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劫后余生

　　顾潇然帮她处理了脚腕上的伤，那里因为倒吊的时间太久，留下了明显的淤青，很严重，他清洗了边上的擦伤之后，手掌压上那些淤青，不轻不重的按压。
　　这些淤青，只有揉散了淤血才能好的快。
　　揉了许久，他又帮鱼薇薇的伤口抹上上好的活血散淤的药，拉开锦被，把她的腿放进了被子里，然后，顾潇然慢慢掀开她小腹上的碎衣。
　　鱼薇薇疼的嘶了一声，手下意识的就按住了。
　　顾潇然坐回了床边上，柔声说：“乖，你这伤势本来是不重的，没事，我会很轻很轻……”
　　他探手过去，鱼薇薇却把自己抱得更紧。小腹，胸口，都是受那飞索抽的次数最多的地方，此时衣服早已和血肉连在了一起，疼是锥心刺骨的，而且薛芙的嘴脸历历在目，即便此时顾潇然就在身边，鱼薇薇也忘不掉当时的屈辱和绝望。
　　“你是介意你我的身份吗？你忘了，我们已经过了三书六礼，而且，太师很是属意我做他的孙女婿，我们马上会成亲。”
　　鱼薇薇慢慢抬头，看向他。
　　顾潇然声音十分温柔，耐心十足：“我很认真，我们注定捆在一起，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鱼薇薇低垂着头，顾潇然轻轻握住她的手，往一旁拿，鱼薇薇手指缩了一下，终于是松了手。
　　顾潇然露出一个笑容来，他先扶着鱼薇薇躺好了，然后下手很轻很轻，一点点把和血肉混合在一起的衣服的布条掀下来，然而，皮肉之痛，再轻也无法避免，鱼薇薇紧紧的咬住了下唇，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可额头上却冒出了不少冷汗。
　　顾潇然一边与她说话，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手下极轻的动作。
　　“你和我一起住在逸仙居吧，或者我陪你住到太师府也行，若是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一起去北通巷那边，你走后，那边的院子我就让人收拾了，而且把左右几间都买了下来，如今正往原来的院子那边扩，做了一半，等再过两月就扩建好了，三进的院子，不大也不小。”
　　“你也不要担心太师，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用想，你只需要好好在这里养着就好，一切有我。”
　　“我知道你喜欢吴小梅，已经让人去接她了，等一会儿她就来了，我也知道，你担心石大林的伤势，派人送了药给他，不要怕，你不是一个人，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鱼薇薇终于微乎其微的嗯了一声。
　　顾潇然面色平静，带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腰腹上的伤口很重，比较棘手，为了让她不那么煎熬，顾潇然在一旁的香炉之中点了一味安神的香料，拉着鱼薇薇的手，等她睡着了，才开始处理。
　　那些伤口交错，倒都不是特别重，等一道一道处理完，包扎结束，再帮她换上干净轻软的衣服时，鱼薇薇已经睡得很沉。
　　顾潇然坐在床边上，把她脸上的几缕乱发拨开，用温热的毛巾将脸颊擦拭的干干净净，如星辰大海一样深邃眼底，漏出浓浓坚定。
　　“公子，太师到了。”门外传来墨华低沉的声音。
　　顾潇然把鱼薇薇的手放入被子里，起身到了门外，辛夷已经带着吴小梅带门口候着，吴小梅急得不得了，想问顾潇然鱼薇薇到底怎么样了，又不敢问，眼睛咕噜咕噜的不断往门内看。
　　顾潇然说：“你们看好她，我去去就回。”
　　“是！”
　　顾潇然出了院子，墨华一边走一边说：“太师就在逸仙阁内，带着元侍郎一起来的，还有翼少将，脸色都不太好。”
　　顾潇然没有说话，迈步进了逸仙阁。
　　这里是他在逸仙居的住处，内外两进，外面种了许多珍稀的药草，里面一进养了一些地天青，阁内除了一间用来休息的房间外，其余房间内全部存着书籍，各种书籍。
　　此时太师负手立在书房之内，元明廷和元翼站在下手左侧。听到脚步声，元翼率先抬头看来。
　　顾潇然姿态平静，拾阶而上，“太师来的慢了。”
　　元太师慢慢转过身来，满是皱纹的脸上严肃而冷沉，眼神锐利精烁，“锦瑟怎么样？”
　　顾潇然淡淡说：“我以为，太师会先责问薛芙之事。”
　　薛芙二字，让空气似乎瞬间就凝固了。
