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李代桃僵
天兵天将果然不请自来,说是斗姆老祖观紫微星黯淡,恐是天帝有难,统领十万天兵的玄碧天尊-珀珺,奉旨派他们下界查个究竟。
白醇厚本要出面应付,不想早时称病的祝千秋,偏巧在这时露了面。
祝千秋命人将宫门封锁,四处搜查,始终不见典衡踪迹。
听宫外侍卫来报,称一可疑女子将他打晕,劫走他的马,朝山下去了。便赶忙派人到山下查探,果不其然,山下按例接应的骑士已经身亡,身上的外衣被扒了下来,便给灵保传信,命他们将传送火把的五营骑士,就地阵法,提头来见。
祝千秋一时交不出人来,只好对天兵天将们如实相告,天帝此时确实不在宫内。
天兵天将在扈甲殿被好食好酒的招待着,这才松了口,说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翌日破晓之前,务必给他们个交代:
要么叫天帝活蹦乱跳地跟他们回去,要么就将凶手交到他们手上。
祝万斗瞅准机会扑到这些仙官脚下,一面给人捶腿,一面谄媚地道:
“贫道今日自陛下留宿的省亲宫附近经过时,见里面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女人,衣襟上满是血迹,行迹实在是可疑。”
“哦?那女人你可认得?”为首的天兵长官一把拽住祝万斗的胳膊询问道。
祝万斗瞪着眼珠子,摇摇头,露着发黄的牙花子道:
“天太黑,脸没看清!”
长官手一松,吹胡子瞪眼道:
“那你说个屁!”
祝千秋睥睨地看了祝万斗一眼,对着天兵天将拱拱手,毕恭毕敬地道:
“彻夜寻到陛下行踪亦或是提拿凶手归案,属实有些为难我等凡夫蠢物。不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弗如我将这举国的女眷,就地坑杀,换我司幽国一片清白,如何?”
天兵长官听了倒吸一口凉气,撂下茶杯,狡黠地道:
“哥几个在这守着,就为了等个交代。具体怎么交代,你们自己琢磨去。人间之事,我等概不插手。”
祝千秋只当是这些仙官们默许,便命人死守宫门,近至宫门里,远达乡野间,还现编一个“祛阴正阳,以止水患”的幌子,以手令传送至各处灵保,暗中展开了一场针对女人的屠杀。
直至翌日拂晓,这场屠杀还未休止,宫门内外,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白慈在城门上,着一身染血的素裙,在城头茕茕孑立。
她扯下一旁的旌旗,吃力地挥舞着,歇斯底里地一句一句重复着,喊道:
“天帝已死,杀他的是我!你们!莫要再滥杀无辜!”
天兵天将迎着天光,踏过满地尸骸,目光在地上四处扫视着,似乎在验收祝千秋的“战绩”。
祝千秋和祝万斗抬着一筐人头,跟在其后。这些人头,正是各郡县的灵保,十万火急送过来的五营骑士的人头。
“不是说凶手是个女人吗?这筐子里哪个是女人?你们俩为了应付差事,是真敢胡作非为啊!”
天兵首领回过身去,捏着剑,皱着眉头,在筐子里一通乱搅。
白慈一声一声的嘶吼,渐渐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经过这一夜的腥风血雨,哭声叫声他们也听乏了,酒食也吃腻了。
正愁着无法交差,现下有人不打自招,天兵天将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仰着脖子望着城墙上的白慈,令他们有些恍惚,众人将眼睛揉了再揉,难以置信地道:
“这不是帝后吗?”
“好像是她!”
“不会吧?大着肚子,谋杀亲夫?”
“哎哎你们看她那裙下还滴着血呢,我看孩子也够呛!”
这些小卒指着城墙上自首的女人,窃窃私语。
祝千秋和祝万斗也一脸愕然,随众人快步登上城楼。
看着天兵天将掏出捆仙绳将眼前这个招供的“嫌犯”锁了,二人依旧缄默不语,只是将头伏得更低,宽大的袍袖之后,隐去了两张各怀鬼胎的面皮。
飞焰欲横天,红云几万重,白醇厚踉跄着追上了城楼,俯瞰着城楼下的满目疮痍,他眼睁睁地望着天兵天将押解着小女儿,消失在晨霞里。
他几次想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却被一旁的两个国师假惺惺地拦下。
白醇厚悔不当初,想来他自甘懦弱,让女儿代他去顶罪的初衷,原是为了保全黎民百姓。
没曾想,即便他舍下了一双骨肉,手无寸铁的百姓们仍旧在劫难逃。
想当年,他创办了斛危学宫,教出了这几个得意门生:
典衡,白君,祝千秋,祝万斗都是他的爱徒。
可现如今,有死在他刀下的,有被他赶出师门的,而这一夜,最让他出乎意料的,莫过于他的三弟子-祝千秋。
祝千秋是他亲封的护国法师,他如今才知道,护国的代价,竟是屠戮万民?
祝千秋同典衡情同手足,说起情谊,要比同他的亲弟兄祝万斗,更加亲厚。
对待白玘和白慈姐妹二人,他也视为亲姊妹看待。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傩礼之夜他会做出如此惨无人道之举。
人面兽心的好徒儿啊,二十多年来,他怎么就一点都没发觉呢?
