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案件
林侨婉一晚上都没回来，今日一早，有人在宿舍楼下发现了她的尸体。
发现的是负责清扫工作的阿姨，她惊慌地报了案之后，很快有警方过来调查。
宋竹西作为林侨婉的舍友，第一批次被叫去配合调查。宋竹西去接受调查前，先在宿舍换了身便捷的衣服。
还没出门，手机收到了米娇发来的消息。
“西西，怎么回事！！我现在在往回走的路上，侨婉她真的——”
宋竹西回：“等你回来再说吧。”
她低头回消息的时候，目光停在了地上的角落里，那里躺着一个小药瓶。
宋竹西走过去捡起来，见上面写了阿米替林几个字，她拍给米娇看，问道：“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这是什么药？”
“治疗抑郁症的药。”宋竹西道。
米娇过了几秒，才发来消息，“西西，你确定这是治疗抑郁症的药吗？”
宋竹西肯定的语气，“确定，我认得。”
米娇问：“侨婉的？”
“可能是。”
宋竹西将这瓶药交给了警察。
林侨婉是坠楼身亡的，因为是在宿舍楼背面，几乎没人从那里经过，又遇上下雨，所以一直到早上，有清洁阿姨去打扫，尸体才被人发现。
根据法医的鉴定报告，林侨婉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日夜里10点到10点半，警方在调查了落地的位置后，也确认了她就是从自己宿舍的阳台掉下来的。
警方见到宋竹西拿过来的药，又向医院取得了证实，林侨婉曾患有重度的抑郁症。所以，不排除她是自杀跳楼，只不过，林侨婉在出事的前两个小时还兴致冲冲地化妆准备和男友约会，为何突然跳楼，还是一个谜团。
对于林侨婉患有抑郁症一事，宋竹西并不知情。
算起来，林侨婉是后来才转到这个宿舍的，和她们成为舍友的时间只有半年。林侨婉一直瞒着她们在偷偷吃药。
宋竹西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林侨婉的消息都讲了出来，但她讲的似乎没什么重要信息，警察的表情一直不咸不淡的。
宋竹西也爱莫能助，到了毕业年级，大家不会一起上课，宿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虽是舍友，但也只有晚上才见面，当然也会常有像昨天一样，宿舍里只有她一人的情况。所以，她掌握的信息其实并不多。
面前的是一名年轻的小警察，宋竹西见过他的经查证，上面写了冯铮二字。自从宋竹西坐下来，冯铮怀疑的目光便一刻都没消失过，“昨晚只有你一个人在宿舍？”
宋竹西点点头，问道：“一般这种校园案件，不应该先从感情问题查起吗？”
冯铮道：“这个不用你来提醒，你只需回答问题就好。死者的男友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昨晚罗岩一直都和他舍友待在一起，不可能也没时间进到女生宿舍，所以他暂时没嫌疑。”
宋竹西有些惊讶：“和舍友待在一起？昨晚侨婉明明说要与他男友去约会的。”
“她的最后一通电话确实是她男友打来的，是在9点50分，据她男友罗岩交代，他是因为与舍友喝了酒，所以打电话取消了与林侨婉的约会。”
冯铮说完，又问了一遍宋竹西：“你确定你昨晚是10点多才回的宿舍？”
“是，回了宿舍，我见宿舍没人却亮着灯，还发消息提醒了一下侨婉，让她关灯，但她从那个时候就没回我了。”
宋竹西打开手机给对方展示，消息发出去的时间，正好是昨天晚上10点33分。
冯铮道：“但也不能说明，你是一回宿舍立刻就发了消息吧，你从荣成小区走回来的？那么远？为何不坐车？”
宋竹西原本的语气挺友善的，但面对冯铮带着明显怀疑态度的质问，她开始不耐烦，“我喜欢步行。若是不信，你怎么不去查监控？坏了？”
冯铮无奈地嗤笑一句，“这该去问你们的后勤人员，要是有监控，我还能坐着半天一个个问，还得辨别真假。”
这宿舍还是八几年的老楼，监控前两天刚坏了，又赶上暑假，学生好多都回家了，所以便没急着修。
冯铮叹了口气，没有监控，他们要调查，只能是从人物关系开始。林侨婉最后一通电话是和她男朋友的通话，9点50分。她的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在这之后。经过一圈排查，并没有发现谁有作案的嫌疑。
这桩案子，基本上可以判定为自杀。
没人知道在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林侨婉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有抑郁症的人，可能上一秒看起来很正常，下一秒便会因为某个小事，内心世界发生崩塌。
她男友罗岩也说过，林侨婉怪他喝酒忘记了约会，打电话的时候整个人就非常歇斯底里。要不是罗岩有不在场证明，他定会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宋竹西该说的都说了，见冯铮还不放她离开，便先问道：“警察叔叔，我将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请问可以走了吗？”
