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蝉鸣嘶哑，火日炙灼。
这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炎热。
随着这一酷暑一并而来，让人觉得烦闷的还有两件事——期末考试和教室外的苍蝇。
不知怎的，今年夏天一楼走廊上的苍蝇精力耗不尽一样，整日盘旋在被阳光曝晒的走廊上，嗡鸣个不停。
期末考试最后一场马上结束。
在讲台上闲坐了一天的监考老师终于忍不住要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
抬手开门之余，教室门外伺机而动的苍蝇就像带着轰鸣机的定向导弹一样蜂拥而入，围在一颗颗毛茸茸的脑袋上嗡嗡地不停打转。
一时间让本就因为题难而烦躁的学生变的更加浮躁。
“啧~啧~”坐在楚凉戈背后的女生把心中的不满从牙缝边上挤出来，氧气瓶泄了气似的。
直到教室前面的广播里播报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的提示语音后才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她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笔声力透纸背。
窗上的蓝色百叶窗半开着，将下午时分的阳光分割的同楚凉戈面前的答题纸一样斑驳。
广播提示音让楚凉戈从背后女生搞出的几重奏中回过神来，慌乱的去看试卷上的最后一个大题。
答题纸上的笔迹排列地稀疏分散，她在做完函数问题的第一问后又一次卡壳。
“没做完的同学抓紧时间，马上收卷了。”监考老师虚张声势的扶着根本没有任何盘突出的腰间在过道上来回踱步。路过她时，瞥了一眼腕表意有所指的催促。
楚凉戈紧抿着唇，耳边充斥着苍蝇无休止的嗡乱声，眼前的题却全然没有半点头绪，最后徒劳又烦躁的往答题纸上写了几个与题目沾边的公式。
试卷被老师收走她也没能写上完整的答案。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就此结束，最后一科数学考完后楚凉戈心里如同浮了一枚鱼钩一样漂浮不定。
从考场回到教室，刚一落座就听到同位在跟前排的数学课代表对数学选择和填空题的答案，两人激烈的争执着不同意见。
倏地，她心里的鱼钩被猛扯了一下，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了。
楚凉戈夹在唾沫横飞的两人中间，像只咬了钩儿不得不跟着鱼线出水的活鱼，被前后两人的答案不住的牵扯。
“同学们静一静！别说话了！都别说话了！！”班长张致远在讲台上已经站定多时，此刻喊的脸红脖子粗。他正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一边不停的用卷成筒的书拍打着讲桌试图维持躁动的秩序，纵使课桌拍的震天响但依然毫无成效。
校园里没有什么事能比放寒暑假更让人兴奋了。
临近放假，班上的人像煮开的浓粥一样滚灼，沸腾焦躁的每一个学生都是从粥底里翻腾上来的米粒。
教室窗边擦过一抹黑色的身影。
“说吧~”头发梳的紧贴头皮的女班主任气定神闲地踏进教室，说话的语气显然比脑后紧箍着的马尾辫松散。
“什么时候说完咱们什么时候放学。”女班主任说着悠然的倚靠在黑板上，不紧不慢地看着那些热情余韵未退的同学们。
几句话像往沸粥里添了凉水，一时间班上剧烈的声浪消散。
是比釜底抽薪更有效的办法。
“怎么不说了？继续啊，来上边说，上讲台说。”班主任似乎对现在的纪律还不满意，轻轻拍了拍讲桌，又敲打了一句。
这下，连班级后排那些最调皮捣乱的男生都老老实实的静默下来坐好。
“这阴阳怪气的老灭绝。”与课代表的题目讨论还没有尽性，同位一边坐好一边小声嘀咕着咒骂。
假期安全承诺书从前往后传过来，楚凉戈接过，侧身往后传时看到了窗边缩着的影子。周未悄悄的漏了半个脑袋在窗台上，冲她比划了一下。
楚凉戈冲窗外点点头，然后周未一溜烟的消失在窗前。
“怎么最后一天了还要让我提醒？！这次暑假结束后你们就要高二了，高二要进行文理分科，重新排班的知不知道！怎么还像现在一样只知道说话只知道玩？！”
没人去接她的话。
班主任终于开始交代关于放假的事：“你们暑假还有最后的时间考虑更改自己的学科志愿，希望你们可以根据自己平时对各门课程的兴趣与成绩进行选择，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班主任滔滔不绝的重复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安全注意事项。
班上的同学大都心猿意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注意点完全不在这些规章秩序上面。
“行了，放学吧。”知道放假心切，班主任也不再为难。一声令下，后排的男生像点着火的窜天猴，争先恐后的冲出教室，撞的教室的后门嘭嘭作响。
当学生什么都不多就课本作业多，这学期结束关于高一的理科课本就用不到了。
