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善良吗？】
“爸爸，你还疼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洪氏武馆内轻轻响起：“我帮你揉揉好吗？揉一揉就不疼了。”
宋枭本来穿过道道林立的擂台，大步走向武馆门外，听到这一不属于武馆内成年异能者的声音，他立刻停下了脚步。
回身一看，不远处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蹲下身去，正在轻轻揉捏着一位受伤男子的肩膀，露出极为克制的哀伤神情。
小男孩想要笑笑，努力为那位受伤男子带来一丝温暖，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受伤男子目光复杂，望着小男孩的眼神满是愧疚，缓缓道：“是爸爸没用。”
目睹此幕的宋枭目光一动，这受伤男子分明是先前擂台战失败的异能者，被对手一记剪刀腿锁喉，惨遭失败。
透过受伤中年男子略显白皙的皮肤来看，他似乎并不是经常混迹于下城区久经劳苦的人民，更像是一位落魄之人。
“真可悲，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参加擂台战，却遇上了被称为疯狗的异能者，失去了所有的钱。”
“你怜悯他？下城区有怜悯心这种东西吗？别傻了。”
“快看，疯狗的伙伴来了。”
“只怕他今天不止倾家荡产这么简单了，被敲断几根骨头是免不了的了，只怕还有杀身之祸，只是可怜这个孩子也要遭殃。”
......
无数围观者的议论声传来，仿佛化作了触目惊心的现实，将那受伤男人和小男孩包围其中。
那受伤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奋力伸出手，想要捂住小男孩的耳朵，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去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只是他受伤太重了，浑身青紫交加，淤伤遍布，更有几处被撕裂的伤口缓缓溢出血来，显然是方才大战后留下的伤势。
他终于还是没有伸出自己的手来，去遮住小男孩的耳朵，将那些外界的疯言疯语阻挡住。
从宋枭和妹妹宋筱筱进入洪氏武馆二层期间，大致经过了两小时的时间，过了这么久这位受伤男子竟还没爬起身来。
只怕，他的伤势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应该还在那艰难一战中损伤了自身的脏器。
“谁来帮帮忙，好吗？”小男孩涨红了脸，想要扶起自己的父亲，却因为身躯太过瘦小，根本没有力气扶起。
四周的人只是看着，时不时议论几句，却无一人伸出援手。
只因为这里是罪恶与暴力并存的下城区！
这里只有尔虞我诈，所谓残酷的血腥暴力以及金钱至上的利己主义。
这里生活的人民不同于上城区的环境良好，无数先进的科技与政府的政策扶持都与其无缘，恰恰相反，更多的危险技术开发与破坏环境的科技研究都在此展开，进一步恶化了这里的环境。
温情本就是这里最奢侈的东西，你若在下城区表现的善良一点，就会有无数街头混迹的混混盯上你，将你抢劫的分文不剩，甚至更有甚者将你卖去做生物活体研究，接受科学狂人的血腥实验，生不如死。
在这里，只有实力才是根本！
你若表现的足够强大，自然有一群人愿意追随你，为你马首是瞻。更会有无数混迹街头的无业少女对你投怀送抱，只为得到你的庇护，可以更好的生存下去。甚至是下城区的灰色产业，你也未尝不能凭借实力得到其中的认可，也加入其中分得一杯羹。
这些都是小男孩不了解的，他的目光澄澈似水，带着明显的恳请，却只能收到旁人的冷眼对待。
他还太小了，远不了解世界的残酷，其中的黑暗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接受的。
宋枭微微叹了一口气，本来打算离开武馆的他，却是不能见事不管了。
正当宋枭准备过去，帮助小男孩扶起他爸爸时，异变发生了。
“给我滚开。”
“死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打死。”
“就是他，打伤了我兄弟疯狗，今天一定要将他抽筋拔骨。”
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叫骂声从很远处就能听到，让所有围观者都惊疑不定的让开，生怕惹火烧身。
为首的男子满脸横肉，粗壮的手臂上更有道道明显的刀疤，显然是混迹街头、经验丰富的混混。
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人，皆是满目凶光的壮汉，围住了受伤男子和小男孩。
“你们是谁？”小男孩不解道。
“咦？”为首的男子讶异道：“好可爱的小孩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于伦。”小男孩怯生生回答道。
“你愿不愿意和叔叔走啊，叔叔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去。”那为首男子笑了，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莫名的残忍。
小男孩望了望为首男子，又看了看受伤的父亲，表现的有些不知所措。
