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攀咬
离开那巷子后,鱼薇薇又立即回了墨宝斋,是时墨华已经回来了,认真回话说:“尚二和供词已经送入大牢。”
“你办事好利索。”鱼薇薇由衷赞叹,“顾潇然从什么地方找的你这么个得力的人?”
墨华淡笑不语。
鱼薇薇本也就是随口问一句,便也一笑而过。
这一日她没有见到顾潇然,也没过问他的去处,是否忙碌,毕竟她所有心思都被李家这件事情给牵引了去。
第二日,她早早带着石大林出发,今天没去县衙门口等着看堂审,而是在县衙对面找了一间茶馆定下靠窗位置坐着。
石大林说:“早上出来的时候墨华说,昨晚郡守连夜审问了怡红院的老鸨,抓了李家总管。”
鱼薇薇挑眉,暗忖不但顾潇然的人办事利索,这郡守也不是省油的灯。
县衙内很快就开了堂,今天围观的百姓更多了。
好在鱼薇薇他们选的这个位置还不错,县衙门前有台阶,大堂也在台阶之上,茶馆这个位置正好是比围在县衙门口的百姓们稍高,和大堂平行的。
郡守拍了惊堂木之后把人犯带上来。
今日李玉比昨日更狼狈了,浑身泥污,头发乱糟糟的,哪还有当初贵公子的模样,鸨母也是凄惨的厉害,李总管跪在鸨母一旁,因为背对着茶馆方向,倒是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尚二被拖着压在一旁。
郡守冷声发问:“鸨母,昨夜你说,你带了一个李总管交代的人,扮成恩客上二楼去妙妙房间,是不是这个人?”
“是,就是他!”老鸨不断点头,“李总管说,只要我把人带进去,其余的事情不必管,他也不会弄脏我的地方,我只以为他和这个妙妙有什么恩怨,要跟妙妙清算,我哪知道他是要杀人呢大老爷,我冤枉啊大老爷——”
“拖下去!”郡守一声令下,差役们立即把鸨母拉出去堵上了嘴。
郡守又看向尚二:“尚二,你说是李总管指使你的,你有证据吗?”
那尚二大喊:“对,都是他吩咐我做的,鹤顶红是他给我的,他来找我的时候我邻居都看到了——”
尚二本就是个清河混子,但并非什么穷凶极恶的,又是孑然一身,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只希望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李总管的身上去,“还有,他给的鹤顶红还剩下一点点,我包起来放在床头那橱柜最上层的一本书里!”
郡守招手。
捕头上前,拿着一本封面画着春图的破书:“是这本吗?”
“对,就是这本,就在最中间的夹缝里!”
捕头瞪着那春宫书,强迫自己冷硬面孔,却还是被那香艳的画面弄的有点火,只不知是怒火还是什么火,他翻到中间夹缝,找出尚二所说的东西递给仵作。
仵作查验过回复郡守:“是鹤顶红!”
尚二喊道:“这就是李总管给我的,他还说了,只要我把事情解决了,就给我五百两银子,那天去的时候就带了二百两银子给我做定钱。”
“银子呢?”郡守问。
尚二说:“我去赌坊输了,我去的时候那里有人看到了的,都可以给我作证!”
此时真正是人证物证聚在,师爷很快写好供词,差役送到了鸨母和尚二面前,两人也立即画押,衙役直接送到了李总管的面前。
郡守冷声问:“口供上写的清楚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吩咐他们做的,而且都有当事人的亲笔画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总管点点头,很慢很慢的说:“不错,这些事情都是我交代的。”
郡守倒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利索,顿了一下,又问:“你为什么要杀一个女支女?你的动机是什么?”
“我的确指使了尚二,但是我没让尚二杀她,公子最近沉迷那妙妙,常驻青楼不回家,夫人为此都气的昏了过去,卧病在床起不了身,我自幼受李家厚待,便想请公子回去,可我苦劝无果,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那个办法——我只是让鸨母带尚二上去,然后做成他们有私情的样子,再找人引公子前去看到,这样可以让公子死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李总管冷静沉稳,昨天李夫人求救五门之后,他已经把所有案情的细节都暗中查过,昨晚在地牢一个晚上,他早已想好说辞,联系起了所有的细节,把话说的滴水不漏。
所有的人证物证里,只有尚二和杀人有关,只要他不承认指使尚二杀人,郡守也不能怎么样。
尚二大喊:“李总管!分明是你指使我的,你还给了我鹤顶红!”
