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群青刹突狼
越过山峦,紧接着是一段蛇形山路,蜿蜒曲折、起起伏伏如同人们的心情一样。人马艰难的爬到山顶,而山顶后面是盆地,如同中空的烧麦那种形式。众人看到这里的山势宛如一抱没有激流的环形瀑布。寤寐佑真见此情形,扶额来了这么一句:
“大哥,敢问路在何方?”
乌重用马鞭指了指一个方向。确实,在他指的那个方位隐隐约约是有一条时现时没的路。想必是常年无人通行,才使得杂草丛生,覆盖了原本还算宽阔的道路。可这条所谓的道路是一条非常陡峭的下坡路。山路很急,这样的日常话语,此刻在队伍中每个人的脑海里变成非常直观的想象,很容易就能想出来下山的慌乱样子。而且环顾一周,也确实没哪处山峰下有一条相对平缓的坡道。他处,不能叫作山路,只能称其为‘悬崖’。
没有什么更优的路线选择,所以只得走乌重指的那条谈不上是‘路’的路。骑马的话重心不稳,很容易从马上摔下来。虽然这个事对于常年长在马上的那些大屁股来说,不算什么特别要命的问题,可仍需夹着小心。但队伍不只是由寤寐佑真这类的高手组成,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乌重还是下令全队下马。下马后,也可以发现有些兵丁面露迟疑。这时,蔚灵玑道:
“哟,那有座城耶!那就是忘萱王的府邸吗?”
蔚灵玑的描述有不当之处,盆地深处一隅,是有建筑。但远没有达到一座城的规模,倒像个荒废的烽火台或者驿站之类的小群落。乌重答道:
“那并不是萱王府,只是一道关,由德嘉伺芳把守。”
花姿烟声惊讶的道:
“德嘉伺芳?那个待戮官德嘉伺芳?”
乌重说: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对,就是那个待戮官德嘉伺芳。”
花姿烟声道:
“想不到他还活着呢?”
黄裳这时悯然道:
“这或许就是对他来说最残酷的惩罚。”
“他难道不是在给忘萱王看门吗?”花姿烟声奇怪的说,“他不喜欢这份差事?”
寤寐佑真笑着重复了花姿烟声口中那“看门”二个字,然后耸着肩膀偷笑。
黄裳道:
“皇上给的敕命,做臣子的哪有喜欢或不喜欢这一说?何况德嘉伺芳本就是该论斩的人。”一旁的乌重接过话来,“只是留他活命,并不见得是一种‘开恩’”。
卢凛瑰光自是对他们聊的这些不感兴趣,个人双手环抱着站在这高处眺望。猛然间看见就在那隔山相望的崖壁之上,赫然发现有一身穿黦黑狼头甲,后披破烂锖葱斗篷的奇人坐在一匹壮硕的流光骁斓马上。眼睛死死盯着山下那座如断壁残垣一般的关隘。
即便在自己脚下,这 还算好走的道路,那怕牵着马小心行走,脚踩在山砾与湿滑的草皮上,可能还是有人跌倒,甚至也不排除会有落入山渊的倒霉鬼。可对山而望那里,坡势更为险峭,所以在卢凛瑰光眼里,仿若看到了天人!不断的揉搓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可当他把眼睛都揉出泪花来,确实证明了之后的这一眼,就让卢凛瑰光惊掉了下巴。
只见那名骑手从坡度陡得吓人的山顶俯冲而下,马头朝向山脚。在这种坡度,即便只是坐在马上,由于重心太高,平衡都很难控制,何况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往下飞奔!卢凛瑰光的讶异,自然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花姿烟声本来还想询问乌重“何以见得留人一条命不是开恩”时,顷刻间被眼前所见黏住了眼球,把那个问题抛之脑后——但她所看到的却恰恰是自己那个还没来得及问出来的问题的答案。
众人惊奇的目光像钓鱼佬盯着已经反应出咬钩了鱼漂那样,专注、随动,目不转睛的视线伴随着对山那个穿着破烂斗篷的人。
忽然间!
