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夺食
徐迦南的厌恶和烦躁是不带任何保留的,徐晋东的忍耐却因为同情的包裹而显得生硬。
他扛不住徐迦南那样的注视,只能逃避一样从床前走开。
“这就对了,”徐迦南嘲讽地摆手,“慢走不送,也别再回来,让我清静清静。”
徐晋东已经走到门边,闻言又站住了,回头看着徐迦南,尽量平淡地问:“那个傅先生……你们是邻居?我刚才碰到他……”
徐迦南正准备重新趴回去,背上痛,坐着简直受罪,冷不丁听到徐晋东提傅青山,下意识地扭头往门边看,谁知手一滑,人就“趴”好了。
“你慢点!”徐晋东惊呼。
徐迦南嘶了一口气,转过脸来问徐晋东:“你跟他说什么了吗?”
“能说什么?我赶着过来,匆匆忙忙就打了个招呼。”徐晋东顿了顿,“他好像挺关心你的。”
徐晋东只是如实汇报,徐迦南却因为那次的事对傅青山仍然心怀愧疚,导致乍一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不自知地别扭,愈发不耐烦地问:“你们还说什么了?他呢是怎么说的?”
“就聊了几句。他说你最近休息不好。你们挺熟?”
徐迦南已经收拾好心虚,又恢复那副看徐晋东不顺眼腔调:“就是邻居,你问那么多!跟你有关系吗?”
“我只是问问,不也没说别的。对了,他有家庭了吗?我是说,他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结婚什么的……”
徐迦南出言打断:“你烦不烦?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问人家有没有孩子,家里几口人做什么工作?你来调查户口呢?”
不过说来傅青山还真有孩子,天天多可爱啊,纯真无邪,真希望他长大了也能保持纯真,而不是像有些人,光是看到就让人烦躁。
“还不走?”徐迦南问徐晋东。
堂堂徐家大少爷,徐氏集团未来掌舵人,从来都是对着别人发号施令,不曾想竟被自己的弟弟呼来喝去,还不敢多言。
正因为徐迦南的戒备和排斥,徐晋东自然不会让他知道,那个傅青山,他从事什么工作,有什么样的社交关系,甚至他那个带在身边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他都一清二楚。
徐晋东从医院离开,直到傍晚又回来。
或许是药物的关系,徐迦南睡得挺沉,竟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被医生例行巡房給吵醒。
徐迦南看到徐晋东,第一反应就是来气,不顾外人在场,横眉竖目地将他赶出去。
刘主任早在三年前就见识过这对兄弟间水火不容的关系,没想到现在依然如故,不过作为徐迦南的主治医师,他理解他的一切反应。
亲自把门关好,刘主任替徐迦南做检查,玩笑一样说他还是这么害羞,不过背上的伤看着狰狞,过几天就会下去,倒是腿上……
“主任,”徐迦南闷在枕头里出声,“你答应替我保密。”
刘主任手上没停,笑着说:“大徐先生差点拆毁我的办公室。他做得到,我不得不自保。”
“放屁!信不信我也可以把你的办公室拆掉?”
刘主任在徐迦南背上压了一下,只听到他一声痛呼,笑道:“信,我当然信!你每个月准时过来拆一次怎么样?”
徐迦南咬牙忍痛,许久也不肯回话。
医生很快离开,徐晋东却幽灵一样再次现身,身后竟还跟着几个熟面孔。
徐迦南出离意外,想不到人缘实在不怎么样的他,在意外住院时,竟也有被同事们探望的待遇。
来的几个人有高层有主管,也有昨天一起值班的同事,自然还少不了那个硬要跟他称兄道弟的手抄报专业户。
这些人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徐迦南应付几句就不耐烦,还是徐大少爷难得平易近人一回,陪人寒暄完又亲自把人送出去。
终于清静了,徐迦南趴在床里开始琢磨出院的事。
徐晋东折回来问他想吃什么早餐,又或者需不需要上厕所,婆婆妈妈得徐迦南头疼。
“我什么都不想吃,也不想上厕所,你能不说话吗?要不你就回公司。老头子到底什么时候退位让你当董事长?你都这么懂事了,不“长”挺可惜的。”
徐晋东被抢白得接不上话,又见徐迦南正在火头上,索性不跟他计较,转身准备出门给他打水洗脸,却在门口差点跟傅青山来个脸贴脸。
傅青山是没想到门后有人,看到徐晋东着实愣了一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慌忙侧身让路,一面忙不迭地道歉。
“徐先生,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没撞痛您吧?”
