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请问……”
“我叫安德，在紫金中学当生物老师。”
安德落落大方回答道。
现在安德正在警局里面，这里是一个办公室，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对面坐着两个警察。
两个警察一胖一瘦，和安德年纪差不多，瘦警察负责做笔录，胖警察负责问话。
警局门口的事情闹得很大，现在两警察有些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两个警察的表情变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那个胖警察捏了捏帽檐，问道:
“咳，那个，您来警察局之前，是发现了什么疑点吗？”
在做笔录之前，他和同事研究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安德应该是早就察觉到对方的身份不对劲，然后故意把人引过来的。
这样看来，安德的心理素质绝对是极好的，不然整个过程中，那个“女人”为什么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
安德歪歪头，说：
“直觉。他让我不舒服，算吗？”
两警察对视一眼，他们还以为安德一开始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
现在看来，安德完全不知道情况。
胖警察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通缉令，放在安德面前：
“他……的身份有点复杂，我们找了他好久。”
安德低头一看——
通缉令上，一个红发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安德的呼吸一窒。
之前那个“女人”脸上布满血污，再加上化了妆，导致他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现在看看通缉令，安德一下子就认出，红发男子就是他出租屋的邻居。
而且，从通缉令上内容上看，红发男子就是当初杀掉前男友的那个人。
【我们……见过的……】
“女人”的话，在安德耳边回荡。
他们果然见过。
安德的瞳孔忽然扩散，呼吸困难。
他的眼前闪现出零碎的画面，他看见红发拿着一把刀，刀上都是血迹，还有刀身上挂着的血肉和脂肪。
从那个角度看，安德认为，自己当时应该离红发很近，很近。
可他明明……是在前男友死后，才进入卧室，看见的尸体的。
“你没事吧？”
安德缓缓抬眼，看向胖警察，平复了一下心情，说:
“没事。”
在他停止回忆后，脖颈间的窒息感瞬间无影无踪。
“这人很狡猾，反侦查能力也极强。”
胖警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德的表情，斟酌着说出来都每一个字，
“那个……我们知道，这个人是杀害你男朋友的凶手，现在真凶落网……”
安德打断了胖警察：
“真凶落网？很好，那就行了。”
胖警察被噎了一下，他继续磕磕绊绊地安慰道：
“你放心，我们会严惩凶手的，也不会让他有逃离的可能，所以，你不要把他之前的威胁放在心上。”
安德：“嗯。”
这一声“嗯”，怎么听，怎么都是敷衍。
两警察越发不安，抓耳挠腮的，像是身上长了几百只跳蚤。
他们想要安慰安德，可是安德的表现，根本出乎他们的意料，过于平静，反倒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安德也不是傻子，见两警察坐立不安，他暗暗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被同情了。
深吸一口气后，安德抓住通缉令，扫视了一番，装作发现“新大陆”的样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个凶手是我帮你们抓到的，对不对？”
胖警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顺着安德的话承认:
“对的。”
“上面说奖金十万，我能拿走吗？”
安德指着通缉令上的悬赏问。
完全没有想过安德会首先提出这个要求，胖警察的嘴张开了又闭上，但好歹之前尴尬的表情消失了。
胖警察轻咳一声，表情恢复正常，吞吞吐吐说道:
“这个……”
见胖警察支支吾吾，安德移动手指，指向了上面的一行字:
“这样吧，算我线索提供者也可以，奖金5000元，可不可以？”
他的表情跃跃欲试，虽然提出的要求让人瞠目结舌，但是这点无理要求倒是冲淡了之前身上的阴霾，让安德看上去有了一些年轻人的活泼。
见安德如此，胖警察的心落了回去，把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部咽进了肚子里面。
他对着安德笑了一下，松了一口气。
