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换魂

夜色笼罩着一整片墓地，地面蒸腾起一阵白雾缭绕，显得阴森恐怖，主干道两旁种植一排苍松劲柏，再往两边，就是白底黑瓷的墓碑，数千墓碑摆列，像是小学生桌椅般整齐，原本寂静无人的墓地在张关看来倒是很热闹，因为他能看到鬼。

        不知为什么，现在张关再看这些玩意倒显得不那么害怕，瞥一眼不远处在大口啃贡果的一个白脸娃娃，张关面无表情地走向之前纹身青年说的地方。

        几分钟后，张关在一个墓碑前停下，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墓碑上三寸黑白遗像也不说话，遗像上正是昨晚的纹身老头。

        张关见老头没有出来见面的意思，不再等待地直接开口说道：“喂，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打算出来说清楚吗？”

        话音刚落下，一阵冷风拂过，一团白烟从墓碑底下慢悠悠地飘荡出来，在空中悬绕一圈后慢慢消散，随后原地出现一个透明的人形身影，一点点变得凝实，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和常人一般，定睛看去，正是昨晚的纹身老人。

        老人依旧一脸微笑，大有深意地看着张关说道：“看来我这次没选错人。”说着，还微微点头。

        听老人这话，张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蹙着眉头问道：“选什么人，为什么选了我？”

        老人面色波澜不惊，没有直接回答张关，而是自顾自说道：“活人中，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修身养德，心生邪念，为非作恶之辈不配拥有生命，所以我们阴间每段时间都会挑选出生前品质高尚的鬼魂来接手这些人的生命，也就是借人还魂。”

        张关一脸古怪之色，心底腹诽不已，老人稍微顿了口气，继续说道：“世间本没有改邪归正之人，只是他的魂被换了而已。”说完看着张关。

        张关嘴角一抽，半信半疑地问道：“坏人悔悟，做回好人是因为他的魂被换了？”

        老人轻轻点头，张关继续问道：“那这人还是之前那人吗？”说完，张关自己都觉得问的问题有些别扭。

        不过，老人明白张关的意思，开口回应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皮囊还是之前的皮囊，灵魂已经不是过去的灵魂。”

        张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瞬间被颠覆了，忍不住继续问道：“那原本的灵魂呢？”

        “消散了。”

        张关又是一阵无语，像是想到什么，张关脸色古怪地又问：“照你这么说，那全世界应该都没坏人了，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老人微笑解释道：“这就涉及到人的‘命格’和‘阳定’了，只有命格和阳定都非常弱的人才可以被换魂，命格难改，阳定好降，我们暂时的目标就是那些命格弱的恶人，阳定低的就直接换魂，阳定高的就把它降低再来换魂。”

        “怎么降阳定啊？”张关问道。

        “降低阳定方法很多，最容易的一个方法就是恐惧。”老人继续解释道。

        张关不可置否地撇撇嘴，不在意地说道：“说这么多，这些和我有啥关系啊？”

        老人大有深意地看着张关，笑道：“降阳定这种事，很多时候我们鬼魂不方便做，所以需要一个活人协作，这个人便是鬼选之人，常常称为‘指阴人’。”

        “靠，这什么鬼选的指阴人不会就是我吧？！”张关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叫道。

        老人轻轻点头，脸上笑意更盛。

        张关有些不淡定，来回走着圈，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此时，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随后正色开口道：“你不是一直都看不惯这个社会处处不公正的地方吗？现在你有能力去改变他们了。”

        张关脸色一窒，拳头握紧，停下脚步，看着老人许久，终于深呼一口气后开口道：“行！”

        老人呢喃道：“你答应也是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张关没听到老人这低语，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那，那些命格硬的坏人我们怎么惩罚他们？”

        老人轻笑道：“不是还有警察吗。”

        “额。”张关嘴角一抽，无言以对。

        随后，老人说道：“你现在第一个目标就是你的同学，李明采。”

        张关听到李明采的名字，脸色不太好看，试探着问道：“她那点事也算恶人呀？”

        老人脸色一沉道：“暂且不说她为了钱财做的那些龌蹉之事，最重要的是因为，堕胎是杀生之首恶。”

