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落冠大考

　　转眼间，舜已到落冠之年，跟随玄素二仙学艺有十二年。在六月的某个夜里，舜同往日一样，在戌时来到小湖等待玄素二仙。这次，二仙并没有教导舜学艺，而是面色严肃地看着他，似乎有告别之意。
　　“两位神仙姐姐要回归天界了？”
　　“我们所能教导的人间之术，已经都教给你了。按理说，我们已经完成轩辕帝的使命了，应该回归天界复命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你领会的如何，今天正好检验一下。”
　　“弟子正待此时。”
　　话刚说完，舜感觉自己飘浮了起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一团奔腾的雾气。虽然不知道身处何处，但是他感觉，二仙一定使了什么法术让他在天上飞翔。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舜睁开眼睛，借着月光，他看到自己正站在一个深达数十丈的瀑布旁，瀑布之下是一座山谷，周围全是悬崖峭壁，无路可行。要走进山谷就要跳下瀑布。
　　“神仙姐姐，你们在哪？”
　　舜对着四周呼喊着，山谷发出阵阵回声，但没有听到玄素二仙的应答。他望着眼前的瀑布，听到花花的水声，只是看到地下反射着月光，就知道这个深潭非常之深，一不小心就可能命丧黄泉。
　　“难道这就是神仙姐姐对我的检验吗？要我跳下深潭。”
　　舜深吸一口气，运起玄素二仙平日所教导的吐纳之术，抓着悬崖上的蔓藤攀爬下去。岩石上满是青苔，湿滑异常，只能借着月光才能看清四周的草木。舜每爬一丈就靠着悬崖休息一小会，这样爬了半个时辰，舜发现一块大石的后面有个小洞。
　　他用手掌丈量着洞口，约莫两尺宽，足够让他进入。看着洞内黑乎乎的，他有些害怕，可是一想起这是神仙姐姐对他的测试，他就鼓起了勇气，心里琢磨着：如果这个检验也过不了，那我将来还能成什么大事。
　　想到这，他抓着岩缝，爬进山洞之中。洞内是一个狭窄的甬道，有两尺宽，五丈高，头上是一条暗流，沿着一快光滑的石壁，流向洞口。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舜运起玄素二仙的吐纳之法，只要洞内有一点点的亮光，他也能看得清楚。这样走了约莫一炷香的路程，他看到两道绿色的灯光，在离他十丈的远处晃荡着。
　　“难道这洞内还有人住？”
　　舜看着那两道不停晃动的灯光，怀疑是有人提着灯笼在洞内走动，没过多久，他又看到两道同样的灯光在晃动着，他再走进一点，不远处出现了不下十几道绿色的灯光。这时，他才看清，那十几道绿色的光，并不是灯笼，而是眼睛。
　　他正要走前去看个清楚，却被绊了一跤。他怀疑是有人给他下了个陷阱。伸手抓着绑住他的绳索，感觉软绵绵的，非常湿滑。他凑近一看，原来是一撮白色蛛丝，而眼前布满了蛛网。
　　只见眼前爬着几十只山蜘蛛。最大的一只有他的半个身子还大，最小的一只也有他的拳头大小，他们正趴在巨大的丝网之上注视着他。
　　看到如此多，且如此巨大的蜘蛛，他不禁心中发毛。但越是害怕，他越是告诉自己，要勇敢面对。正要走上前去，又被一个东西绊了一跤，这次绊住他的不是蛛丝，而是一个人的腿骨，在黑暗中发出闪闪的荧光，舜不禁大怒。
　　“孽畜，原来你们是些吃人的妖精，给我纳命来。”
　　说着舜也不知何时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按照玄素二仙所受的剑法使了出来。虽然洞中黑暗，但从那几十只蜘蛛发光的眼睛，可以看出舜的剑法使得虎虎生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几十只巨大的山蜘蛛被舜手中的树枝，或劈、或砍、或刺，共一百零八招，给剁成了一堆烂泥。
　　捅了蜘蛛巢之后，舜见洞内铺满白色的蛛丝。他听草木子说，那山蜘蛛丝是治疗外伤的宝贝，如今看到如此多的蛛丝，不禁心中窃喜，他捡起了一大坨蛛丝放进怀中。将洞中的人骨全部捡起来，将他们埋在土里。虽然不知道这些被山蜘蛛害死的人是谁，但能够埋在土里也算是入土为安。
　　埋完人骨，拜了三拜之后，舜一把火将山蜘蛛洞给烧个干净，以绝后患。舜按照原路返回到洞口，又沿着瀑布裸露的石块，爬到深潭之上。在爬到距离深潭三丈高的时候，舜一跃跳入深潭之中。感觉水温清凉，无比舒服。在洗了个澡之后，他游出深潭，走向山谷。
　　就在他即将走出山谷的时候，他再次看到远处出现一堆蓝色的火焰，在空中漂浮，若隐若现，发出点点的闪烁的微光。
　　“难道是鬼火？”
　　舜看到那飘忽不定的火光，顿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山中有一种蓝色的火光，似乎是死人的怨气所化。他怀疑，此时所见定是母亲曾经所说的鬼火。