在那一人一马之前出现了障碍,途遇一丛低矮的灌木。卢凛瑰光心说“糟了!”停肯定是停不下来了,那种速度,不摔死也是个重伤。万万没想到的是,人与马居然顺势就跳了过去!平稳着地后一点趔趄也没打的继续奔驰!
“我,我的天呐!”花姿烟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知何时,盆地上那不像样的关口,兵丁已经布好了阵,等待山上的“天人”到来。
眼见顷刻间那人就要冲到早已列好阵势的士兵前,兵丁中一位官长大叫着重复命令:“严守阵形!严守阵形!长矛准备!缚网准备!”
粗壮尖利的一排长矛冷森森指向来者,长矛手半蹲持握,矛杆一头斜插地面三分。任什么优良马匹远远望见这一排排矛尖都会畏惧。况且他骑的还是一匹这片大地上最神奇的、将官们都以骑上它为傲的斓马。极聪明的它不可能用自己的肉身扑上去!
但它却一丁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相反,诡异的城下,那些同样披着铠甲的战马,见到对坡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袭而来这么罗刹一般的东西时,前面一队长矛手竟被那暴风惊雷般的气势给吓傻了,毕竟这太不符合常理。他们脑子里只有被马蹄踢爆脑壳的画面,一个个惊恐万分,活跟中了虹赋一样。再加上头一排的人看得是最清楚不过——它是从哪来的,又是怎么来的,头有多高,身有多大,速度有多快,明明白白——更是加剧了他们这种恐惧。
到了!
士兵官长面色苍白,失声大吼道:
“守住!”
从前排蹲着的士兵这个角度看过去,那马更显高猛可怕,马蹄卷起的土崩到脸上都生疼!
“我去你奶奶个腿的吧!”
士兵没有不畏惧军法的,但立刻死和等会再死,谁都不会选错。几名长矛手扔下长矛,亡命似的向两侧慌逃而去。
官长反应过来后才骂道:
“狗日的!缚网!缚网!”
前一句并不是骂捆马手,只不过因紧迫失而了方寸,两队捆马手也顾不得到底是不是在骂自己,赶紧使了吃奶的力气绷紧大网。
结果却是连网带人都被卷起,瞬时间便摔死两人。官长命“追!”,那哪可能追得上?但他们还是行排列队的撵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骑马的人骑术精湛,还是那匹马异于常类。在兵士们追了一段距离后,那人和马竟在超高速飞驰的途中急停下来并反向继续狂奔。俨然像后蹄改前蹄一样的不可思议。那种急停、转向、加速……一切的动作都不像是一匹马能做出来的。又加上这匹斓马身上也披着突狼形式的装具,宛如来自地狱或其他异晶的伐世神兽。
蔚灵玑佩服了,她虽生在豪门望族,但也算是马背上长大的人了,可在她眼里的此情此景、真听真见,却如同梦幻一般的不现实。
如果说刚刚还有不确定,还有疑虑——关于到底是马超乎寻常还是骑手惊为天人的话。那接下来发生的事,蔚灵玑起码可以肯定一点:“如果是马战,我定死于他槊下!”蔚灵玑平时难得夸人,而这一句话,已经不是夸奖这么简单,而是在描述一定会发生的事实!
因为她看到那人拨转马头向追击而来的士兵反击,居然是从马上跃出!穿着突狼铠甲的马撞向一队,自己用长槊刺向另一队,捅穿两具尸体后竟然腿没着地的又翻腾回到马上。动作干净利落得像经常练习这种情形一般。而那被马冲击的队列却看不清到底死了多少人。
总之,还剩下的士兵包括跑在最后的官长(现在是第一个),早就丢盔弃甲的跑掉了。那人也不追,在马上坐了好一会。卢凛瑰光也特别好奇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于是专注的凝望着。不料!骑在马上的人槊头上挑,直直指向站在山上的卢凛瑰光,那意思很明白“下来应战!”
卢凛瑰光心惊“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这是他第一个反应。
“他为什么指我?”这是他接下来的诧异。稍缓一会,他才意识到一个巨大的、匪夷所思的问题“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注意到我们这个位置?”
于是他紧张的问,“那人到底是谁?皇盾你知道他吗?”
乌重带了带自己那匹在兴奋的乌烟骊的缰绳,说:
“群青刹突狼,德嘉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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