一直做笔录的瘦警察抬起头来，他帮着胖警察接腔，对安德说:
“你要奖金也是可以的，但是因为这个案子现在主要是另一个部门管，我们需要和他们沟通。”
另一个部门？
是特殊管理局吧。
安德抿了抿唇，不太高兴。
又和特殊管理局扯在一起……
如果特殊管理局的人知道了的话，那梅森一定会知道。
如果梅森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赶过来。
想到这里，安德又看了一眼通缉令。
为了把人设演完，安德故意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
过了好几秒后，安德装作念念不舍地抚摸过上面的奖金数字，嘀咕道:
“我可不想又跟他们打交道。”
然后，安德一本正经地说道:
“警察同志，我是做好事不留名，钱我也不不要了，只求帮你们尽快破案。”
“可是你算功臣……”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而已，求警察同志帮我保守秘密，我只想过平淡而普通的生活。”
安德表现得大义凛然。
两警察对视一眼，最后胖警察眼神复杂万分:
“好吧，我们会保密的。”
因为安德要求的是匿名处理，两个警察也就没有继续询问安德，而是准许安德离开。
最后送安德离开的时候，胖警察想了想，把一张纸片塞进安德的手里：
“要是还是害怕的话……打我电话。”
安德愣了一下，他接过纸片，眉目柔和：
“谢谢。”
不过，他不打算打这个电话。
普通人搞不定的事情，还是让普通人远离吧。
但是好意，他收下了。
从警局离开之后，安德走到了之前下车的站台旁，他坐在站台上的座椅上，开始发呆。
杀前男友的凶手，就这样落网了？
都有点不真实。
今天天气并不是很热，有风微微吹拂，坐在板凳上不动，倒有一股惬意的感觉。
这里的6路车1小时才有一趟，他要等很长时间。
“老大，你认识刚才的那个人吗？”
见旁边没有人，一直伪装成装饰品的小怪物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他跟你什么关系呢？”
听到这个问题，安德抬起头来，他看向了远方，目光飘渺：
“啊……怎么说呢，他杀了我的前男友。”
“哇。”
小怪物立刻适时地发出惊讶声。
“不过……我觉得，我或许得感谢他。”
安德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德把他和前男友之间的故事讲给了小怪物听。
小怪物，也就是小右，不愧是活了那么多年的怪物，它听完安德的讲述之后，沉思了几秒，最后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之前的前男友是在pua你？”
“不用你说，等他死后，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安德顿了顿，继续说道，
“很奇怪，我觉得我不会爱上一个普通人，可是在那段时间里面，我竟然会像是疯了一样去爱一个……”
说到这里，安德含糊了一下：
“……真的很奇怪。”
他的前男友就像是一滩甜腻的、黏糊糊的蜂蜜，一旦靠上去，就会被拉入无尽的深渊，陷入粘稠的沼泽，永远都挣脱不开。
小右想了想，说：
“会不会，你前男友也是一个怪物呢？”
“为什么这么说？”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想吐槽了，老大，面对怪物，你表现得太淡定了，你的身体甚至都没有做出警惕的动作，你好像完全习惯了和怪物接触。”
接触？
安德沉下脸来，他的大拇指抽搐了一下。
【嘻嘻，你不怕我……我吃掉你……】
【吃掉你……啊……】
【贪吃的小家伙……唔……乖……】
记忆中的碎片在小右的话语中浮现出来，安德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似乎看见了前男友的脸悬在他的上方，他害羞又紧张，不知所措；
他抓住前男友的肩膀，身体如同浸在一汪暖洋洋的水中，随着节奏上下沉浮，不知东西南北。
“老大？”
小右把安德从幻觉中叫醒，它疑惑地问道，“你脸怎么那么红？”
“没什么。”
安德强装镇定。
脑子里面某一处忽然像是碰上了什么开关，“咔哒”一声，记忆里面某些模糊的东西瞬间变得清晰。
安德垂下眼帘，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挎包，想要将手机拿出来，但是当手碰到挎包上的装饰品小右后，他的动作一顿，最后将手收了回来。
……梅森果然在骗他。
他的记忆绝对有问题。
“之前跟踪你的那个人，我确定不是我的同类。”
小右没有察觉到安德的脸色不自然，它还在自顾自地分析，
“啧啧，能徒手干掉一个怪物的人类，还称得上是个人类吗？”
“为什么这么说？”
“啊，很简单啊，不借助任何奇特道具，能干掉怪物的人类，一种是你这样身体素质强得不正常的人，一种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疯子。”
