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太师

　　与姜氏正说着，外面有婢女前来传话：“太师回府了，刚过中庭。”
　　姜氏面色微变：“锦儿，咱们快些过去。”
　　鱼薇薇虽跟着起身，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为何这么着急？不是才过中庭吗？这院子大，从中庭过来也还需要一阵子吧？”
　　姜氏说：“虽说还需要一阵子，但太师一向事忙，咱们早些去候着，总能少耽搁些他老人家的时间。”
　　“……”鱼薇薇觉得这话说的其实也不是……那么有道理，但好像又找不出什么不对了，便跟了上去。
　　姜氏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记得娘说过的话，别怕，太师只是威严一些，对小辈们还是很……”她想找个恰当的词汇，但唇瓣蠕动了半晌，没说出来，最后还是说：“总之不要怕。”
　　鱼薇薇慎重点头：“不怕。”
　　她也是见过郡主王爷太傅的人，算是见过大世面了……吧？！
　　鱼薇薇跟在姜氏的身侧，比姜氏慢了半个身子，这是刚才祥嬷嬷讲过的规矩，虽只说了一遍，但鱼薇薇记得很清楚，做的也很好。
　　只是瞧着走在自己身前，已经有些喘息而脚步却不停歇但依然保持美丽端庄的母亲，鱼薇薇困惑的问：“咱们为什么不坐小轿？”
　　姜氏一边喘息一边低声说：“太师不喜欢府上女眷太娇气，咱们这府上，从没小轿。”
　　一边的祥嬷嬷低声提醒：“夫人，小姐，快到了。”
　　姜氏很快噤了声，也不拉鱼薇薇了，让祥嬷嬷扶着鱼薇薇，自己在前带路。一路到了那院子前，姜氏停下脚步，低声说：“候着吧。”
　　鱼薇薇下意识的想挑眉，忍住了，算距离，这个院子位于整个庭院的正中偏南位置，向阳，瞧着光线不错的样子，门口没有牌匾，院子里有些绿色的植物，都是比较普通的绿植，在京中花草市场上她都是见过的，院子里比较空旷，除了那些简单的绿植，没有一点别的颜色，整个院子用青石板铺出来，干净，但十分朴素，要不是事先知道这是太师居所，鱼薇薇真是一点也想不到。
　　姜氏又说：“别怕呀。”
　　鱼薇薇回神，点了点头：“不会。”她心理素质好的很呢。
　　在等待的过程中，鱼薇薇暗暗思忖那太师，她的祖父，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祥嬷嬷低声说：“太师到了。”
　　鱼薇薇忍不住朝来路看了一眼，就见一个清隽的瘦高老者朝这边走来，他身上还穿着暗紫色的朝服，上面绣着仙鹤云纹，步履平稳，虽头发略有几分花白，但目光精烁，因为略瘦，两道法令纹十分明显，而此时，他正停下脚步，抿着唇朝这边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旁边的姜氏好像一直在抖？
　　鱼薇薇还没来得及用眼角余光去瞥一眼，确定自己的错觉，太师就继续迈步往这边走来。
　　“你就是锦瑟？”到了门前，太师停下脚步看向鱼薇薇。他的声音很沙哑，还带着几分疲惫，鱼薇薇垂着头应了一声：“夫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一下，旁边的姜氏抖得越发剧烈了，鱼薇薇想，刚才看来不是错觉，真是她在抖。
　　鱼薇薇有些无奈，自己这是说错了什么话？
　　太师精烁的眼微微眯了一下，很轻微的一下即刻恢复正常，“随老夫进来。”
　　“是。”
　　鱼薇薇跟着太师往里走，姜氏脚软的立在那儿，要不是一旁祥嬷嬷扶着，就要栽倒了。
　　她瞧着鱼薇薇的背影，满脸忧心。
　　“这可怎么办？锦儿会不会冲撞了太师？万一要是冲撞了可怎么办？”
　　祥嬷嬷也一脸忧心。
　　倒不是他们杞人忧天，而是太师对待府上小辈的脾气实在是……很糟。
　　而此时，跟着进到太师书房的鱼薇薇却还有心思细细观察房中摆设，心中暗暗想，这个太师肯定是个刻板严肃的人，屋中摆设直白简单，全部都是注重实用性，而且东西朴素，没有一样金银珠玉类的，连挂着帐幔的钩都是铜的，相比她那个院子——
　　“这里比那给你准备的院子如何？”太师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鱼薇薇一愣，“您会读心术吗？”