　　若是平时舜固然有些害怕，但此时，他刚刚捣了山蜘蛛穴，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借着月光，在小树林中折了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向着那片鬼火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鬼火居然都是一些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骷髅。心想定是怨鬼无疑了。他举着树枝，冲进骷髅群中，对着骷髅一顿乱打。打倒一个骷髅之后，另外一个骷髅又站了起来。这样连打了二十个骷髅，但又出现了二十个骷髅。
　　“这下糟了，这些骷髅要是打不死，就会把我给活活累死。”
　　他边打边退，那些骷髅兵，一直跟着他，舜心中算计着该如何打死这些骷髅兵。退到河边的时候，那些骷髅兵居然不再上前，只是在岸上徘徊着，呆立不动。
　　舜站在河边，看着那些燃烧着鬼火的骷髅兵，不知道他们何以止步不前。心想：是不是想去叫救兵呢，可是他们又一动不动，而且也没有更多骷髅兵过来。舜想要逃走，但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唯一的道路被这些骷髅兵给堵住了。
　　正在踌躇之际，那小星星似乎看出了端倪，他怀疑这些骷髅兵也许怕水，因为他们身上燃烧着火焰，而水是能克火的。小星星的这个念头，立刻被舜给感应到了。
　　“对了，他们一定怕水。”
　　想到这，舜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夸赞自己聪明，但转念一想，这个突然钻入脑中的念头可能是小星星给他的。他顿时拍拍自己的额头，对自己谢道：
　　“多谢小星星前辈指点，有你在我身体中，我一点都不害怕了。”
　　说完，他转念一想，不对呀，小星星不是他的后世吗，小了他四千三百多岁，怎么变成前辈呢。那小星星也感应到舜的念头，也暗笑自己的这个四千多年前的前世真是傻得可爱。
　　在发现这些火骷髅的弱点之后，舜用树枝浸泡在水里，之后向着骷髅扑去，果然，这些碰到浸水树枝的骷髅被杀死之后，没有再复活。一炷香之后，这些火焰骷髅都被舜给杀死了。就在他杀死这些火焰骷髅之后，在深潭的北面又出现了一些骷髅，不同的是，这些骷髅身上并没有冒火，而是浑身发出耀眼的金光。
　　舜依着玄素二女的剑法，用树枝向着金色骷髅砍去，那树枝撞击在骷髅身上，发出很厚实的声音，可以看出这些骷髅像是金子铸就一般，无论如何这些树枝是打不倒这些金骷髅的。
　　又一次且战且退，眼看已经退到河边，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些金骷髅好像不怕水，它们对舜形成了包围之势。就在这危难之际，无计可施的舜想起了小星星，不禁对着天空大喊着：
　　“我的小星星后世，怎么办呀，这些骷髅不怕水！”
　　小星星感应到舜的无奈，只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办。既不知道这些奇怪的骷髅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破解。
　　突然，他想起前面的骷髅冒火，而怕水，这次骷髅全身象金子一样厚实，想到五行相克之法，怀疑这些金骷髅可能怕火。
　　这一念头刚一出现，舜立马感应到了。他拿着火折子，将树枝点燃之后，依着玄素二仙的剑法刺向金骷髅。果然，被火苗扫中的金骷髅立刻消失了。之后，又出现木骷髅、冰骷髅和土骷髅，舜都依照五行相生相克之法，将他们消灭。
　　在摧毁了五种骷髅之后，天也亮了，舜看到山谷中迷雾深处，似乎有条小路。他向着小路走去，进入一个山涧之中，看到山脚下躺着四个人。舜走上前去一问，才知道这四人是五天前上山采药，不小心迷路掉进山涧之中。正在他们找不到出路的时候，有两个仙女告诉他们五天之后，将有一个男子救他们出来，要他们不要乱跑，否则会被山中的猛兽吃了。为了保护我们，她们用一道迷雾将我们困了五天。这正是第五天，食物已经吃完，眼看就要饿死，没想到遇到了舜。
　　“想来您就是那两位仙女所说的壮士吧，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那一个脚上受伤的老者握着舜着手，感激不已。
　　“晚辈姓姚，名重华，东夷有虞氏。”
　　“原来是被首领瞽叟赶走的孩子呀，你受苦了。”
　　老者听了舜报上姓名之后，想起舜母子俩对有虞氏的种种恩德和舜母亲的惨死，不禁忏愧不已。想到自己当初在瞽叟的命令之下，对八岁的舜一顿乱棍，将他赶出有虞氏，老叟不禁嚎啕大哭。
　　“恩公，我对不起你呀。”
　　“不碍事，那都过去了。”
　　舜也认出老叟就是当初将他打出有虞氏领地的人，没有显出厌恶之情，反而安慰他不要在意。