她全程都十分平静，讲述的时候，像是在谈论一桩家常便饭，这点很让人疑惑，但冯铮没有留她的理由，几番斟酌后，点头道：“可以了，诶——等一下，你兜里是什么？”
他将药站起来的宋竹西叫住，皱了皱眉。
宋竹西垂下眼皮，见到出门前被她放在兜里带着的水果刀刀柄，从兜里露了出来。
她淡然地将水果刀掏出来，拿到警察面前。
“水果刀啊。”
因为幼时的一些经历，她对刀具有一种依赖感，带着这种尖锐发亮的东西，能让她心里产生安全感。
冯铮大概是被惊到了，话在嗓子里卡了半天，才问出来：“你随身带水果刀做什么？”
宋竹西不想让自己这个怪癖暴露，便随口道：“削水果用。”
“哪有水果能让你削？”年轻的小警察说话挺冲的。
宋竹西道：“哦，我习惯带着，还能防身。”
虽然理由有些勉强，但也让人找不出可诟病的地方，冯铮无奈了一下，便提醒道：“小姑娘家家的什么怪癖？回去后赶紧收起来，挺危险的。”
宋竹西将水果刀放回兜里，垂着眼，懒散地嗯了一声。
冯铮在笔记上记了一下，然后道：“好，你可以走了。”
宋竹西离开的时候，还听到后面两个警察悄声议论。
“这小姑娘没什么嫌疑，就是态度有点反常，太平静了”
宋竹西没什么表情，她没真正和林侨婉相处过，但从姐姐的记忆里，林侨婉是一个挺不错的姑娘。
她有些惋惜，但也不至于到痛哭流涕的地步。
死亡又不是没见过。她的漠然，自然也不是对林侨婉，而是无常的世间。人命如芦苇，渺小脆弱，这便是人生来的命运。她深谙其中凉薄，早些体验，便能早些麻木。
只不过心里总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愈发浓烈，总是想起林侨婉昨晚还在兴致冲冲地准备约会的场景，一个小时都没过，她已一跃跳下了楼，成为没有感情的血肉模糊的躯壳。
回了宿舍，宋竹西收拾了一下，并且还算听话地将水果刀放回了桌子上，
宋竹西关了手机，目光瞥到林侨婉空空的床位，半晌才恍然反应过来，同时心里涌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突然不太想待在宿舍，便出门，想着去校园里走一走。
死亡现场那边聚集了一群人，还有一些记者。
高校里发生学生跳楼事件并不稀奇，通常学校都会有一套完善的处理方案，并迅速控制舆论。但江北大学是赫赫有名的学府，最近因为有节目组来录制综艺，本就是好多媒体关注的焦点，现在许多记着都抓住此次吸人眼球的机会，一得到消息就立刻来了现场拍照做新闻报导。
她刚走出宿舍楼，就有一名记者凑了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同学，请问你是死者的舍友是吗？”
“是。有事吗？”宋竹西不得不停下脚步，礼貌性都朝对方点了点头。
一听宋竹西说是，记者有些兴奋，急忙问道：“可否询问一下，死者在生前可有什么反常？”她好像太过心急了，还没等宋竹西同意，就拿起摄像机朝着宋竹西录了起来。
宋竹西心生反感，下意识侧过头躲避镜头，“没见过，不清楚。”
记者闻言一愣，疑惑道：“你不是她的室友吗？”她刚刚悄悄溜进宿舍楼的时候，就看见她随着警察去接受了调查的。
说话的功夫，很快又涌上来几名记着，宋竹西挑起眼皮他们一眼，心里有些烦躁。平日里，她会记着姐姐对她说的话，待人谦和友善，但她只能保证自己在情绪不错的时候坐做到这些。这会儿，她的情绪忽然非常不好。
面对涌来的目光，宋竹西原本柔和的神情忽然冷下来，直接反问道：“那又如何？我们不常来往。”
记者一时有些尴尬，本来想从宋竹西这里问到一些私下的消息，回去写个独家报道，不想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毫不买账，说话和带了刺似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凌厉的气息，自带一种压迫感，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她不死心地又问一个问题，“那你可知道死者为何跳楼？”
宋竹西收了柔和的伪装，此刻眼里是一片死寂，像是在看着死人，她开口，“警方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你是哪家的记者？我刚刚并没有同意接受采访吧。”
“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时间’的记者。”记者大概被吓到了，没敢再纠缠，而是乖乖自报家门。
但还是有其他记者跟着问道：“这位同学，您的情绪好像十分平静，对于舍友的离世，就没什么感受吗？”
宋竹西只想立刻结束这段对话，拒绝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麻烦让一让。”
“您就回答一下吧，就这一个问题。”对方的语气开始转为央求。
宋竹西忍着想要爆发的脾气，“好，我很难过，你们满意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很平，完全没有难过的情绪在其中。