“孩子，别去，到我身后来。”受伤男子挣扎道。
“闭嘴。”那男子喝道：“于空，你打伤我兄弟的仇还没算呢，你是嫌命长吗？”
那为首男子身后的一人贪婪道：“大哥，不如把这孩子带给那位大人，这种心灵纯洁的孩子送去做活体实验，可以得到一大笔钱。”
“是啊，这笔钱可不能放过。”
“嘿嘿，咱们有了钱，那些站街女还不倒贴过来。”
宋枭这算是听明白了，这群人本来是来寻仇的，却盯上了小男孩，要把他卖去做人体试验。
那是下城区常见的一种拐卖，被卖儿童会被卖给不知名的黑心科学狂人，做一些生不如死的身体试验，往往下场凄惨。
若真是那样，小男孩还不如死了好，总好过无休无止的身体折磨。
“我跟你走，你不要伤害我爸爸，好吗？”半晌，小男孩努力笑了笑，坚定道。
所有人都呆了。
小男孩原来都听懂了，一直故作不知，不想要自己的爸爸伤心罢了。
他愿意牺牲自己，换取自己爸爸的安全，毫无怨言。
“不要啊，孩子。”受伤男子惊愕道：“你会死的。”
他挣扎着要爬起，却几度摔倒，眼神中带着几许绝望。
“哈哈哈，你小子有种，我喜欢。”为首男子笑了：“全听你的，我带你走，不为难你父亲。”
当着小男孩的面，那一群混混放下了手中的砍刀，全部都贪婪的笑了起来，似乎一大笔钱已经到手了。
“来吧，到我身边来。”为首男子努力想挤出温和的笑意，向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沉默了，最后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似在无声告别。
随后，小男孩毅然决然的回头了，走向了不怀好意的男子。
“对了，就是这样，跟我走，你爸爸就安全了。”为首男子得意的笑出声来。
“哧。”
剑光璀璨耀眼，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锐利的弧度，撕裂了周围空气，轰然将猝不及防的为首男子击飞。
只是一剑，便使那位为首男子浑身撕裂，溢出了触目惊心的血痕，使其在击飞落地后陷入了昏迷。
“是谁？”
“不会，敌袭。”
“快干死他。”
见为首男子被轰然击飞了，其余人惊叫连连，目露惊恐之意。
只是，没有用。
“哧——”
数道剑光接踵而至，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将其全部重伤飞出。
宋枭从人群后缓缓走出，来到了不知所措的小男孩面前，摸摸他的头，轻声道：“没事了。”
他们这群混混只是仗着人多罢了，其中最厉害的异能者也不过原启境，原力等级不过九级，根本不是宋枭的对手。
在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的混混们，被宋枭蓄势几剑全部重伤击昏。
“......谢谢。”小男孩回过神来，缓缓道。
“没关系的。”
宋枭温和一笑，问道：“孩子，你为什么和爸爸来这里。”
“因为爸爸破产了，妈妈又得了重病，没钱治病。”小男孩失落道：“爸爸说只要赢了就有钱治病了，便堵上了剩下的所有钱，谁知道......”
似是宋枭的眼神真诚，亦或是小男孩再也忍耐不住，便将其一切原因都说了出来。
“差多少钱？”宋枭问道。
“二十万。”
“你带了智能光脑吗？”
“带了，怎么了？”
“给我看看，好吗？”
“嗯。”
宋枭接过了小男孩手中的智能光脑，打开了转账系统，与自己的智能光脑对接。
“叮。”
随着一声轻响，转账成功了。
“二十万？！”
小男孩接过智能光脑，望着上面银行余额的数字，显得惊喜无比：“有了这笔钱，妈妈的命便有救了！”
宋枭也受到感染，冲小男孩笑笑，笑容中带着鼓励。
随即，小男孩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竟然当着众人面轰然朝宋枭下跪。
“起来吧，你不必这样。”宋枭连忙扶起小男孩。
“不，您救了我和爸爸，便是我们的恩人。”
小男孩认真道：“此恩日后必定答谢，哪怕穷尽一生，哪怕耗尽我的全部，我都在所不惜。”
见此，宋枭不便坚持，不愿意挫伤了小男孩的自尊心，只得笑笑，面带鼓励道：“那你要好好加油，我等着你的报答。”
“嘟嘟嘟。”
救护车的声音传来了，是宋枭叫来的医疗救助人员，姗姗来迟的医护人员将小男孩的爸爸抬上担架，送往救护车，准备带去医院。
最后，小男孩不舍道：“还未请教您的名字。”
小男孩扯着宋枭的裤脚，清澈闪亮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宋枭，带着某种恳求，似是宋枭不说他就不愿意走了。
宋枭摇头一笑，对急于报恩的小男孩有些无奈，只得告诉他：“我叫宋枭。”
“我记住了。”
“不管千山万水，无论星河万里，我都会找到你，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像你这样善良的人，一定会幸福的。”
小男孩跟着医护人员走了，祝福和留恋的话语还回荡在宋枭耳旁，久久难忘。
“我善良吗？”宋枭喃喃自语，缓步走出洪氏武馆。
还记得，撒冷不止一次说过宋枭，就是因为宋枭总会对弱者产生恻隐之心，为自己惹上麻烦。
可是，宋枭真的能改吗？
只见街道两旁，傍晚的霞光洒落满地，那是太阳最后的光和热，不舍地短暂停留在世间。
宋枭略微出神，缓缓走在街道上，踏上了回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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