小右晃了晃两只触角，说，
“我看啊，之前的那个人的理智值，怕不是早就跌破10了。”
安德皱了皱眉，他问：
“什么是理智值？跌破10会怎么样呢？”
……
“咔哒”
车门被关上了。
车厢里面暗了下来，下一秒，四角的灯打开，照亮了整个车厢内部。
伴随着引擎发动的声音，特殊管理局的移送车已经开出。
车厢内部坐着三个人。
最左边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红裙的人。
他身上的那些伪装已经全部卸下，包括假发，假胸，还有高跟鞋。
现在他坐在角落，双手双脚都被加上了链铐，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他脸上的妆还没有卸掉，假发拿掉后，露出一头红色的短发，凌乱地搭在他的脸上，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奇怪的混乱感——
身材和手脚都是男人的粗壮骨节，喉骨突出，可他的面部却是一个精致妩媚的女人的脸。
另外两个人是看守，统一穿着黑色制服，手臂上戴着白色的臂环。
其中一个女看守从座椅下面拿出一个箱子，打开之后，拿出里面一个探测仪。
她走到犯人面前，将探测仪平举，对犯人说:
“殷虹，抬起头看，看这里。”
探测仪上有一个小小的光屏，需要被检测者注视光屏几秒后，由机器分析得出理智值。
被称之为“殷虹”的犯人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没有看向探测仪，而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
“我不叫这个名字。”
看守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说:
“快点，看检测仪。”
“好吧～”
红发犯人抬起头，看向了检测仪后方的看守的脸。
“我让你看检测仪上的光屏，不是……”
看守见红发犯人的动作错误，她越发不耐烦起来，她抬起手，准备教导红发犯人视线落点究竟应该在哪里。
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戛然而止，下一秒，开始站在原地抽搐。
“小七？”
另一个看守拔出了电击棒，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
因为站位问题，他只能看到女看守的背影，暂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把电击棒拿出来后，他连忙走了上去，想把女看守给拉走。
而就在他去拉女看守肩膀的那短短一秒，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一个尖锐冰凉的东西捅进了他的眼珠。
下一秒，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松开电击棒去捂住眼睛，他本来想要叫出声的，在张口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电流经过他的身体，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让他失去了意识。
干掉两个看守之后，红发犯人站了起来。
手铐和脚铐掉落在了地上。
他站起来，跺跺脚，甩了甩手，然后把自己掰折了的左手给按了回去。
剧烈的疼痛瞬间掠过天灵盖，直冲大脑，他痛得浑身颤抖，可同时也兴奋得浑身颤抖，瞳孔放大。
“好痛哦。”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两个看守，撒娇一样抱怨了一句。
然后用右手抹了一下唇角。
等手指拿下后，他看见上面一点红色的血沫。
嘴里都是血腥味，舌头下面的肉被戳烂了，舔一下就有火辣辣的刺痛感，但是他越舔越兴奋。
假发想要戴好的话，需要在假发网里面用夹子固定好。
于是，在被收押的时候，他偷偷在嘴里藏好了两根发夹。
现在，两根发夹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
红发犯人抱起女看守，他施施然走到车厢靠着驾驶位的位置，红裙摇曳生姿，然后弯下腰，把女看守放在那里。
随后，他忽然举起手，疯狂拍打那边的铁皮，一张嘴，赫然是女看守的声音，声音凄厉:
“救命啊，停车停车！那个犯人打伤了我！我的大腿！啊！我在流血啊啊啊啊！！！”
而距离他的不远处，之前被女看守握在手里的探测仪被踢到了角落。
“嘀——嘀——嘀——”
三声嘀后，探测仪上显示出数字:
“理智:9（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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