        张关一阵踌躇之后，狠下心答应下来，嘀咕道：“哎，真他么紧张。”

        随后，老人示意张关走上前来，紧接着说道：“来，我跟你说说这指阴人的手段……”

        今晚月明星稀，凉风驱散了白日里的燥热，颇为舒适，张关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在一条陌生的路上，昏黄路灯洒下来照不清远处的路。

        此刻张关心中仍然还在揣测纹身老头的真实用意，这老头说的话有几分真假，自己又能信多少，对于这老头，张关根本没有剖心置腹地全然相信，张关觉得自己如果语气强硬地拒绝那老头，那鬼老头绝对有无数种方法让自己生不如死，索性就顺水推舟地假装相信，先换几次魂试试，可没想到这第一个目标就是自己的同学。

        指阴人除了可以看到鬼，还可以驱使鬼，在一个鬼的帮助下，张关悄悄溜进了李明采的家，随后又溜进李明采的屋子。

        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令人沉醉的清香，张关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李明采，眼角闪过一道复杂之色，随后不再迟疑地钻进衣柜中，心中不免腹诽，这指阴人连隐身都不能，都是些鸡肋的异能。

        李明采的命格很弱，阳定也不高，所以只要稍微吓吓这姑娘，就可以着手换魂的事情了。

        看着李明采抱着个毛绒玩具睡得正香，张关心生一计。

        睡梦中，李明采感觉脸上痒痒的，忍不住挠了挠，睁开惺忪的睡眼，突然看到自己怀里竟然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啊！一声惊恐之极的大叫，李明采猛地坐起，随手把怀中的婴儿丢向地上。

        还好张关事先让小鬼把这间屋子隔音了，要不然这声惊叫能把看门的小区保安给招来。

        婴儿好像非常脆弱的样子，被李明采一下丢在地上，脑袋直接摔出个大洞，从里面流出来的红白之物沾染婴儿一脸，即使这般，这婴儿竟然没断气，只是大声哭着，随后在李明采惊恐的眼光下，慢慢地向床这边爬过来。

        更令人惊恐的是这婴儿还可以说话，只听其喉咙里传来模糊不清的哭声：“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李明采两眼瞪得老大，嘴巴微张，全身都在颤抖，突然，白眼一番，直挺挺躺下，看样子是被吓晕了。

        “啧啧啧，女人就是胆小。”一直在衣柜里监视这一切的张关跳出来，眼神示意那个趴在地上，一身血的婴儿，随后婴儿身上亮起一道微光，一个模糊的光影从里面闪射出来，下一刻婴儿便变成之前李明采睡觉时候抱着的那个毛绒玩偶，静静地躺在地上。

        光影射向张关，张关适时地抬起左手，掌心向上呈托状，光影恰好落在张关手心处，一阵盘旋缠绕后，形成一个闪烁异芒的波动光球，细细看去，似乎能看到光球里面一个沉睡婴儿的身形。

        张关看着手心的光球，又转头看向吓晕了的李明采，轻叹一口气后，走上前去，拉住李明采光滑细嫩的手，缓缓闭上眼睛。

        突然，昏睡中的李明采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非人之痛楚，几秒钟后，只见李明采身体突然一震，一个黄色昏暗的光芒从中闪露出来，还想逃窜，结果张关握住李明采的手的方向传来一股强大至极的吸力，光影被拉扯得变形，没有坚持几秒钟就被张关吸到手的地方，令人惊奇的是那个昏黄光影直接融进了张关的小臂上，不见痕迹，一声哀怨至极的女声叹气声响起，绕梁袅袅不绝，张关浑身一震，也轻叹一声后，缓缓睁开眼。

        紧接着，张关另外一个托着婴儿光影的手伸向沉睡中的李明采，此刻李明采已经没了呼吸，让张关颇有些紧张。

        婴儿光影似乎等不及地直接跳脱出张关的手，落下便融进了李明采的身体里，几秒后，李明采原本惨白的面容渐渐变得红润起来，轻微的鼾声也随之响起。看着床上的李明采，张关满脸的复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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