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变故
陈凡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傅心一三人慌忙从擂台角落撤开小凳和水桶，紧张地看着他走向擂台中央。
傅心一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顾虑，老板陈凡却像毫不在意，他不知道这是老板已有应对策略，还是太小看地面战了。
第二回合刚一开始，陆柒便用左右横踢开路，虚实腿法混在一起，对着陈凡发起一连串组合腿。不过他的腿法里加入了跆拳道里没有的下段攻击，冷不停地使出空手道的下段踢，猛扫陈凡的前腿。
陈凡放在身前的左腿，被陆柒扫中几次，似乎有些吃痛，微微抖了抖。随即他往后跨了一步，站架变为反架，把右腿放在前面。
陆柒一见陈凡变了站架，立马瞄着他的左肩扫出右横踢，想用这一招封住他的拳法。面对陆柒的横踢，陈凡却完全没闪避的意思，直接转胯还以一记低鞭腿。
陆柒的横踢先一步踢中陈凡防御的左臂，陈凡只是身子微晃，那记凌冽的鞭腿便扫向陆柒的轴心脚。这记鞭腿直接扫得陆柒轴心脚悬空，整个人重摔在擂台上，铺在擂台上的软垫都随他剧烈震动。
“takedown！”苏秦大喊，激动的满脸通红。“老板，别让他起身，快追击啊！”
陈凡刚要往前上步追击，他的左脚突然一软，滑了一步便停下了，脸色微变。傅心一定眼看去时，注意到他放在身后的左腿有些颤抖。
倒在地上的陆柒离陈凡更近，自然也注意到了陈凡左腿的小动作。他的眼中闪过怪异的神色，脸上又露出了那标志性恶心微笑。
趁着陈凡身子微顿，陆柒迅速起身。他脸上一扫之前的惊慌，突然又像比赛开始前一样自信满满。
支持陈凡的观众仍然激动地在大喊，之前虽然陈凡没能追击成功，但那记鞭腿实在太过凌厉，所有人都认定他胜券在握，只是不屑于追击。
然而，傅心一注意到，在旁边的陈子萌，脸上的神色更凝重了。不知不觉间，她又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傅心一盯着陈子萌的侧脸，她痛苦的神情让他回忆起之前陈凡腿上的小动作。无论上一回合下段踢，还是之前的组合腿，陆柒的腿法对陈凡来说都算不上重。他既然能硬抗陆柒的攻击，挡下这些腿法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可是为什么……
傅心一又看了眼陈凡的左腿，他注意到每次陈凡移动，左腿都会轻微地颤抖。一瞬间，他感觉心头一沉。他明白了陈子萌在担心什么，也明白了这一回合开始前，他们父女话中隐藏的东西。
她担心的根本不是陈凡打不过红毛，而是陈凡的左腿以前就有陈旧伤！
陆柒一步步向陈凡逼近，他放弃了所有的中段踢法，专门瞄着陈凡的左腿用下段踢猛扫。面对陆柒的打法，陈凡不得不改变战架，又站成了反架，让左腿在身后。
然而，站反架原本是为了方便放在身后的左腿重扫，陈凡却是为了保护左腿不受伤。这样一来，陈凡几乎等于放弃了腿法的重扫，最多只能用放在身前的右腿使出正踹拉开距离。能给对手有效打击的，只剩下拳法。
陆柒一见陈凡站成反架，便拉开距离，用中段组合腿狂扫，陈凡一站回正架，他便用下段踢扫左腿。这样一来二去，陈凡打得越来越被动。
虽然期间，陆柒也被陈凡几次用摆拳打到，但场上的形式已表现的势均力敌，甚至有往陆柒那边偏的倾向。
陆柒继续和陈凡拼了一阵拳脚，突然间，他一个下潜避过陈凡的摆拳。身子如陀螺般在地面快速旋转，左腕勾住陈凡的左腿，顺势一拉，将陈凡拉倒在地上。而自己顺势起身，反向骑在陈凡身上。
趁陈凡摔倒，陆柒双腿夹住陈凡的左腿，双手抱住脚踝反关节用力，使出巴西柔术中的脚踝锁。
“陆少，太帅了！”
一瞬间，优势完全倒向陆柒那边。他带来的观众彻底沸腾，呐喊声响彻全场。若是陈凡不能马上解开这个锁技，左腿有被折断的危险。
在场的所有记者“咔嚓嚓”地按下快门，开始对着擂台猛拍，拳馆里闪光灯不断。
看着眼前的一幕，傅心一感觉心里像巨石猛砸了一下，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更糟的是，陈凡被陆柒锁住的，刚好是有陈旧伤的左腿
该死的红毛！
傅心一在心里默喊。他知道陈凡只在比赛前临时进行过一点地面战训练，跟陆柒打地面战完全不是对手，再这么下去，陈凡必输无疑。
