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夏明明

　　
白云风背后直冒冷汗：这么跟领导说话，是想被炒鱿鱼吗？
旭斯一甩手，跷起了二郎腿，刚才的领导范也立马消散，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丫跟我说你要拍什么男生女生，好吧你去拍，刚好你失恋也给你机会创作创作，呵呵。一个多礼拜了，你一个镜头都没有给我。你不给我样片我怎么跟客户谈合同，不与客户谈合同，如何有钱给你拍？你丫真是个傻狗！白云风你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白云风僵在了那里，他看到了旭斯一脸渴望的神情，希望自己支持她的决定，也感受到了夏妤怨毒的目光。
白云风愣了愣，心想还是两不得罪为好，只能犹犹豫豫地开口：“我觉得创作是一个漫长的历程……若一下子就能拍出来……那么……应该也不会是很好的作品。”
“得了！你们都是艺术家。”旭斯一摊手，“就我是个商人，我满身铜臭味，比不得你们艺术家。得，不干了不干了，这领导我干着也是对不起您二位！我去辞职。”
旭斯一脸无辜，摊着手，看来是准备要耍赖了。
“老大，你就扯犊子吧。要按以前的进度，一个星期策划案都出不来，一个月交片更是天方夜谭。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刚失恋我容易吗？你不体恤我还要压榨我？”夏妤也开始耍赖道：“辞职，来来来，我们一起去，结个伴不孤单。”
这两人也真是绝配。白云风在一旁憋着差点没笑出来。
旭斯愣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唉呀，我说夏妤啊，我这边压力山大啊，你……”
“老大！”夏妤走过去一拍桌子，“我认为吧，若固守在一座城市，我是拍不出真正的好片子。我要出去寻找，只有见到更广阔的世界，才能看到更美好的事物，发现更打动人心的情感，这样的片子才会有质感，才是真正优秀的片子。不然，即便我拍出来了，也是死东西。你想，真正的男生女生，会每日穿梭在钢铁森林中，神色麻木，动作机械……”
旭斯比她更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人话！”
“老大，让我出去旅行吧。让我去一个崭新的城市，离开武汉！我一定给你拍出很好的片子来！”夏妤看着旭斯，一脸诚恳。
白云风顿时傻眼了。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脸皮比砖头还厚的话，那真的也只有夏妤了。
旭斯更是傻眼了，他呆滞了一会儿后作势便要掀桌子。
夏妤往后一缩，白云风也往边上闪去。
电光火石间，旭斯还是住了手，他长呼了一口气，努力平息了一番后突然破口大骂：“二十二号上班，你拖到二十七号才回来，我也就忍了。现在竟然还跟我说拍片子要去外地拍，武汉怎么你了？这么好的一个地儿，这么多演员是吧，上网一搜都是北电中戏的，你找几个人来演下真情流露的男生女生多容易？上次我们拍北漂青年的专题纪录片时多轻松？那眼泪鼻涕，说来就能来……给他们写的台词，说得多么真诚，就像是他们自己写的一般！”
“老大，不要把这种事讲出来。”夏妤抚摸额头。
旭斯则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然后现在你和我说要去外地拍？你清楚预算是多大一笔吗？对于你这种无耻的行径，我只可以说……”
夏妤和白云风低着头，屏住了呼吸，不知接下来是如何难听的话。
“去吧去吧。”旭斯长叹了一口气。
“啊？”夏妤和白云风都瞬间惊呆了。
“我说，去吧去吧。”旭斯无奈地挥挥手。
“谢谢老大。”夏妤及时反应过来，拉着白云风正准备走出去。
“等等！”这两个字，旭斯说得字正腔圆，带着一种威慑力，终于如同正儿八经的领导范了。
夏妤和白云风立刻就站住了，他们都被旭斯的那句话吓到了，不知这位大叔接下来还会出什么事。
旭斯看着夏妤，眼神中透露出某种严肃的意味，他说：“夏妤，大家都清楚你最近失恋了。”
“啊，老大，失恋这么丢人的事，你为什么要连续说这么多次……”夏妤哇哇大叫起来。
可旭斯没有理会她，继续说着：“相信我，一个人不喜欢你了，你哭泣是错误的，微笑是错误，平静是错误，吵闹是错误，活着呼吸是错误，连死在当下都是错误。只有完全从他的生活里剥离，完全继续你自己的日子，就仿佛你们之前从来没有恋爱过一般，才是正确。他才会认为，嗯，真好，这一段失败的感情，彼此都忘记，真好！好到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旭斯说得十分认真，从未有过的认真，白云风默默地想着她的这句话。这样的话，从一个三十岁左右、事业有成的钻石王老五口中说出来，显得那么诚恳。这不是正处青春期矫情小女生的QQ签名，而是一个经历过一段又一段的爱情后，才会说出来的，真正的真理。白云风觉得鼻子有些酸，他想起了闺蜜的女朋友，离开他闺蜜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后来有一天夜晚，朋友实在忍不住，抱着白云风哭了一晚上后打电话给她，才说了一句“是我”，那边就很厌烦地挂掉了电话。白云风以前一直都不懂为何说不爱了就可以不爱了，可如今他知道了。其实有的时候并不是对方太狠，只不过爱情就是如此。
