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后

＜太后的回忆＞

        我是内阁大学士周海平之女，周忆姜。从小我便在想，虽比不得男子可以建功伟业，却也不愿辜负了自己，若要嫁人，就要嫁与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那一年，中秋节赏灯，因为贪玩被人群冲散，一群市井小贼将我堵的严实，口中满是污言秽语，我哭的越厉害，他们笑的越是大声。

        正当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时，有一公子出现，三两下便赶退了那些恶徒。

        那是我见过最俊朗的男子，身着冰蓝色长袍，剑眉星目，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眼里却流露出柔柔的涟漪。

        自少时的相遇，铸就了不可挽回的错。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道圣旨，生生逼迫我进宫为妃。

        更令人绝望的，却是他求娶将军府的女儿，而婚期，正定在我入宫的前一日。

        从此，一道宫墙，锁尽了悲欢离合。

        后来，有一嘴碎的女官说起，原定之人本是他的结发妻子，但那女子宁愿与将军府决裂，也不愿与爱人分离，便抗了一回旨。小侯爷不惜为了她，赌上了府中荣光。

        我想我是羡慕的，我应该祝福他们。

        后来我便决心，也要为自己守住心，再不让他人靠近。所以，我以身患恶疾为由，避开了一次次侍寝。

        可渐渐的我就不这么想了，没有宠爱的女人，能在宫里活下去，难于上青天。就连最基础的俸禄，派人三催四请，也只能可怜的领到星两，甚至连宫女都可以随意欺辱我，挖苦讽刺。

        我长得并不难看，从前家里的教习嬷嬷还夸赞：顾盼生怜，娇态百媚。

        所以我只是稍稍动了动脑子，便迎来了那场迟来的召幸。

        初夜并不如我想的那般害怕，他是个极温柔的人，也许是看出了我眼底的拘谨，只是一遍遍的拭去我眼角滑落的泪水，他的下巴落在颈窝边，湿漉漉的唇如羽毛一般扫过，痒痒的，我却并不厌恶。

        这也是我第一次大大方方地瞧他：他生的光华霁月，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眉下却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角下还微微泛着红，柔和的烛光，衬的往日冰冷的面容，又多了几许温情。

        此后的几年里，我从入宫时小小的才人，一跃为他最钟爱的昭仪，并将先前欺辱我的宫女太监，都借故杀去了，为的就是告诫宫人，我是个有仇必纠之人。

        他带着我策马、踏青，见我无聊，便命宫人四处寻找有趣的玩意儿，还有许多特色各异的吃食。夏日酷热，特令人日日在我房中置冰。

        所有的宠爱尊荣，皆给了我一人。

        有人记恨我么？当然，可这些愚蠢的后妃，低估了一个帝王的能力。即便她们拿着自以为完美的证据，要求皇上赐死我，却抵不过一份信任，最后，陷害我的人，倒为自己置了坟墓。

        进宫数载，腹中却迟迟未有动静，我日盼夜盼，盼着能有个小娃娃降生。他瞧出了我的心急，还时常宽慰我，二人的情意不够，孩子又岂愿降生呢？逗得我脸红心跳，作势要推开他。

        他又吓唬我，称怀胎十月何其辛苦，再精美的食物也吃不下了，即便生了下来，也成了长满褶子的胖女人，孩子夜夜哭闹，吵的我定是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我心中委屈得很，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手忙脚乱地哄着我，说宫中再有没娘的孩子，就让我做他的母亲。

        我不明白，哪有没娘的孩子，只当是他的随口一说。

        可这一天真的来了。董修仪的孩子刚生下来，皇上便送到了我的宫中，借口她与太监私通，禁了足。可怜的女人，刚生产完就受此灾祸。

        我想，我们的梁子就是在这时结下的，

        我拥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心里止不住的欣喜。他不哭也不闹，吃饱了就乖乖的窝在那里，有人逗逗便“咯咯咯”的笑，奶呼呼的身子，瞧的人心也化了。

        我把他视作亲子，带在身边教导，有了他，即便陛下留宿别宫，长夜显得也不再寂寞了。

        转眼间，这孩子已是弱冠之年了，皇上为这孩子取名“长忆”，“忆”是我的名讳，“顾”长“忆”，意思不言而喻了。我面上笑他幼稚，心里却止不住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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