一时间，他很想帮陈凡做点什么，可又能做什么，难不成替他打擂？
替老板打擂？
傅心一被自己脑子里突然跳出的想法惊到了。他突然感觉有些兴奋，但很快又有某种情绪让他想逃。
我在想些什么……傅心一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摔出脑海。
“呃啊！”
“老爸！！”
陈凡突然发出痛苦的低吼声，浑身的肌肉已经绷紧，甚至能清晰看到脖子上的青筋。他的对手陆柒，手臂上的血管也全部凸起，使出了全身力气，眼见就要成脚踝锁了。
陈子萌大喊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他的手指紧紧抓着围绳，指节已经发白。
陆柒叫了来的人，在擂台下继续呐喊着，震天的喊声一浪盖过一浪。苏秦其他支持陈凡的人，已涨红脸，想朝他们吼回去，又更担心陈凡的安慰，紧张地看着擂台里的角斗。
傅心一看着在旁边的陈子萌，她明明置身于人群中，却感觉她那么孤独，仿佛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她噙满泪水的大眼死死盯着陈凡，仿佛擂台上的那个男人，便是她的全部……
有一瞬间，傅心一觉得陈子萌跟自己好像。小时候，以为那个永远的冠军，像铁人一样坚强的老爸会永远活跃在擂台上，是自己永远无法超越的高山。然而，一切美好的憧憬，都在那一瞬间崩溃，什么也没剩下……
必须做点什么！
傅心一不知不觉间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擂台上的激战，而自己心里，两个自己也在天人交战。
陈凡脸上的神情已痛苦到扭曲，他却强忍着痛苦，从地上撑自己，朝陆柒挥出摆拳。这一拳砸在陆柒的侧脸上，陆柒吃痛，头猛地晃了晃，施展关节技的手松开了些。陈凡猛一蹬陆柒的后背，将他踹开，勉强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陈凡挣扎着站起身来，之前陆柒的脚踝锁虽然没施展完，但看起来对他的左腿已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小心地活动着左脚踝，那只脚已有些不敢沾地。
陆柒也很快站了起来，他甩了甩头，便微笑着朝陈凡逼近。又是一阵连续不断的组合腿，从不同角度扫向陈凡。
陈凡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每一脚扫到他身上，他看起来都比之前更虚弱。他已经快不行了，现在已经是靠意志力在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场外，呐喊声在继续着。苏秦已有些看不下去，带着餐馆的人跟旁边的观众吵了起来，整个场面乱作一团，眼见就要打起来了。
可恶……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我到底在干什么！
傅心一看着擂台上遍体鳞伤的陈凡，心里做着最后的挣扎。他要紧牙关盯着陆柒，看着这个乘人之危的小人，不断利用老板的旧伤进攻，心里的怒火已燃烧到了极点。
“或者，你就继续这样逃一辈子吧，逃兵总能找到理由。”
“猎隼拳馆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你的故事还没有。你是打算继续这样逃下去，等老到走不动的时候再来后悔吗？”
张仪和那个人的话在傅心一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每一遍都让他刺痛。这些年，自己一直在逃，但到底还要逃到什么时候……
“咔嚓！”又是一阵闪光灯，记者看到陈凡被完全压制，对着他又是一阵猛拍。
“我x！”傅心一人生中第一次骂脏话，也在这一瞬间，他心里做出了决定！
喜欢玩阴的？我来教你擂台该怎么打！！！
傅心一最后瞪了一眼陆柒，眼神像恨不得将他撕了。他深了吸了口气，压住火，往陈子萌那边挪了点。
“放心吧，老板一定没事的。”傅心一拍了下陈子萌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
听到傅心一的声音，陈子萌转过脸，怪异地看着他，她那对水灵的大眼睛已经哭得有些肿了。
“可是……”
“相信我。”