爱你时，你是太阳你是月亮你是世界的唯一，不爱你时你又算什么鸟东西？
白云风正沉浸在伤感中，夏妤那边喊开了：“老大你别唬我，这根本不是你说的。我读书多你可骗不了我，这根本就是被人写在书里的。别装出一副语重心长、切身感悟样好吗？答应我可好？你跟你老公那是青梅竹马，都是彼此的初恋，哪有什么感情上的创伤，别以为我不明白！”
旭斯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关于你外出拍摄这件事情……”
“老大我晓得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记住，这一次出去我一定好好调整好自己，一定不会懈怠工作。”夏妤点头仿佛捣蒜一样。
旭斯潇洒地一甩手：“走起。”
“老大再见。”夏妤满面春风，转身欲离开。
当夏妤带着白云风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旭斯又开口道：“虽然话是从别人书里偷来的，可是意思却是我真的想告诉你的。难过可行，也别太长时间了。早点走出来。”
夏妤的脚步顿了顿，她点了点头，轻声说：“我清楚。”
声音很轻很轻，白云风也很勉强才听清，也不知身后的旭斯听到了没有。
回到工位后，夏妤就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打着字，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白云风也搞不明白突然旅行这事儿到底定了没有，修改了一下策划案又发给了夏妤，之后实在无所事事就跑去茶水间倒了杯茶，坐在那里发呆。
“白云风，这位先生找夏妤，你带他去一下。”前台先生路过看到他，对着他说道。
白云风转头望去，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那里。
“夏公子！”白云风一脸谄媚地走到了夏妤的身后。
“滚蛋，给人瞎取什么外号。”夏妤头都没有抬一下，“以前有个同事也叫我夏公子，后来他舌头打了结，去医院解开来的。”
“去的哪家医院？”
“兴奋社区医院，他一个月才三千五工资，去不起大地方。”说到这儿，夏妤突然浑身一震，刚刚那声音好熟悉，她猛地抬头，呼道：“夏明明！”
白云风感觉身边的男人身子震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不要喊那么大声！”
“你怎么跑来了？”夏妤问他。
“来你们公司谈工作，顺便来看看你！”男生耸耸肩，一脸无奈，“对了，你说谁的舌头打结了！谁一个月赚三千五！当时我们不都一个月四千多吗，一起含辛茹苦的日子你都忘了吗？”
“我去帮你倒杯水。”夏妤慌忙站了起来，逃也似的跑去茶水间。
白云风皱了皱眉：“哥哥好有气势，一下子就治住了她！话说你刚让我叫她夏明明，这个外号什么由来？”
“哦，我不是叫夏明明吗？当时我们组里有三个姓夏，我们就自称夏家三公子。”夏明明冲白云风笑笑。
“噢，就这样啊。我叫白云风。现在在纪录片组实习，夏妤老师带我。”
夏明明不屑地笑了一下：“夏妤老师吗？她这人还可以当老师吗？自己都管不好自己，典型的误人子弟。怎么样，接触之后，感觉你师父如何？是不是很坑人？”
“毒舌妇！冷漠脸！其实心还挺不错的，就是嘴欠！有时还爱假公济私！”白云风愤愤说。
“她一直都很毒舌，欠扁得很。”夏明明撇撇嘴，“以前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候天天吵。不过如今不同了。”
“不一样了吗？”
“都是毒药，她从前是春毒，如今是冰毒。”
“哦……”白云风觉得这是句笑话，可是夏明明一脸正经，没有一点想笑的意思。
这个时候，夏妤已经端着水慢慢走了过来。白云风看着他的脸，表情淡淡的，眉头好像总是微皱着，明明最近没什么烦心事，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总觉得这样一个人应该会有点抑郁症，不爱说话，可她说起白烂话的时候，却又活脱脱是一个话痨。真不清楚，以前的那个她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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