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纠结的三分
数日的阴雨天终于过去，海狗村沐浴在金秋的阳光里。
这个古朴的渔村是蓝马市的发源地，见证了城邦兴起的历史，如今它被当作活化石，不加修饰地保留下来。
村中一间出租老屋内，方羽正在做早餐，刚在煎锅边上磕开一枚鸡蛋，灶边的手机突然亮屏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只花豹，两只眼瞳闪烁着红光。
这是系统发来任务的信号，方羽扔下鸡蛋拿起手机。
当他打开信息时，原本稳定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
简报内容如下，目标：洛荣，洛氏医学研究院院长，将于明天上午出席反智能集会，地点：西区科技广场汉威大厦2407房，武器：德鲁塔狙击步枪，本次任务积分：3分。
方羽盯着目标照片，心中早已浊浪滔天。
阴暗的小屋令他感到窒息，他出了房门，走向海边的防波堤，那背影略显清瘦单薄，使得身高有视觉误差，一米七九的个头看着像一米八几，上身的蓝色恤衫松垮皱巴，肩背部已经泛白褪色。
面朝大海的这张脸还没完全长熟，但已初具汉子的硬朗，此刻，硬朗的躯壳里却是痛苦的心，柔软得不可触碰。
洛荣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洛荣为他做手术，他只能在肌肉的僵化中悲惨地死去。
如今康复不过三年，救命之恩却要以这种方式回报，他无法想像，自己能够在瞄准镜中看着恩人的脸，然后扣动扳机……
方羽恍惚地望着海面，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真实了。他怀疑过，是否因为手术，导致记忆综合症，他脑子里总有另一个世界的影子，像残存的梦，若隐若现。
难道是时空穿越吗？
即便是穿越，他也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来。
洛荣究竟干了什么？会被纳入到系统目标中，并且给出这么高的任务积分。
方羽的任务积分目前是七分，代表他执行了七次狙击任务，解救人质，猎杀毒枭，击毙绑匪，两年下来，他深信自己是为正义而战，再得三分他便可退役，回到家乡九宫市去。
这梦寐以求的三分，正逼他上演农夫与蛇的故事。
方羽两年多没见洛荣了，最后一次是在康复中心，也就是那次见面后，他被城邦安全机构招募了。
任务系统发出的是单向指令，他不能与系统对话交流，无法求证和质疑，唯一能做的就是，执行。
出于微妙复杂的心理，方羽决定去见洛荣，既然不能向系统求证，那就去面对目标，或许能有所发现，好让选择的天平出现倾斜。
洛荣拥有一座庄园，位于蓝马山脚下，紧邻生物工程研究院。
中午时分，方羽出现在庄园大门前，他没有换衣服，就那样一身拉垮的着装，像贫民窟里的混混，大咧咧地走向警卫室。
“麻烦通报一下，我叫方羽，求见洛荣院长。”
警卫正在玩手游，眼皮似有千斤重，匆忙中只抬了一下，不耐烦地挥挥手：“就你？见院长？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方羽心中开始结霜，心想有这样的守卫，主人的形象要扣分，如果今天进不了这门，明天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心里多少会平复些。他宁肯自己被冷落，被激怒，也比内心纠结挣扎好受点。
方羽再做最后一次努力，他用力拍着铁门栏杆，提高嗓音：“请你通报一下，我是洛院长的病人，特来求见。”
警卫被干扰，导致游戏失败，他冲出房间来到铁门前，隔栏指着方羽：“你再拍一下试试，病人？神经病吧你，我们院长不是大夫，赶紧滚！”
方羽仿佛看见一只狗在笼中狂吠，他已放弃了进门的想法，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方的摄像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然后转身就走。
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方羽，请等一下。”
方羽回头看去，一位女子朝大门快步走来，她身穿作训服，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眉眼，门口的警卫赶忙冲女子立正行礼。
那女子左手开门，右手一记耳光打在警卫脸上，警卫被打得原地转了一周，跌坐在地上，然后又赶忙起身站直。
女子的长腿跨出大门，径直走向方羽，主动伸出手道：“我叫何洁，这里的安保负责人，洛院长请你进去。”
方羽这下看清了，何洁是位美女，年龄不到三十的样子，目光犀利，身材修长而结实，一看便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但方羽没有和她握手，只是冷冷道：“教育下属要提早，别当着客人的面出手，有作秀之嫌。”
说完，方羽返身走进了大门，何洁又是尴尬又是惊愕，她冲方羽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继而这怒目又转向警卫，进门后又给了那警卫一耳光。
方羽只当没看见，向前绕过喷泉花坛，走向城堡式的别墅，何洁抢步上前，将方羽带到二楼书房，然后掩门退去。
书房乱得像猪圈，办公桌上有两台显示器，几乎被埋在凌乱的书堆里，地上是猫的水盆饭盆，四周散落着猫粮。
方羽环视了一圈，果然看见一只白猫，它正高高地卧在书架顶端，眼神警觉地盯着方羽，尾巴不安地晃来晃去。
洛荣从办公桌下钻了出来，手上拿着两本书，冲方羽笑了笑：“猫喜欢把桌上的东西扒到地下，这间屋子几乎没外人进来过，它怕生人，躲上去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救了我，两年了，我一直想当面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大可不必，咱们是各取所需，我需要一个病例来验证理论，你只是个志愿者，就像实验室的小白鼠，所以你我互不相欠，对吗？”
这话缺少人情味，方羽只能笑了笑：“但我毕竟康复了，再说，我要回九宫市了。”
洛荣点点头：“是啊，蓝马和九宫没有外交关系，医疗签证最长三年，这么说你是来告别的？”
“算是吧。”
“哦对了，刚才我从监控中看到警卫不礼貌，这的安保工作是外包的，他们不是我的人，希望你别介意。不过我也得批评你，你穿成这样，也是一种不礼貌。”
“我是医疗签证，不能在本地工作，只能私下打黑工，能撑三年已经很不易了。”
洛荣恍然一笑，摆摆手说：“我不了解城邦之间的规定，说说你的身体吧，感觉如何？”
“还好吧，就是过去的记忆很模糊，我离开九宫市不过三年，可我几乎想不起那里的样子，就好象我没去过一样。”
洛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他将手中的一本书扔向方羽，方羽反应慢了一步，书本还是打在了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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