徐晋东摆手:“没有,傅先生这么早。”
徐迦南也一样意外,他没想到傅青山会来,毕竟不是周末,他要来还得请假。不过他还愿意来,总归值得高兴。
徐迦南扭着脖子跟徐青山打招呼,明明刚刚还在发火,这会儿却和颜悦色兴致盎然起来。
“傅老师你用不着道歉,撞到了也不是你的错,谁叫他自己不看路。”
徐晋东无奈,冲傅青山点点头:“傅先生原来是老师?”
“小学老师,教数学的。”傅青山笑着,扬扬手里提的东西,招呼道,“我給小徐带了早餐过来,徐先生一起吃点吧?”
徐迦南本来没胃口,但因为是傅青山带来的早餐,又因为徐晋东还看着,于是胃口瞬间好起来了。
“傅老师给我带什么吃的?我正好饿了,现在能吃一头大象。”
傅青山走进去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再一字摆开,边給徐迦南盛粥,边笑着说:“也没别的,我自己熬的骨头粥,家里现成的红糖馒头和包子蒸蒸带过来了。”
徐迦南艰难地爬起来,傅青山看到了腾出手拉了他一把,两人目光一对上,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给你拿粥。”傅青山赶紧说。
徐迦南也夸张地吸鼻子,探头往床头柜上看,啧啧称赞:“好香!”
傅青山把碗递给他,徐迦南双手接过来,看到碗里白的粥红的枸杞再点缀几颗绿葱,看起来确实赏心悦目,让人食欲大增。
“早上熬的,没敢多放盐,你尝尝味道,觉得淡了我还带了盐包。”
傅青山细致得让徐迦南都不好说粥确实有点淡,还有一点点糊味,但瑕不掩瑜,况且能为他起早熬粥又请假探望这种事,除了他再没别人。
“傅老师,你这粥熬出水平来了,肉汁都吸进了米里,口感非常好,比外面买的都好。”
徐迦南不遗余力地吹捧,把傅青山只有七分的厨艺夸出十二分来,他没有不好意思,听的人倒不好意思了。
“你夸张了,哪有那么好……”傅青山耳根子发烫,不跟徐迦南贫嘴,又问门边站着看热闹的徐晋东,“徐先生别笑话,我做饭水平很一般。您真不一起吃点吗?”
徐迦南马上反对:“你别管他傅老师。”
徐晋东确实没想嘴边夺食,只是看徐迦南故意气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但再不爽也不能像他一样斤斤计较。
“谢谢傅老师,我就不吃了。”徐晋东作为大哥,该有的客套还是做足,“谢谢您这么照顾小南!”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我们是邻居,偶尔互相帮个忙很正常……”
傅青山心想相比徐迦南对天天的好,自己做的这些实在不算什么。再说冲着他手机里只有自己这件事,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辜负他对他的信任。
看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一人一句聊上了,尤其徐晋东还在那假模假样,徐迦南就来气,催道:“你还不走?等着吃中饭吗?”
徐晋东故意不理徐迦南的催促,问傅青山:“傅老师今天没课吗?”
“有是有,我跟同事换了,该天补回去就好。”傅青山看出徐迦南的不耐烦,也说,“徐先生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在这看着。”
“倒也没什么事……”
“你有事!”徐迦南恶狠狠瞪着徐晋东,“快走快走,影响我吃饭。”
徐迦南跟徐晋东生气的样子跟小孩子无异,傅青山看得好笑又无奈。
徐晋东也无奈,招呼傅青山到门口聊两句,徐迦南拦着不准,傅青山出于礼貌,安抚他几句还是去了。
徐晋东倒也没说别的,只是主动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傅青山,拜托他有什么事随时跟他联系。
“徐先生是个好大哥。”傅青山由衷道。
徐晋东哭笑不得,一个才认识的陌生人都知道他的好,徐迦南却看不到。
傅青山回到病房,徐迦南已经放下碗筷了,似乎正等着他。
“他跟你聊什么?”徐迦南问。
傅青山如实道:“他把他的电话给我了,让我有什么事跟他联系。他挺担心你的。”
“谁用他担心!”徐迦南不屑,顿了顿又说,“不过傅老师,你们是不是约定好的,竟然说了差不多的话。”
“没有约定!我跟徐先生昨天才见第一面,匆匆忙忙也没说几句话。”傅青山急于表明立场,回过神来又问,“什么差不多的话?”
徐迦南看着傅青山,像是犹豫了片刻才说:“他说你挺关心我,这不都差不多嘛。”
傅青山只觉得脸颊发烫,估计已经不争气地红了,不过这个他没办法控制,只能尽量平淡地接道:“我这也是职业病,老担心这个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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