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夜半来电
人算不如天算,东方煜还是不可避免地遭遇了一场艳遇,连他自己也没弄清楚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那是乡下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夜晚,幽远的山坳里挂着隐隐的残月。东方煜侧身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盯着逐渐发红的月晕渐渐沉入遐想之中。乡下的夜晚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八、九点钟的光景却似乎已经是半夜三更的了,多半就是这么聊无声息地在寂静中度过。平日里,也不都是很早就躺在床上,凑上几个人也是可以一起打打扑克牌什么的,多半捱到九、十点钟,甚至更迟点,再休息。还有时,这之后跑上街宵夜,三五成群,男女搭配,把个小馆子闹腾得天翻地覆,如同白昼。然而,今晚没有人约,加之有些疲劳,便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心想,对着月亮呆望一会儿便可安稳地睡个早觉,明天也好有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去。
孰料,就在他迷迷糊糊的当口,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一个激棱翻身起床什么也没有想一把抓起了话筒。原来是乡政府所在地的村支书打来,说是向他汇报一项紧要情况。村支书语气急促,却语无伦次,巴不得把所有的话一句说完,他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原来,村里一农户因征地拆迁的事儿找上门来同支书争吵,苦口婆心同他解释了半天无济于事,一直赖在支书家里不肯离开,搅和得支书一家人无法休息。支书说,就这么耗着的也不是个办法,如这类事儿又不好轻易找派出所什么的,只好向乡里分管领导汇报了。
东方煜听完汇报之后,只好重新起床来,带上手电筒上路。外面依旧有月光,他把手电筒放回荷包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支书家。他坐下之后,什么话不说,耐心倾听这个五十开外的小老头陈因。这个农户坐在支书客厅靠近头顶吊灯下一个低矮的小凳子上,他身材魁梧略显五短,稀疏的头发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是插在秧田里的秧苗,根根清晰可辨。或许由于激动,他瞪着一双牛眼在不停地阐述着自己的缘由,似乎一句更比一句来得急促重要。他那黑蚴的脸上发着亮光,八字胡须尾端微微上翘,并伴随着上嘴唇的蠕动不停地跳跃着,看得出来说,这件事儿对于他们家来说,是多和重大,多么重要。
小老头祖传一片宅基地,原本打算拆了老房子,在那儿再建新房子娶媳妇的,如今,乡里说是搞开发区,二话不说,硬是一概被征了去。说好听是征用,实际上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具体到赔偿,还是补偿,低得可怜。如今,时间过去大半年了,开发区早已热火朝天,可至今不见分文。找这里要,推到那里,跑到那里去,又说是找这里,一句话,就是不见踪影。如今我能找谁去,我现在什么人都不找了,单就只找你支书,当初,你支书说得天花乱坠,这个保证,那个肯定,如今怎么了,哑巴了,不吱声了。那可不行,你们说话不能不算数。因为没有盖新房子,我家那媳妇眼瞅着就要黄了,老伴天天找我吵,儿子没有好脸色,你们日子过得舒坦,让我们小老百姓咋活儿啊!
这个事儿东方煜是清楚的。有关开发区的建设是在他来之前就确定并实施了三通一平的重大工程项目,目前已接近尾声。他来之后,这一摊子事务便交由他分管了。说是他分管,其实,关键事务还是一把手说了算,他不过是具体跑腿落实而已。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一直只介入一些应急性事务,分而不管。他知道,凭他的权限和能力,肯定无法解决业已形成的内在矛盾和问题。果不其然,今晚的这事儿就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外。征地补偿的确存在让人诟病的地方,就说农户没有土地所有权吧,你总得承认其对宅基地、承包地、农田的使用权和管理权,总得承认这其中投入的成本,若是农户的使用权和管理权受到意志以外因素的侵扰,给予合情合理的补偿都是说得过去的,也可以置换。可是,东方煜知道,就那么一点补偿款,不说按规定发放了,即便经过一扣三压之后,也无法保证及时到位,一拖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直至不了了之。找上门来时,不是以财政困难推卸,就是有待研究之类的官面上的话搪塞,让农户一而再,再而三落空,并且求诉无门。其实,在征地补偿这一块,从开发商那儿征用款是相当可观的,可到了农户手上,只有几十分之一,并且还不能及时到手。不知别人怎么看,反正东方煜看不惯。
今晚,他一直听着,继续没有吭声。他的身份限制了无法凭直觉,凭良知说话,说了无疑是自讨没趣。非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惹火上身得罪人,得不偿失。自己只剩下几个月时间了,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上无为树敌,堵自己后路。可是,面临这个问题,他又不得不有所表态,于是,他说一通冠冕堂皇的话来。
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我的心情同你一样。很显然,你这个问题在支书这儿肯定无法解决,你放心好了,这件事肯定会妥善解决的。并非是你一家的特殊情况,是个普遍存在的问题。乡里高度重视,早已将这一事务纳入工作议程上来了。有一点是肯定的,下一步,不仅给予合理的补偿,还将统一规划宅基地。你大概听说了,乡里城镇化建设规划即将展开,个别问题也是必须纳入到统一规划中来,希望你能够理解并且支持乡里统一规划的愿景和部署,大家齐心合力建设自己美好的家园。
那农户就这样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给糊弄走了。支书盯着东方煜是一脸的敬佩,还不忘夸上两句说道,不愧是县上下来的领导,看不出真有两下子基层工作的经验。东方煜听了这话心里是有数的,他肯定不会被支书的两句恭维话摆乎得不知东南西北,支书也是缘于本位不愿意得罪他这个党委副书记的。他同东方煜不同,一个是地头蛇,一个是过山虎,地头蛇要在这块地盘上安营扎寨一辈子的,哪会轻易得罪一方黎民百姓,嘴边的话都是不会说死的。这边过山虎也是万万不可以得罪的,过山虎过去了没事儿,自己千万别在过山虎经过的当口拿捏不当被咬了一口不划算的。东方煜比谁都明白这些人的心理想法的,待那农户先行离开之后,他俩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闲话,耽搁了约么一袋烟的工夫,便也告辞了。
这么一通转悠过来,已经是半夜十点多钟,东方煜出得门来,外面早日是月落星疏。微风吹拂,一阵凉爽,他不觉一个激棱,整个人自然而然地沉静在夜思遐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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