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背调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陷入压抑，宋竹西没得到回应，别过头来，十分认真地看着程淮北，换了个问法，“你不讨厌我吗？”
程淮北开着玩笑，好来缓和气氛，“不是你非要来的吗？”
他将宋竹西的帆布包重新从挂钩上取下来，走到沙发前将包递过去，说道：“把铁签拿出来吧。”
宋竹西说道：“在里面放着吧，我还要带回去呢。”
她看着程淮北的眼睛，承认道：“我查了一下你的资料，你挺好的，我觉得可以相信。”
她来之前，有在百度百科上看程淮北的简介，他出身不错，从小在国外读书，后来回国上了大学，就读于江北大学金融系，算是她的学长，毕业后去医院待了一段时间后，不知什么原因去了娱乐圈拍了个小网剧，收获了不少粉丝，出道以来没什么黑料，风评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她看着程淮北那双清澈的眼睛，莫名就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想要陷入其中。好久都没有对某个事物这么热情了，仿佛又有了一种憧憬，宋竹西顿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呢，与我素未谋面，为何要帮我？”
程淮北很认真地听，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有些不满足，他低低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从哪里查的这些？”
“在转角等你的时候，就从网上看了一下。”宋竹西淡声答道，“都是你在网上公开的经历，没有侵犯到你的隐私吧。”
“没有。”程淮北坐到沙发的另一旁，回答了宋竹西刚才的问题，“我帮你，因为我相信你。”
他答了又和没回答一样，“为什么信我？那么多人都在骂我呢。”宋竹西语气里带了几分自我嘲讽道。
“我是说——”程淮北道，“那么多人说的，也不一定是正确的。我比较理解你的感受。”
宋竹西看他的神情，觉得这句话好像不是他原本要说的，但细想也合乎常理，公众人物确实要经常面对各种言论，夸赞也好，指责谩骂也好。
“你不怕他们说的是真的？”
程淮北没正面回答，而是提了个问题，“那些人本来在看你的热闹，但一见了我，瞬间就都围了上来，说明了什么？”
宋竹西想了一会儿，挑起眼皮看了程淮北一眼，勉强得出一个答案，“说明你帅气？”
程淮北摇摇头，耐心地回答道：“不是，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么在乎你到底与案件有没有关系，不过是跟风，看看别人的笑话，所以他们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
宋竹西听过，觉得蛮有道理，原来是强占道德制高点，享受鞭笞他人带来的快意罢了。
程淮北继续道：“所以你也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做好自己，等警察的调查结果便是，还有，你舍友——节哀，若是你心里不好受，不用忍着。”
宋竹西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道：“说实话，只是觉得惋惜。”
她并不打算虚伪地扮作伤心，坦然地将感受说出来，才不会活的那么累，若是程淮北因此而讨厌她，她也不阻止。
程淮北半信半疑，只觉得女生之间的感情有些复杂，他将宋竹西的重新拿下来，递过去，“把那根铁签拿出来吧，这种危险的利器，不仅会扎到别人，更有可能会伤了自己。”
“好吧。”宋竹西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不想起身，便道，“你帮我拿出来便是，包里没什么东西。”
程淮北将包打开，拿出里面的铁签，正要扔进垃圾桶，忽然被宋竹西一声给制止住了。
“别扔！”
宋竹西迅速从沙发上起身，她情绪总和沙尘暴一样，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拿到铁签后，又变得安静了。
“你还要留着？”程淮北拧了下眉头。
宋竹西思考了一下，勉强退让半步，“我可以暂时先不带在身上，但是不能扔，先放个地方保管吧。”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餐桌上的花瓶身上。晶莹剔透的白瓷花瓶里，放了几株粉色和淡黄的玫瑰，宋竹西走上去，伸手捻了捻玫瑰的花瓣。
假花配上尖利的铁签，便是虚伪的美丽中夹带着能伤人的针刺，很不错的搭配。
她缓缓将这根铁签插在了玫瑰中间，很满意地欣赏了片刻，而后转身，很不客气地问程淮北，“我饿了，程淮北，你家里有吃的吗？”
“这边是厨房吗？”
她说着，走进去看了一圈。
厨房里干干净净的，锅碗瓢盆一概没有，只在架子的最角落里孤独地立了一个烧水壶。她又将冰箱打开看了看，倒不是空的，里面整齐的摆放了好多饮品，但品类很少，除了酸奶就是牛奶。
看来程淮北很喜欢奶制品，宋竹西拿了一罐酸奶出来，见是无糖的，便又给放了回去。
一番搜寻无果后，宋竹西失落道：“怎么什么都没有？”
程淮北走过来，解释道：“上个月我基本没在家，所以家里没什么吃的。”
宋竹西道：“现在都你回来住了，不吃饭吗？何况还有客人呢。”
程淮北双手抱肘，有些无奈地问道：“宋小姐，你不是刚吃了烧烤吗？”
“是吃了点，但没饱。”她今天只吃了那一顿，勉强垫了垫肚子而已，兴致寥寥地坐回到沙发上。
说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
程淮北建议道：“点外卖吧。”
宋竹西没别的选择，只得答应，“好吧，但你看着点吧，我平时不怎么用外卖软件，点完了我把钱转你。”
“不用——”程淮北本想拒绝，但他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的。”
说着，拿起手机，边划边问道：“想吃什么？湘菜？川菜？或者披萨？寿司？”