傅心一看着陈子萌，一脸坚毅的样子。最初陈子萌还有些困惑，但迎上他的目光时，似乎被他眼中的某些东西吸引，她迟疑了下，最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傅心一最后看了眼陈子萌，往旁边猛挤了一下，凑到苏秦旁边。这会，苏秦激动地快跟旁边的人打起来，他一把抓住苏秦的肩膀。
“再拉我，信不信我揍你！”苏秦猛地转过身，一副气势汹汹地样子，看一看是傅心一，他脸上的怒气少了大半。“干嘛啊心一！那些混蛋说老板是人肉沙袋，你不帮我教训他们，拉着我干嘛！？”
“我有个计划要你帮忙。”
“计划？”
苏秦刚想询问，傅心一已凑到了他耳边，轻声说起计划。傅心一刚听到一半，苏秦双眼猛睁，像在听一件惊天大阴谋似得。
“这行吗？”苏秦疑惑地看着傅新一。
“怎么，不信我了？”傅新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10:49，离回合结束还有30秒，你如果跑快点……”
“好吧，信你一次，我高中时候短跑过校记录呢，放心吧！”苏秦猛一拍胸口，朝往人群外挤去。
傅新一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往在人群里挤去，逐渐往那几个记者的位置靠近。
擂台上，明明被完全压制住的陈凡，竟然用左臂挡住陆柒的右横踢，朝着陆柒的脸，挥出一记直拳。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陆柒的脸上，他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嘴角隐隐有些血丝。
“喔……”
擂台下的观众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声，几乎人相信，陈凡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反击。原本支持陈凡的人像燃起了一丝希望，而支持陆柒的也有些敬佩地看着这个已过当打之年的大叔，只是碍于立场，不方便做声。
“老爸加油！”陈子萌的声音突然盖过全场。
她喊得声嘶力竭，喊得泪流满面。一时间，所有观众都注意到了这个站在擂台下，为台上那个老拳手加油的女孩。
人们这才意识到，明明已快败下阵来的陈凡，为什么还能战斗。每个人都一样，某些藏在心里东西太珍贵了，舍不得去放弃，只能拼尽全力去守护，直至战到倒下的那一刻。陈凡的这场擂，不光为擂台自己，也为了这个哭成泪人的女孩。
原本陆柒那边的观众，也不好意思再大声呼喊，陈凡的亲友团，更是默不出声。
整个拳馆变得无比诡异。
这恐怕是他们见过的最怪异的一场拳赛。擂台上，“砰砰砰”的拳脚交击声清晰可闻。陆柒明明站尽优势，却无人喝彩，陈凡已力战不支，台下却有一个弱小却坚强的声音，持续为他加油。
“老爸加油！你是最棒的！”
“老爸加油！你一定能赢！”
陈子萌的声音喊到嘶哑，还在继续着，陈凡战到身子摇摇欲坠，也在拼尽全力反击。仿佛只要陈子萌的加油声不停，陈凡就不会在擂台上倒下。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地注视着比赛，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傅新一已经接近了那几名拍照的记者。
他研究好位置，默默地盘算着最佳的出手顺序，同时在心里估算着时间。
三分钟时间应该要到了。傅新一看了眼擂台，老板就要坚持不住了。
陆柒一记横踢踢中陈凡的左肋，他神情痛苦地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围绳上。身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落向地面。
苏秦你到底在干什么！？傅新一在心中咒骂着苏秦，再不出手就真来不及了！
傅新一实在等不及，将卫衣的兜帽拉了下来，盘算着苏秦再不出手，自己就这样行动了。
突然！拳馆明亮的灯光瞬间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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