楚凉戈收拾出一大摞书本后，班上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她走到窗前朝窗外招了招手。
“先把书放你们班吧。”周未再出现时，手里同样搬着厚厚的一摞书，她将书本放在楚凉戈桌子上，拍拍手上的灰语气轻松：“我们先去收拾宿舍。”
“好”楚凉戈将周未随手一放歪斜出来的书角摆正。
“干嘛呀！你挤着我了！”两人正要出门，教室后面传来一道女生的呵嗔声。
周未回头去看，一个女生身影挡在门口，听意思是她刚要出教室门，却被身边的书包挤了一下，此刻女生正皱着眉低斥书包的主人，一副不道歉誓不罢休的意味。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行吗？”男生停下来好声好气的道了声歉，接着欢快的跑走了。
留下那个被挤了一下的女生翻了个白眼，撇着嘴也迈出了教室。
女生前脚离开，周未拉住楚凉戈：“这朱予萌一直都这样吗？”
楚凉戈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辛苦你们跟公主当了一年同学。”周未嗤笑着，两人一道出了教室门。
室外炎热干燥，没了室内的空调冷风，扑面而来的热意烧着了的塑料袋一样黏在她们身上，怎么也挥之不去。
两人拐了个弯飞快地走到前面的林荫道上。
楚凉戈和周未就读于本市的重点高中，虽说是市重点中学，但是学校在这座城市里的位置却太不重点了一点。
学校坐落在远离市中区的城郊，周围是大片的田地，以及鳞次栉比的自建民房和小区。
也正是因为学校建在郊区，所以在绿化这一块学校做的格外的好。
譬如现在两人正在走着的林荫道，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宽路，两边的沿路石旁夹着两道红叶枫树。
现在正值盛夏，树叶尚绿，一片碧绿直通向前，绿冠树叶绵延到女生宿舍门前才停下。
绿树底下是少女漆黑的头顶，周未抬着眼去问身边沉默不语的人：“你考得怎么样？”
“不好。”楚凉戈抿了抿没怎么有血色的唇瓣，又补了句：“数学做的太差了。”短暂遗忘的事情又浮上来，她的面色有点凝重。
“啊？”周未拉着书包带子一脸痛苦：“你数学也做的不好？”
“太难了。”说着楚凉戈自嘲的挑了挑嘴角：“要不然我怎么选文呢。”
“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弟啊。”周未伸长胳膊搭住楚凉戈的肩头，一脸颓丧。
楚凉戈跟周未初中三年同班，致远高中与致远初中在一个校区，两人一起从致远的初中部考进高中部，到了高中两人虽然不同班了，但是每到放假她们还是一起回家。
周未是她在这所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两人除了理科成绩一样一塌糊涂外，其他地方一概不同。
比如现在，斜着身子像要上吊一样攀着她肩膀的周未，已经可以拍着她的肩膀畅然：“别愁眉苦脸的，致远出的题本来就难，你想想啊，咱们觉得难别人肯定也觉得难对吧？安啦安啦。”
周未总是乐观主义，刚才还沉郁的一张脸已经可以绽放大笑。
楚凉戈看她费劲巴拉的搭着自己肩膀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
两人正说着，前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喧嚷声，周未把胳膊从她肩头抽下来，往前跑了两步。
周未站在宿舍楼门口往左边瞅，嘴里念叨着：“这么热的天还打球，他们不嫌热么？”
从这再往左走，是很大一块空旷的地界，这地划分为三块，分别建着致远的礼堂、操场和球场。
现在篮球场上有一群男生正打的热火朝天。
楚凉戈走过来脚步没停，拉起伸着脖子观望的周未径直往宿舍走。
“咱们去看看吧。”周未扯住她的袖子。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楚凉戈看着身边不肯走的周未，后者晃着她的胳膊摇个不停：“去看看呗去看看。”
“不去太热了。”楚凉戈拖着挂在袖子上的人往前走，周未这看见打球踢球的男生就走不动道的毛病打初中就有，她早已见怪不怪。
周未伸着胳膊指着被半边树荫遮盖的球场：“那有阴凉地儿。”
“还要收拾完东西呢。”楚凉戈叹了口气，无奈的拉着巴在她胳膊上如牛皮糖一样的周未，像商场里哄着不给买玩具就不妥协的小孩家长。
周未竖起三根手指在脑袋边上，眼巴巴的看着她：“去看看吧凉戈，求你了，我这辈子都没求过你！”
楚凉戈看着她，面容冷淡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她含笑道：“这是发誓的手势，不是求人用的。”
周未见她笑了，直觉有戏。也不赖皮了，就坡下驴，松开手自己往宿舍走，边走边嚷：“行行行，就先收拾东西！收拾完咱们再去看昂。”说着不再给楚凉戈说话的机会，一溜烟蹿进了宿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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