还是很有必要的。”
说的有些道理，四人朝三楼走去，路过两侧都是房间的长廊时，宋汀缩了缩身子：“这里都有人住吗？”
“三楼都是都是有人住的。”
一直盯着画满装饰画屋顶的陆渚忽然问：“五楼也有人住吗？”
“五楼……是主人的私人活动场所。”
陆渚“嗯”了一声之后便沉默了，宋汀打量着越往上走越显得漆黑的走廊，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甚至差点踩空，还是陆渚及时伸出手，才免于让他和这充满悠长历史的地板进行亲密接触。
“这里也太黑了，真的看的清路吗？”宋汀嘟囔。
五楼转角处，稀疏的星辰透过巨大的窗台，散发出点点微光，宋汀想起这就是他之前在城堡外见过的地方。
管家为他们打开今晚住处的房门，一间并不算大，但是陈设一应俱全的小阁楼便出现在眼前。
听见宋汀的疑问，他也只是回答：“五楼不常有人经过，也无人打扫，所以房间里可能会比较乱，明天会为大家准备新的房间。”
管家说的“比较乱”，宋汀是走进去之后才意识到，那并不是谦虚的说法，而确实是，非常乱。
虽然小阁楼里东西都不缺，但是地上随处乱扔的毯子，以及花瓶上显而易见的灰尘，都在昭示着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踏足的事实。
宋汀想起那个深夜还在打扫的女人，便叫住快关上门的管家：“能不能把之前在打扫五楼的仆人叫过来？这里实在太脏了。”
管家一愣，微微皱眉：“五楼很久没人打扫了，您说的仆人是指谁呢？”
宋汀说：“就是……我们来之前在打扫物屋子的仆人。”
话音落地，外面响起砰的物体撞地声，管家说了一声抱歉，转身查看，而宋汀在原地站了两秒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手心发凉。
他似乎明白管家问那句话的意思了。
“……”
陆渚将手放在身体的肩上，低声说：“不要出去。”
宋汀愣了一下，陆渚将门的缝隙拉大，借着朦胧的月光，一座巨大的、四分五裂的雕像直挺挺倒在五楼的入口处，碎石滚滚落下，管家站在雕像前，金丝眼镜被黑暗侵蚀，他低头，望向那一堆只能算作残骸的废墟。
骑士斧就落在他的脚边，雕像双眼破碎，手脚断裂，宋汀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陆渚的胸膛。
陆渚的身上很暖和，似乎并没有因为把外套给了宋汀而感到寒冷。
四周自雕像倒落之后就再没有发出声音，直到管家终于确认好雕像的情况，才又匆匆走回来，抵住门缝道：“暴风雨快要来了，五楼的风比较大，今天晚上你们锁好门，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要出去，否则很容易会被风暴卷走。”
“这么严重吗……可是早上还是晴空万里啊。”宋汀喃喃说。
管家扶了下眼镜：“自从断水之后，这里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主人也为此头疼了很久。”
简沉星盯着那座雕像，猜测是什么疯狂的力量才能让这样一座庞然巨物瞬间倒下呢？
风暴欲来，五楼的窗台上已经开始传来雨点击打的声音，管家看了一眼身后，匆匆把门关上：“今天是不可能有仆人来打扫了，三位客人先将就一晚，明天我会送上丰盛的早餐为你们压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醒那边那位客人。”管家忽然点名叫住宋汀，宽大的衣袍已经被呼啸的狂风吹得呼呼作响，他沉声，神色模辩地开口，“主人一向禁止其他女性踏足五楼，希望您仔细回想一下那位女人的衣着与样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见到的应该是主人的亡妻，这座古堡的前任女主人——安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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