　　“你的心思全都在脸上。”太师接过一旁长随递过来的笔开始写字，头也没抬：“那院子是老夫倾尽家财为你准备的，希望你喜欢。”
　　“……”
　　鱼薇薇有片刻失语。
　　这态度……分明就是在说，你最好给我喜欢，哪有半点诚意？
　　元太师手下的笔还在动，“老夫还给你准备了一些别的东西，等会会有人送去你院中，头就不必磕了，三日后入宗祠认祖归宗一起。”
　　“……”
　　鱼薇薇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一时呆住了，立在那儿好半晌。
　　元太师写完一张纸的功夫抬头看她：“你还有事？”
　　“没……”鱼薇薇抿抿唇，“没事了。”
　　元太师简单利索的说：“出去。”
　　“……”
　　鱼薇薇连哦一声都没有，她忽然觉得，元太师根本是心里手里眼里都忙着别的事情，根本没空理会她的意思，就连见她一面都是在例行公事……
　　静默了只是一瞬，鱼薇薇就识相的退了出去。
　　外面的姜氏和祥嬷嬷翘首以盼，瞧见她的那一刻，同时松了口气，鱼薇薇到了门口，心里十分好笑，不断的强调不要怕，最后竟然是姜氏怕的要死。
　　姜氏胆战心惊的问：“太师与你说什么了锦儿？”
　　“没说什么，唔……就是说希望我喜欢院子，还给我准备了别的礼物。”
　　“……”姜氏失语片刻，有点不可置信，但看鱼薇薇的样子不像说谎，也不追问：“那就好、那就好，先回去吧。”
　　“嗯。”鱼薇薇点点头，一边往回走，她一边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怕他？”
　　见姜氏疑惑的看着她，鱼薇薇又补充说：“我是说太师，太师虽然瞧着严肃，说话也直白，但并没有那么可怕吧？”
　　姜氏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今日才回来……你大伯母家的几个孩子……虽说如今那几个孩子都成了才，但……你要是知道，他们从小被你祖父如何严厉的对待过，你就会明白娘亲为什么这么怕他……当初三房虽说是犯了事，但也是子嗣不争气，捅出了篓子，所以才被你祖父驱逐，你祖父对待小辈真的异常严厉，娘亲劝你别被今日的情形迷了眼，心里要有个准备。”
　　鱼薇薇高挑起眉毛，“如何严厉对待？”
　　姜氏却不说了。
　　鱼薇薇又看向祥嬷嬷，祥嬷嬷也一脸不能说的样子，然后鱼薇薇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身后的一群丫鬟婆子，这些人和周围走过的下人一样，低头敛眼，目不斜视，想来，都是因为这府上太师的严厉，所以连下人也这般规矩吧？
　　鱼薇薇忽然想起石大林来，这个人也是从来刻板严肃，有的时候还很无趣，约莫是被元太师这样的主子熏陶出来的，脑子里慢慢把元太师的脸和石大林的脸重合起来，鱼薇薇没忍住噗嗤一笑。
　　姜氏大受惊吓：“锦儿！不可笑闹，若是你祖父知道了，有你好受——”
　　“好吧。”鱼薇薇听话的敛了笑容，对太师会给自己准备什么礼物，也有点期待了。
　　一行人一起回到自己那院子，鱼薇薇如今再打量，比起太师那地方，自己这里倒还真想是倾尽家财弄的，毕竟宅院各处都十分朴素。
　　鱼薇薇问姜氏：“我以后住这里，是太师的安排？”
　　“嗯。”姜氏说道：“从你没入京前就开始准备了，折腾了好几个月才弄好，用的东西都是最上等的……其实你祖父一生朴素节俭，府上的人对这件事情也都有点奇怪，而且他还让你翼堂哥亲自去接你……你翼堂哥可是飞龙卫的大统领，身份不低呢……兴许是太师也想补偿你这些年受的苦吧。”
　　姜氏人活的简单，没多少心眼，只要鱼薇薇在她身边，一切安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鱼薇薇觉得有些奇怪，但来不及想，就见有人抬着一只大箱子过来，直接抬进屋内放下，管事的人才说：“二夫人，这是太师送给锦瑟小姐的礼物。”
　　姜氏强笑了一下：“好……”
　　鱼薇薇好奇的问：“是什么？”
　　“小姐打开就知道了。”
　　鱼薇薇想了想，蹲下身子，箱子上是没锁的，她一揭便开了，定睛往里一看，愣了好一阵子。
　　那箱子里面，竟然是整整一箱子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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