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林碧云的心思，司念早已经洞悉。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戒备，甚至说是恐惧。
跟别人不一样的恐惧。
刚才在进来的路上，不管是管家还是佣人，她们的惊惧都是对于死而复生之人再次出现的畏惧，而林碧云却对她的存在的一种恐慌。
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她在医院卫生间按着自己的头沉入马桶，以及顾家祠堂之上她逼迫顾承胤划破自己脸的画面。
脸上的疤痕可以抹掉，可是心里的疤痕却一辈子都不会消失，她会随着心跳一点点的渗入灵魂！占据她所有的理智。
林碧云……当年是因为你，及时你昏迷了七年，可是你依旧是间接害死她的凶手！
五年前的凶手虽然已经落网，可是只是淡淡的做监牢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原本江千羽是被判了死刑的，可是……就是缓刑的第二年，陵城监狱发生了一次火灾，江千羽为了救人差点就死在火灾中。
死刑减刑到了有期徒刑25年。
25年！
凭什么她伤害了这么多人之后，在左脸这么错事之后，她竟然没有判死刑！
为什么只有25年，她就要出来！
江千羽那种女人就该死在监狱！她不配活下来！
这次回来，她要连本带利的将所有的欠债一笔一笔的要回来！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眼神，而且不善，趴在司念的怀里的司令转头看向了林碧云，声音稚嫩，奶声奶气的问道：“漂亮阿姨，你是顾叔叔的妈咪吗？”
“漂亮阿姨？”林碧云不由的反问一声，随即笑着说道，“我是顾叔叔的妈妈，但是你喊错了。”
喊错了？
司令不懂的看看林碧云又看看司念，“妈咪，什么意思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这关系太过于复杂，而且她还没有调整好面对林碧云，或者是她不想让司令去接触林碧云以及顾家的任何人。
看着司念为难的样子，林碧云的语气也变得轻柔了很多，走上前解释道，“你喊他叔叔，我是叔叔的妈妈，所以你不能喊我漂亮阿姨。”
司令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说着，司令两手放在身前，跟着电视上学的那般恭敬的弯了弯腰，“漂亮奶奶您好，我是司令，您可以喊我阿令。”
漂亮奶奶？
似乎她怎么都逃不过‘漂亮’二字。
“为什么非要喊我漂亮奶奶呢？”
司令腼腆的笑着，“因为奶奶很漂亮，所以就是漂亮奶奶。”
上前一步，林碧云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司令的脑袋，“小朋友，你嘴真甜。”
“谢谢漂亮奶奶。”司令乖巧的说道，哄的林碧云刚才心里的顾与不安缓和了几分。
顾承胤正趴在床边小声的询问道，“奶奶，醒一醒，看看我是谁。”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现在的顾老夫人也就是靠着一口气来吊着自己的这身皮囊。
听到顾承胤的声音，顾老夫人缓缓张开眼，几近疲倦，涣散的眼神中几乎看不到一分一毫分光亮。
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真的令人很是绝望，因为她明明还在这里，可是，你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生命走向凋零……
“奶奶，我是阿胤，记得我吗？阿胤啊。”顾承胤两手死死的抓着顾老夫人的手，声音轻柔的问道。
微微的动了动头，顾老夫人的声音轻咳着像是老旧的木质门发出的声音，微弱沙哑。
“阿……阿胤啊……”
“是我，奶奶，你看看谁来了。”说着顾承胤朝着司念摆了摆手。
司念踌躇的看着怀里的司令，顾承胤直接开口，“一起过来吧。”
跟林碧云笑了笑，司念便抱着司令走了过去。
顾承胤立马让开身，让司念靠近顾老夫人，然后装作惊喜的说道，“奶奶，阿笙回来了，您看看，阿笙回来了。”
“阿……阿笙？”闻声，顾老夫人原本混沌的眼眸缓缓的恢复了光彩，满脸期待的在周围寻找着。
将司令放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司念用紧张掩饰心里的惧意，然后微微弯下腰，“奶……”那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司念吞咽一口，努力的扬起了嘴角的笑容，“奶奶，我是毕笙，您记得吗？阿……”怀疑的看向了顾承胤，在他笃定的眼神中，司念也缓缓的找回了声音继续说道，“我是阿笙，您记得吗？”
“阿……阿笙？你是阿笙？”
这段是建议是昏昏迷迷的顾老夫人似乎终于找回了神智一般，整个人都有了精神，摈弃给时越来越有精神头。
“是啊，奶奶，我是阿笙，毕笙。”
嘴角露出笑意，顾老夫人的脸上皱纹舒展，顾老夫人笑着说道，“阿笙回来了！毕家丫头啊，你终于回来了……”说着，顾老夫人就红了眼眶，“奶……奶奶对不起你啊，对不起……奶奶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你啊，对不起……”
生命到了尽头，顾老夫人还在跟她道着歉，司念的心……或者说是此刻毕笙的心只觉得如同是被一把利刃轻轻的割着一般。
“奶奶，您别说这些话，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别哭了，我没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顾承胤在这里，林碧云也在，她不能乱说，只能尽可能的用自己知道的，或者是不会暴露自己的话来应付着。
可是，很多话她想要跟顾老夫人说。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顾老夫人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有奇迹发生了，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后悔，不想让顾老夫人离开的时候，她真的会后悔。
“奶奶，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就别想了，我已经回来了，以后一定会跟顾……会跟阿胤好好生活的，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顾老夫人缓缓抬起头，然后朝着顾承胤伸去。
顾承胤赶紧抬手，然后接过顾老夫人的手，然后又朝着司念伸出手。
将两人的手重重的交叠在一起，顾老夫人声音轻柔的交待着，“你们俩要……要幸福，就算奶奶走了，我在下面也会高兴的，也对得起爷爷跟小琳的。”
小琳……
她说的是妈妈宋琳？
呵！
她连妈妈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活着的时候她没有尽孝道，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提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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