国乱之后,白醇厚屡屡意图罢免祝千秋的国师之位。可无奈,朝中巫官当道,他早已被祝千秋一手架空,成为一个傀儡国主。
祝千秋忌惮他疯言疯语,渐渐地就把他囚禁在祭酒私宅,吃食足月的供着。用得上他的时候,便封了他的穴位,当做吉祥物,抬了去撑撑场面。
而这里,也从那时起,变成了一处鬼宅。
那些枉死的百姓们,宫女们,前仆后继地来找他寻仇,有的自山野而来,不惜徘徊在这深宫里数十载。
他们愿他,恨他,恨不得吃掉他这个昏君。
十六年来,他活的身不如死,他只叹自己是个无能的人,他该死!
然而,看到许相知那一刻,白醇厚得知女儿白玘还活着,许相知在他身边玩闹说笑,承欢膝下,一时叫他尝到了天伦之乐的甜头,他竟然也起了贪生的念头。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无颜面对这个敬他,爱他的孩子。
他知道,如果他不把“白醇厚误杀典衡”这个秘密带到棺材板里,“一国之主犯法,庶民同罪”的惩戒,在他死后,马上就会祸临司幽。
他活在世上一天,就会有一把刀,始终在司幽百姓头上悬着。
可听说慕游要缉拿白玘归案,他不想再失去女儿一次了,所以,才下了决心向慕游坦白此事。
千言万语尽数倒出这一刻,白醇厚如释重负,他伸出双手,递到慕游的面前,道:
“神君,把我老头子绑了,我同你回去,认罪伏诛!”
方才这一番故事,听得慕游云里雾里的,他有心中太多不解,千头万绪,尚在神游。忽然被眼前,猝不及防杵过来的一双手惊醒,道:
“老人家且慢,这案子尚有诸多疑云,恐不能就此结案。”
慕游握住白醇厚的手,义正言辞地道:“有何不解,问我老头子便是!一切与玘儿无关。”
慕游不理会白醇厚的情绪发泄,依旧在整理着故事中的线索,他恍然大悟地问道:
“这样说来,您的确有两个女儿,但是被带回天庭的,其实是小女儿白慈,留在人间的才是先帝后白玘?”
“正是。”白醇厚点点头。
“那相知”慕游一挑眉,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是先帝所出。”白醇厚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慕游忙在袖中一阵乱掏,举着那枚血扳指道:
“这个您可认得?”
白醇厚看到那扳指的一刹那,瞬间哭出声来:
“我的衡儿啊!”
“这个当真是陛下的法器?”
“这法戒本是一对儿,一大一小,原是我和玘儿他娘戴着的,她娘走的早。大婚那日,我就将这对法戒,按照她娘的意思,送与了他们二人。”
“等等,这么说,这扳指,白玘娘娘也戴有一个?”
“对!”
慕游将扳指夺过来,反身欲走,却被白醇厚跪地拦下,道:
“在我老头子死之前,你可否先替我隐瞒实情。我不想看到相知恨我的样子。”
“其一,这案子尚且疑云重重,凶手未必是你。
其二,相知他理应知晓真相。
其三,对他撒谎,我慕游从前不会,今天不会,将来也不会。”
慕游挣脱开白醇厚的手,留白醇厚满脸疑惑地愣在原地,便气冲冲地朝着许相知的房间走去。
这时,屋檐上飞身落下一人,跟随其后,这人正是灵岫。半个时辰前,灵岫前往厨房,想给大病初愈的许相知熬碗瘦肉粥,却发现米缸空空,肉架空空,正要出门去寻些吃的回来。
不巧把白醇厚的自白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一听完,她这颗心凉了大半。
早就听人说过,珀珺微时曾经在司幽国仙洞里修炼,好像正是拜于国主白醇厚门下。听人说,他与白玘这个师妹,一来二去,日渐生情。想必是典衡飞升之后,横刀夺爱,他恨之入骨,便取了典衡性命。
这样一来,珀珺叫她留在相知身边的目的,十有八九是取他性命!
她回想起在女夷仙遴大会上,珀珺临时改变主意,暗中让许纳柔等人,通过遴选,摆了她一道。
她后来不解地询问珀珺,为何改了主意,许纳柔究竟哪点,打动了他?
珀珺幽幽地道:“我的猎狗爱上猎物,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她自以为自己的忠诚可以取得珀珺的完全信任,却没想到,他连她都算计,竟然阳奉阴违,离间她跟许相知之间的关系。
慕游满腔怒气来到许相知窗前。
屋内烛火莹莹,许相知一手执琴谱,一手撑着脑袋,下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他的俊逸的侧脸映在窗棂上。
仅有一窗之隔,前来兴师问罪的慕游登时望而却步。
做了几日的搭档,他本以为相知理应完全信任他,对他毫无保留。
他想问个究竟,关于那枚扳指的秘密,他许相知是否对他有心隐瞒。
可看到许相知的身影的刹那,他一下子怒意全消。今夜是他的忠言逆耳,害得许相知差点丢了性命。加之,随着典衡案的真相一步步揭开,这个平日里涎皮赖脸的家伙,身世竟越来越可怜,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慕游看着窗子上的侧影出了神,一时愧疚和疼惜涌上心头。他不由得伸出手,轻轻用指尖触碰窗棂上的倒映着的清隽轮廓。
“谁在外面?”许相知一脸惺忪的睡意,伸了个懒腰,隔着窗问道。
“我!你身子可大好了?肚子饿不饿?没没事了我这就回去。”慕游没等到回应,便抽身往回走。一边走着,一边用力地用左手打右手,嘴里还念念有词:
“非礼勿动!非礼勿动!非礼勿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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