　　元太师冷声说：“薛芙死有余辜，但他却也是薛丞相的嫡次子——”
　　“杀都杀了，再说这个有意义吗？”顾潇然打断他的话，定定的看着太师的眼睛，很缓慢的说：“我杀的。我记得，太师与薛家向来不睦，如今难道不是正合了太师的意思？”
　　元太师眯起眼：“老夫的确想扶持二皇子认祖归宗，那是因为老夫的忠君之心天地可表，不愿朝政落入前朝子嗣薛家之手，并非为了老夫个人恩怨。”
　　“太师——”顾潇然冷笑一声，“这些都不重要，我既杀了薛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一劳永逸。”
　　“二皇子想清楚了？”
　　“太师这是多此一问了。”顾潇然走到了桌前，“不必试探，我很认真。”
　　……
　　鱼薇薇睡的很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醒过来。
　　屋内暗沉，没有点灯，也不知时辰几何，身上的伤口有些麻痒难受，脚腕上也有些发酸，鼻息间是淡淡的药香味，清新又好闻，她慢慢坐起身子，摸着手下滑软的锦被，想起自己已经被顾潇然救了回来。
　　轻风过，屋内亮起了蜡烛，顾潇然温声说：“醒了？饿不饿？”
　　原来他就坐在床边打盹，见鱼薇薇不太说话，却抿了下唇瓣，顾潇然便起身到了一杯温水过来，送到了鱼薇薇的唇边，“先喝点水。”
　　鱼薇薇就着那茶杯，让温水入喉。
　　一杯水很快见底，顾潇然转身，要再倒一杯，却被鱼薇薇轻轻的环住了腰。
　　顾潇然一顿，手掌抚上她的后脑勺，轻轻的拍着。
　　鱼薇薇就那么安静的抱着他，没有说话，没有流泪，那画面全是风雨之后静怡而美好的样子。
　　许久后，鱼薇薇慢慢缩回了自己的双手。
　　顾潇然轻声笑着说：“还渴吗？”
　　“嗯。”她点了点头，因为发出的声音有些哑，手抚上了喉咙。
　　顾潇然说：“是太久没说话了，所以会这样，没什么大碍，你多喝一点这个，这些水并不是普通的温水，我专门做了调兑，与你的伤口有奇效，还能润喉。”
　　“好。”鱼薇薇自己把杯子接过来，轻抿了一口，打量着所在的屋子。
　　顾潇然说：“这是逸仙居，你暂时都住在这里，我也住在这里。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都交给我。”
　　“好。”鱼薇薇又应了一声，她慢慢的拉住他的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顾潇然一笑，坐在床边反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鱼薇薇说：“没怎么，就是感觉很好，真的很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从心底蜿蜒而上，她不去想，如果当时顾潇然没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全身心的信任和安宁。
　　顾潇然笑意加深，另一只手扭了扭她的脸蛋，“当然好……你饿不饿？”
　　鱼薇薇点点头：“我想吃白水面。”
　　“白水面？”
　　“就是开水煮面条……放一点青菜，只放一点点盐的那种面……”以前她每次ICU里走一趟出来，爷爷总是要做一碗白水面给她，她当时觉得甜吧吧的一点也不好吃，但为爷爷能安心，每次都笑眯眯的仿佛吃山珍海味一样的咽下去，如今心境却忽然变了，那一碗白水面，不是甜吧吧的不好吃的东西，成了代表劫后余生的美味，此时此刻竟然让她如此想念。
　　“好。”顾潇然应了一声，音量微提：“去准备。”是对着外面的人说的。
　　窗边有一个人影离开了。
　　鱼薇薇就那么把玩着他的手，说：“我听你说，你把吴小梅接来了？她在哪？”
　　“我照看你不好吗？”顾潇然轻笑着打趣，佯装吃醋：“你这么关注她？那我把她送走好了。”
　　“……”鱼薇薇怔了一下。
　　要知道顾潇然以前一贯冷言冷语话很少，偶尔说点什么也是只说一半要人猜的，如今怎么了，不但话多了起来，还这么明明白白的吃起醋来……这让鱼薇薇感受到了深深的违和感，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潇然微低了头：“跟你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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