　　老者的哭声引来了其他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舜这些年的经历。舜看着四人中有三人受了伤，连忙将怀中的蛛丝给他们敷上疗伤，并一五一十告诉他们，自己在有莘氏如何住下来，拜草木子为师，并得到两个仙女传授技艺的事情。有虞氏族人听舜说着往事，又惊又喜，不禁感叹道：
　　“真是老天开眼，如今恩公长成一个大英雄了，将来一定要回到有虞氏，造福有虞氏族人。”
　　舜没有多说，只是帮助他们疗伤之后，带他们走出山谷。一切妥当之后，舜再次感到身子飘了起来，眼前迷茫着一团迷雾，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又是一盏茶之后，他回到了湖心岛的小亭之中，此时太阳已经爬到山头，朝霞映红了半个天空。
　　那玄素二女坐在亭子中的座椅上，下着围棋。舜看到两人在下棋，知道这一晚的经历一定是她们在施法，来考验他了。
　　“弟子重华，拜见两位神仙姐姐。”
　　“不错，”那白衣仙女下了一个白棋，没有抬头，“虽然你的玄素剑法马马虎虎，但还是杀了山蜘蛛，又依据相生相克之法，破了五行骷髅阵，还不念旧恶，救了曾经把你赶出有虞氏的老者，在剑术、智慧、品德上都得到了考验，长成一个小英雄，也不枉我们对你的一番苦心栽培。”
　　那黑衣仙女左手一晃，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剑。
　　“这是王母娘娘蟠桃园的桃木所制成的宝剑，是辟邪镇妖的宝物，再加上我们教你的玄素剑法，将来你可以用这把剑斩妖除魔，建立一番功业。”
　　舜恭恭敬敬地接过黑衣仙女的桃木剑，只见剑通身黑色，如同黑炭，拿在手中却轻飘飘的，如同无物。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那是仙女所赠，又来自蟠桃园的神木，定然是个宝贝。
　　接着白衣仙女又拿出了两卷白绢，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蝌蚪文。
　　“这两卷秘籍，你要好生收藏。其中一卷乃河图洛书。昔黄帝五十年秋七月，祭于河洛，龙图出河，龟书出洛，赤文篆字，神授轩辕。今我二仙受轩辕帝之托，传授于你。书中所载包罗万象，天地之数、无不涵盖。你要用心研读，掌握内中要诀，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洞悉宇宙乾坤，生腾挪万钧之力。他日成为一方共主，可助你造福万民，建万世不朽基业。”
　　“另一卷曰奇门遁甲，黄帝命将出师讨逆，风后以此而破蚩尤。此使精其术者为之股肱羽翼，以推时日，以考符验，实为克敌制胜之法宝。”
　　小星星闻言暗暗称奇：久闻奇门遁甲颇具神威，今不期得见真乃奇缘万幸。据传，此术不但助轩辕黄帝大破蚩尤，其后辗转流传，还令姜太公助周武王建立西周，再由黄石公秘授张良助高祖立汉。后世宋人凭此作著，名曰《湮波钓叟歌》。
　　白衣仙女将两卷白绢交给舜之后，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与黑衣仙女化作两道青烟，向着西北方向飘然而去。舜没想到她们说走就走，想着这十二年的相处，虽然不是师徒，却胜似师徒，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想到这儿，舜跪地向着西方哭拜道：
　　“两位神仙姐姐，弟子重华感谢十二年授艺之恩。今日一别，何日能再见啊？”
　　突然天上出现一条彩虹，几只仙鹤在彩虹上飞翔着，似乎在迎接两位仙女归于天界。天空传来一阵飘渺的回音。
　　“等你回归天界之日，就是我们重见之时。”
　　“回归天界？”舜喃喃自语，“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归天界呀。哦，对了我可是紫微星下凡呀。将来一定要成就一番功业，完成紫微天命，也不枉两位神仙姐姐的栽培。”
　　告别玄素二仙之后，舜拿着三件宝物回到了有莘氏部落，见到草木子，与他讲了自己邂逅玄素二仙的来龙去脉。那草木子听了也是啧啧称奇，没想到舜居然真的是紫微星转世，还得到仙人的眷顾，授他以仙法。
　　完成了此番历炼之后，舜有志于建功立业，却不知道去往何处。草木之也知道，舜虽然有天命护佑，但要建功立业又谈何容易，况天道荡荡，岂是常人所知，舜将来的命运，也不可预料。草木子建议舜，先游历九州，多见见世面，让自己有所成长，为自己将来建立功业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舜觉得草木子说得有理，决定离开有莘氏，外出云游。第二天，草木子给舜准备了足够一个月的干粮之后，舜带着玄素二仙所传给他的那三件宝物，离开了有莘氏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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