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相逢陌路

一出国师府，刺目的阳光顿时让人睁不开眼。

        因为怕她晒着，莫离休在国师府内修建了一道又一道的回廊，除了那座花园，其他的地方都是阴凉一片。

        桃如九仰着头享受着阳光洒满面庞的感觉，笑容浅浅。

        “孤还不知道国师这么喜欢阳光，”走在前面的莫离休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他看着桃如九，眼神很奇异，“早知这样，就不该给你修建那么多的回廊。”

        桃如九没有吭声，觉得和莫离休这般闷骚的人走在一起还真是没趣。

        “国师喜欢热闹吗？”而莫离休显然不懂得什么叫做“自讨没趣”，对着闷嘴葫芦儿似得桃如九依旧能滔滔不绝。

        “原来太子这么喜欢说话，”桃如九转动轮椅，侧眸去看周围涌动的人流，“很多人都说太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只是对着那些人没有话说罢了，”莫离休放慢脚步走到桃如九身后，不动声色的握住轮椅椅背慢慢推着她走，桃如九察觉到他的动作也没说什么，乐得轻松的用帕子擦了手，舒服的倚在了轮椅上任他推着走。

        莫离休垂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恬静温润的容颜，眸色不由得暗了下来。

        她——或许在自己的心里是很特别的。但他却分不清她所在的位置。

        如是爱慕，他不会放任她一直装扮成男子，不管是时势所迫，还是出于她的习惯。最起码，会先考虑立她为妃——但他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或许，他只是欣赏她的才华；或许，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那些从几个月前就开始频繁出现在国师府内的人早已引起了自己的警觉，但可能是有些心虚，毕竟他强留着桃如九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并未对那些人下什么狠手——他是有私心的，虽然并不确定桃如九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但“暂时”还不想失去。所以，不去过问她的过去，不去理会她的心情，只是一味顾及着自己。

        “国师，以后若我们再出门在外，就互称名字如何？”本来只是心里的一些想法，却鬼使神差的脱口说了出来。莫离休一怔，垂眸之际正巧碰上桃如九探究的目光，“你别误会，只是我们这样太子、国师的称来呼去总有些不方便，可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见桃如九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莫离休仿佛在强调一般的快速解释。

        “哦？好啊，”桃如九收回眸光，假装看不到他的窘迫，“只要太子习惯说‘我’。”

        “孤——我会试着习惯，”莫离休缓缓道，“那我就称呼你为……小桃？”

        “好啊，”熟悉的名字震荡在耳廓之中，给人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桃如九垂下头小心掩饰住差点暴露的情绪，微笑着答应，“那我就叫太子为‘小休’好了~”

        “不可，”莫离休一听此言脸色立即就要阴下来，“就称我为‘莫兄’吧。”

        “好，”桃如九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其实我觉得小休这名字挺好的，”说罢她自己在那儿一个劲的笑，似乎觉得逗弄莫离休很有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刚刚走出路京华街往邵武门的方向去，鼎沸的喧闹声便先一步入了耳。莫离休推着桃如九慢慢地走着，有意无意的用手臂格挡开周围推挤着他们的人流。

        此时还未到午时，行刑的时辰还没有到，看热闹的人却不少，各个压肩叠背，连树上，屋顶上都是来看热闹的人。

        夺权之风一散，最高兴的莫过于是海国的百姓，之前宫内明争暗斗，免不了在百姓这边做些手脚。二皇子八皇子旗下叛军上万，里面有大半都是掳来的人，妻儿老母被人要挟，自然要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在老百姓的心里，太子平定叛乱一举无异于是海国百姓的福音。

        “你饿吗？”

        好不容易挤到邵武门范围之内，莫离休稍有些烦躁的以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问向桃如九的话也是硬邦邦的。

        “你饿了吗？”桃如九闻言反问。

        哼，一大清早把人从热被窝里拽出来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这会儿才问她饿不饿，怎么不干脆等到晌午把早饭连午饭一起吃了得了？

        “我早上来时已经用过膳了，”莫离休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话里的讽意，尤自在人群中穿梭着想要寻个空处来，“反正还有点时间，不如我们去前面的茶馆里坐坐？”

        “我更宁愿去酒楼，”桃如九没好气的道，对莫离休的迟钝无话可说，“起码有饭吃！”

        莫离休没吭声，这时才觉得今天早上的确有些唐突了。便一言不发的推着桃如九往不远处的悦兴酒楼里走去。

        以他往常的脾气是没有敢对他这么说话的。可现在他被人指着鼻子明嘲暗讽却没有丝毫气怒的感觉，反而看着桃如九的脸，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舒坦。

        或许她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名良才，更是一位难得的知己。

        若她身为男儿身，必能和他一起笑谈天下，坐拥江山！

        想到这里，莫离休看着桃如九的眼神不禁深邃了几分，而桃如九却恍若未觉一般径自看着近在眼前的悦兴酒楼，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吃点什么？”

        不想看她心不在焉的神情，莫离休把她推进悦兴酒楼内，张望了半晌却没有寻着一处空位，倒是桃如九的一头白发在他们一入酒楼里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当下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如被人撒了火种一般迅速燎烧了起来。

        “若有桃花粥就好了，”桃如九在这时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声音小的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可惜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找不到新鲜的花瓣……”话音刚刚落毕，便见莫离休阴沉着脸从怀里摸出一锭黄金，推着她就准备往柜台处走！桃如九挑了挑眉梢，知道他的“皇子病”又发作了，不禁没好气的啐道，“你干吗？别拿金子坏了我看戏的兴致。”

        “没位子了，”莫离休脚下不停，硬邦邦地说。

        “那就站着呗，”桃如九耸耸肩。

        “我是没关系，但恐怕你是‘再也站不起来了’！”莫离休冷哼。

        “那岂不是正好省了一张凳子？”丝毫不被他的讽刺所影响，桃如九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坐在酒楼里的人。

        今儿这里的生意这么好，恐怕都是那个“热闹”所致。海国国大人茂，稍微有一点“小事”都能在几日内传的沸沸扬扬，倒也有趣。

        忍不住轻笑出声，桃如九抬手示意莫离休去点菜，自己则转动轮椅准备去人少一点的地方等着。却不料在回眸之际对上一双让她意想不到的眼睛——

        那眼睛太过熟悉，熟悉到让她下意识的开始发抖。刹时间，她几乎可以清楚的听到体内血液倒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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