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治（四）

见她躲开，老厨娘的脸色一黑。

        看到那些人似笑非笑。

        面上有些难堪。

        见她脸色不善。

        绿翘从袖中抽出一条手绢，热心的道“玉嫂子，你刚抄了菜，想必手心还有些热，擦擦手凉快些。”

        这也算给了她台阶下。

        老厨娘，也就是玉嫂子的脸色好看一些了。

        她接过手绢，擦了擦手，刚想还给她。

        手刚伸出去，又缩回来。

        她不是笨蛋，绿翘的话说的好听，可实际上也不过是在委婉的告诉她，她嫌弃她手脏罢了。

        现在她哪能把擦了手的手绢换回去。

        玉嫂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暗道。

        要不是今日听她们说二小姐是被夫人领着出来，而四小姐是被柳嬷嬷看着出来的，她才不会去亲近这个贱丫头。

        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又如何，主子不得宠，当奴才的就别想被人瞧得起。

        这道理绿翘也是懂得。

        她心下冷笑，看见她僵直的手，并不主动伸出手来。

        玉嫂子是这儿的管事，平日里她瞧见自己，都是一个冷脸。

        今儿她为什么对自己格外热情，她再清楚不过。

        尚书府虽大，可要传些什么消息，也并不是太难。

        甚直，如果想传，可以很快。

        这府里的人情冷暖，她早已看透。

        当初没这今日这一遭，小姐虽没被人冷待，却从来是被人看不起的。

        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大多是笑话她们的。

        就如现在，

        若在往日里，她这么明显的给玉嫂子难堪，玉嫂子早就会冷言冷语的讽刺过来了。

        可是现在，她却连刺都不敢刺一句。

        果然，人，还是得势了好。

        夫人区区一个小动作，就换得她们这么对待，要是过了今晚，她们还不得巴结死小姐。

        心下不屑，面上仍带着何宜的笑“玉嫂子可是要还手绢给我？”

        见她脸上带笑，眼底却有些冷，玉嫂子神色僵硬。

        如今，她到底是不能还手绢给她的。

        她心里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个小贱人而已，夫人能不能站起还说不一定，现在就敢给她脸色看了。

        还真以为自己是谁。

        她何必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

        她的手飞快的伸了出去。

        正想开口。

        绿翘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去了。

        她指着厨桌上一蛊已经装好的汤，道“可是二小姐的汤。”

        玉嫂子冷了一张脸。

        已有人答道“那是四小姐早前吩咐的燕窝汤。”

        绿翘一愣，似是觉得有些惊异。

        “四小姐的，”她点了点头，似是还不在意，转身道“二小姐想喝红豆汤。”

        厨娘们看了玉嫂子一眼，见绿翘盯着她们，忙起身道“奴婢们这就做”

        语气里不乏恭敬。

        绿翘满意点头，见玉嫂子不动，脸上却已是极不好看。

        话题一转，笑着看着那汤道“四小姐现在在祀堂里，这汤放在这里应该有些时间了，还是我拿过去吧，免得凉了。”

        她的话一出，众人皆一脸复杂，既是震惊，又是讶然。

        震惊是，今日早上传的消息是真的，她们虽知道四小姐被带了出来，却不知道是被带去了祀堂。

        虽然绿翘的话说的含糊，并没有说明四小姐去祀堂做什么，可是她们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去了祀堂，无论多好的理由，多多少少是会惹人猜疑的。

        而讶然的是，绿翘是二小姐的丫鬟，却要带汤给二小姐。

        今日早上，也不知道老夫人的福寿楼里发生了什么

        按理说，以这局面，二小姐不应该很讨厌四小姐吗？

        莫不是她们想错了，二小姐和四小姐并没有不和。

        看见她们的表情，绿翘笑了一笑，大抵也知道她们在想什麽。

        她们中间有些人甚至已经把想法写在了脸上.

        她把视线落在其中一个表情复杂的厨娘。

        那厨娘站在角落里，并不显眼，穿着却是比这儿的厨娘都好上不少。

        此刻，她高抬着头，眼里并不像她人有着的那样，带着好奇，而是一脸的担忧。

        那是专门为老太太煲药的人。

        担忧么，绿翘心下一笑。

        这担忧，也不知道对着的是谁呢。

        她想起来前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的说着话的小姐。

        又不由会心一笑。

        比起以前的小姐，现在的小姐，似乎极其聪慧。

        她又看了一眼，在她察觉前移开视线。

        忆起夙月说的那句话。

        “等会你说那话的时候仔细留言为祖母煲药的嬷嬷的表情，回来告诉我。”

        说这话时，小姐好似并不担心事情无法进行，一脸的笃定。

        就像料定了那里一定会有一蛊汤，而且一定不会有人来拿一样。

        “四小姐是小姐的姐妹，平日里，小姐就与各位小姐交好，再说四小姐也帮了小姐一个忙。二小姐记在心里，若此事被小姐知道了，定会怪我不去给四小姐送汤驱寒。”

        她字字合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也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是二小姐的丫鬟没错，但二小姐关爱姐妹，此事就算是她临时做主，二小姐知道了，也只会开心默许。

        至于结尾驱寒二字，却又是耐人寻味。

        若四小姐不是去祀堂久呆，又何来驱寒二字。

        而若不是受了罚，祀堂那些许寒凉的地方，女子又如何能久呆？

        至于罚么？除了下跪，也没什么了。

        肖嬷嬷暗叹一声高明。

        冷冷的看了绿翘一眼。

        二小姐身边的这个丫鬟，她本就知道是个会说话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且不说她说的驱寒二字。

        就算她话里说的帮了一个忙几个字。

        就值得人细细寻味。

        帮忙，帮什么忙。

        能想到的，也只是昨日里沸沸扬扬的四小姐急救二小姐事件吧。

        在传言里，可是把四小姐极力吹嘘了一顿。

        可以说，四小姐是二小姐的救命恩人，虽说自家姐妹，不存在什么救命恩人之说。

        可是，常理来说，二小姐应是对四小姐感恩戴德的。

        可偏偏，二小姐只说是帮了一个忙，这意义就不同了。

        再联想到四小姐被罚跪祀堂，众人心里会怎么胡想，不言而喻。

        不愧是夫人，不出手像只弱猫，一出手，就是狠辣无比，比老虎还凶猛。

        绿翘回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

        肖嬷嬷低下头。

        绿翘看她表情，便知她想岔了。

        肖嬷嬷并没有想到这些话都是小姐让她说的。

        也是，毕竟，小姐在府里可是出了名的纯真善良。

        像只兔子一样易拿捏，可谁能想到，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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