“我是让你做出和她有私情,你倒好,杀了人还要赖到我头上来!我怎么指使你?有人听到还是看到?”
尚二完全一副见鬼的表情。
没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被人听到看到,只有邻居看到李总管去找他而已!
李总管看向鸨母,“桑妈妈,当天我是让你带他上去,扮做恩客的样子,我也说了不脏你的地方,可我没有说任何要妙妙命的话吧?”
鸨母呆住了,缓缓摇头。
李总管的那一眼她看清了,是警告。
她怡红院可惹不起这李家。
李玉有气无力的说:“对……对……”他刚才还愣神,这会儿却是明白过来了,不管如何,只能先跟着李总管的话茬说:“肯定是这尚二杀了人……人后……躲在屋子里,等着我和妈妈进去……然后……然后故意栽赃给我……肯定是这样——”
李总管心里暗暗松口气,又看向郡守:“郡守大人,小人真的没有买凶杀人,而且也毫无必要,小人只是设了一个局,想让公子收心回家看看夫人,这个局根本不需要害人性命,还请郡守大人明鉴!倒是这尚二,近身的床头都藏着这种东西——”李总管视线扫过那作为证物的春图。
郡守眼眸动了一下,暗忖这个李总管还真是个厉害人物,三言两语竟然把事情歪曲成这样了,他话虽只是说到这儿,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把春图放在枕头边看着,又是三十几老毛汉没媳妇,见色起意什么的简直太正常,若是那女支女不从动起手来,尚二这个前科累累的一犯浑杀了那女的也不是没可能。
照这样看,案子的所有细节,他都能自圆其说,至于鹤顶红——鹤顶红是顶级的毒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这药物的渠道,已经不是郡守这个级别的人能查到的,真相根本不重要,鹤顶红的来路也不重要。
郡守眼眸眯了眯,他竟然被个狗腿子给困的死死的?他一咬牙,正要去抽最下面的一张纸,却听门外鸣冤鼓大作,还有女子声嘶力竭的喊声:“民女冤枉——冤枉啊——”
郡守手一顿,“捕头,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捕头大步出去,很快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进来。
那少女一身的孝服,双手举着诉状,“郡守大人,民女吴氏,状告李家打死民女父亲,还驱赶民女一家,逼死民女爷奶,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郡守顿了顿,“哪个李家?”
“金缕阁的李家!”
围观的百姓哗然,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李总管骤然看向那女子,几乎是一瞬,他就认出了这女子的身份,千算万算,没想到吴家的人竟然还有力气来告状,更没想到她会在今天来。
郡守接过诉状,慢吞吞的问:“你的父亲是金缕阁的管事?”
“是,父亲早年就是金缕阁的管事,后来因为得罪了夫人,被赶到了青州县城去,前两个月又随着李公子回来了,可是半个月前,李家派了个人来传话,说爹爹偷了金缕阁的东西跑了,极其贵重,要拿了家里的东西去赔偿,二话不说就闯了进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抢走了,我爷奶身体不好,一直是靠汤药吊着的,没了钱怎么买药?我便去李家附近询问爹爹的事情,流连了好几天,终于知道,爹爹根本不是偷了东西跑了,而是被李家活活打死,丢到了乱葬岗上——”
吴小梅哭着说:“我去了乱葬岗,想把爹爹的尸体找出来,可那里……到处都是死人,我根本找不到……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还是找不到,爷奶知道这件事受到刺激,前后撒手去了,我娘也一病不起……后来我们整理我爹的遗物,才发现一个手札,上面记录的都是这几年他给李家做的事情……因为这手札是和旧衣放在一起的,所以当时李家人没有找到……”
吴小梅把孝服里的一个破旧的本子拿出来。
捕头接过送到了郡守手中。
郡守一边看一边频频挑眉。
外面的百姓早就炸锅了,议论不停。
茶馆中,早知道这些事情的鱼薇薇也是深深吸了口气,“倒不想,这吴小梅是个有几分硬骨头的。”
石大林点头:“是,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早已一蹶不振,下场凄惨了,她却还勉力撑着一家子,有胆魄为家人伸冤。”
或许吴掌柜本身不是好人,但这个吴小梅勇气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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