但宋竹西没再管那些记者们是什么反应，说完，便绕过他们离开了。
她打算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转了几圈后，去了图书馆，随便拿了本书，然后找了个沙发懒懒地坐了下来，随意翻看着。
过了一会儿，她看了下手机，居然有三个未接来电，全部是褚林臻打来的，还有一条微信消息。
【西西，昨天关柠在旁边，有些事不方便说，态度确实差了点，我已经自我反省了，想和你谈谈，晚上7点，学校旁边的木屋烧烤摊，我等你过来。】
这话说的，明摆着把关柠当正宫她成小三了？还关柠在旁边不方便说
褚林臻这是以为自己能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巧了，她正好想帮姐姐出口恶气。
宋竹西笑了一下，回复：“好。”
学校刚放暑假，图书馆人很少，她享受着这种暂时脱离外界喧嚣的时间，仿佛周边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一待便是一天。
夕阳出来的时候，宋竹西看了一眼时间，快六点半了，左右她也没什么事，就先去了木屋烧烤摊，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等。
烧烤店是露天的，脚下踩着退去白日里灼热的大地，头顶便是天空，让人觉得十分放松，这个时候客人开始渐多起来，褚林臻还没来，宋竹西发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侨婉的男友罗岩。
罗岩也见到了她，他在店里打工，正端着盘子来回忙活，给上一桌上完了餐，她来到宋竹西身边，拿了菜单给她。
“你怎么在这？”宋竹西问道。
罗岩长得斯斯文文的，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身穿格子衫，典型的理工科男生，除了看上去有些憔悴，并没有什么异常。
罗岩原本十分礼貌，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暗了一度，但随即恢复如常，“知道你会问，我的合约还没到期，总不能无端翘班，或许在你们眼里，侨婉离开了，我就应该每天以泪洗面混沌度日，但我不想这样。”
这一点，宋竹西想起刚才记者问她的问题，此时对罗岩的话有点感同身受。大概是被很多人问过了这个问题，宋竹西还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他的情绪就有些激动。
虽然他脸上没表现得多么难受，心里还是有些敏感脆弱的，而且，女朋友刚刚去世，对他的打击肯定不小。宋竹西解释道：“我没说不可以，也没有埋怨的意思，你自己的生活，自然是你自己决定。”
“多谢。”罗岩道，也不知道他在谢什么，谢她不继续追问？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刚才有些不妥，又补充道：“抱歉，因为昨晚，我因为爽约，和侨婉其实吵了一架，为此不少人都在质疑我，难免我也敏感了些。”
宋竹西拧起眉头，“吵架？你知道她有抑郁症吗？”
罗岩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宋竹西本想再说些什么，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罗岩本应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但案发他一直和舍友在一起，没有充足的作案时间，从微信的聊天记录看，昨晚罗岩除了因与舍友聚餐推迟了与林侨婉的约会，并未有其他激烈的矛盾。林侨婉的死因警方自然会调查，轮不到她再来调查审问，更何况，作为林侨婉的舍友，她和米娇也不知道林侨婉抑郁的事情。
“好吧。”她道，“节哀。”
晚上的烧烤摊比较热闹，周围人声喧嚣起来，但他们这边的气氛有些沉默，宋竹西随便点了一盘烤羊肉串和鱼豆腐。
罗岩记下后，便离开继续去忙了。
天色渐暗，有微凉的晚风吹来。烤串很快上来了，肉香味混着孜然味钻入鼻腔，十分诱人。宋竹西问着事物的味道，心情才恢复了一些。
她正埋头吃着肉串，手机响了一下，是米娇发来的消息，【西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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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是：《江北大学女学生离奇“自杀”，其舍友衣中藏刀，背后秘密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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