宋竹西随便点了一个：“湘菜。”
程淮北找了一家评价比较好且距离比较近的店铺，然后将手机交给宋竹西，说道：“你自己选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宋竹西迅速地点了几道菜，检查了一番后，将手机还给程淮北，“点好了，付款吧，付完我赚你钱。”
“嗯。”程淮北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将二维码亮给宋竹西，说道，“转微信。”
宋竹西打开手机扫码后，手指停住，疑惑道：“怎么是添加好友？”
程淮北：“不加好友怎么转账？”
“不用加微信，直接二维码收款就行，我扫你。”宋竹西正要返回，让程淮北重新来，忽然被他制止了。
“别退了。”程淮北目光微微飘忽了一瞬，略显生硬，“既然都扫完了，就加一下吧。”
宋竹西比较喜欢简单的社交，微信从来不加没有必要的人，而且程淮北身份不同，做了什么估计还得和经纪人报备。
不过，现在是程淮北要加她，她后知后觉地有些欣喜，佯装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同意，“好吧。”
宋竹西点了同意，目光流转间在程淮北身上顿了一刻，笑道：“大明星的微信好友，也是可以随便加的吗？”
程淮北与她的目光相碰，有一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道：“我也不是什么大明星，走在大街上没什么人认识的。刚才在烧烤摊，纯属是因为综艺节目就在江北大学，宣传起了些效果。”
他说着，总感觉有一股炙热的目光向他投来，转头果然看到宋竹西目光大胆地定格在他脸上，过一会儿又开始在他全身上下游走。
程淮北顿觉一阵脸热，干咳了一声，道：“怎么了？”
“没事，欣赏。”宋竹西随声回应，“对美好的事物，自然要抓紧时间欣赏。”
如此绝色的脸，多看几眼，对眼睛和心情都有好处。
程淮北沉默了一会儿，另起话题，“我能不能问个问题？昨天晚上，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卖咖啡的？”
宋竹西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很简单啊，你当时画了眼线，还晕妆了，打工人很少画眼线吧。”
这么一听，程淮北有些不好意思，还问题还不如不问来着。
他急忙解释，“那个，不是我画的，是化妆师非要画的。”
宋竹西悄然一笑，但还真是那双眼睛，把她给迷住了。
外卖很快送到。
程淮北听到门铃声，跟急着去抓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起身去拿外卖。
他习惯性地戴了帽子和口罩，打开门时，门外的外卖小哥见到程淮北，带了点惊讶，但还是笑呵呵地问道：“您是程先生？”
程淮北道：“是。”
他正伸手要接过外卖，对方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本人？”
“有什么不对吗？”
“那个手机尾号。”
“1988。”
外卖小哥确认后，将外卖递了过去，还单手比心说了一句，“用餐愉快。”
程淮北不明所以，总觉得外卖小哥看他的目光带了点说不出来的异样，他关上门，低头看了下外卖袋子上的订单打印条，心头一堵。
订单打印条最上面备注赫然写了一行大字：本公主非常饿，麻烦快点送到，万分感谢！比心！
程淮北：“”
他终于明白了外卖小哥看他的眼神，这误会怕是大了！
他走进屋，将外卖放在茶几上，看向宋竹西，“没点过外卖，还会写备注？”
宋竹西很快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
她揉了揉肚子，“确实是快要饿晕了。”
她飞速地从沙发上起身，盘腿坐在地毯上，打开外卖，一阵带了香气飘入鼻腔，带着辣椒的香气。她点了湘西外婆菜和一份小炒黄牛肉，分量很足，牛肉也很多，青色的尖椒和红色的小米椒颜色搭配，看着很有食欲。
“要不要一起吃？”
“不了，我吃过了。”
“好吧。”宋竹西点点头。明星要保持身材，程淮北今晚吃了顿烧烤已经很过分了，她自然也不能再强人所难，只好独享美食了。
“不想回宿舍，是因为舍友的缘故吗？”程淮北顺手拿起一本书翻看着，一边问道。
“嗯，有一部分原因，而且米娇回家住了。不过我不会在你家住太久的，过两天我就回去。我就是担心他们打扰到我的正常生活。”宋竹西咽下一口米饭，觉得胃里舒服了不少，便想起还有正事，“你们那个《学习吧大明星》的节目，下次什么时候录？”
“明天就有。”
宋竹西点点头，“如果我直接去录制场地找导演，能进得去吗？虽然责任不在你，但你们节目组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拍摄并放出包含我镜头视频，这事还没解决呢。”
程淮北道：“大概是不行。”
宋竹西整个人一滞，突然觉得口中的黄牛肉不香了。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别的办法，程淮北忽然问了句没不着前后的问题，“你在网上查我的资料的时候，就没查到点别的？”
“什么？”宋竹西茫然抬头。
难道程淮北有什么黑料？她查的仓促，得到的信息可能不全。
程淮北见她还是一脸茫然，深深地叹了口气，凑近过来，宋竹西神色虽淡然，但身子不自主往后靠了靠，忍不住愤然问道：“干什么？”
程淮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什么，待确认了之后，淡声说道：“看来你的背调做的并不是很全面系统，露露。”
他的嗓音很有磁性，最后那个词故意拉着长音缓声出口，宋竹西心里的一根弦似乎被猛地扣了一下，整个人怔在原处。
露露是她的小名，她出生那日，正好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白露，只不过这个名字，自从她六岁母亲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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