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低索：畸变2

小个子男人权衡过后缓缓开口：“五天。好像谈生意喝酒的日子就在昨天，又像是上辈子的事。来了这，出不去的。”

        他握着水杯，就好像夹着烟：“五天里有四天我都是安全的，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虽然意识模糊，记不清自己有什么变化，但两个小时的索命时期间房门的锁没有打开，过后整个人也安然无恙。”

        他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只有一天，我怎么也忘不了。那是我第三天经历索命时。我是有意识的，能感受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开了门。你知道人饿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他的神色变得疯狂，面部扭曲。

        “你挨过饿吗？也是，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就知道没有。那你就更不知道饿到想吃人是什么感觉了。”他龇牙一笑。

        我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换了个姿势，示意他接着讲下去。

        “我拼了命的想开门，一点也不在乎客厅里还有别人。我手脚并用地跑到厨房，将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塞到嘴里。那间房子的厨房和客厅之间的隔断也是透明玻璃，就跟这间一样。你猜，我一边吞食，一边往客厅看到了什么？”

        我下意识向客厅看去，恰好对上一双眼睛。

        小九站在b间门口，静静地看着我，见我暂时没有回房间的意思，转身进了门。

        “客厅里留了一个人，他疯了。左手菜刀，右手金属筷子，一下，一下，毫无章法，仿佛失了痛觉。”男人继续说。

        “我在厨房大快朵颐，客厅则血肉模糊，地上是散落的支离破碎的东西沙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刚开始还安安静静的，后来筷子戳不动的地方，他就用菜刀砍。切肉的声音总该听过吧？就跟我中午烧菜前备菜一样。噗嗤噗嗤——”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他只是自残，我从他身边经过跑到厨房，他都没看我一眼。否则我根本逃不了，我实在是太饿了，明明很恐惧，脚却被钉在厨房地上，手紧紧的粘在了餐盘上。”

        “但这还不是最激动人心的。”男人又开始阴恻恻地笑了，他闻着手里的水杯就像闻着鸡腿，“真香啊，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我看着他切下来身上一块胸脯肉，心跳的好快。盘子里的东西就快吃完了，但我还是饿啊！”

        他放下水杯，朝我走了一步，就好像我是什么美味佳肴，我的脖子已经暴起青筋。

        “三点了，准备进房间吧？”突然，小九召唤我。

        我应了一声：“马上。”活动了手指，才发现手心冰凉。

        小个子男人已经拿起水杯继续喝了。

        我嘴巴很干，杯子里的水几乎还是满的，抿了一口，总感觉一股铁锈味，弄得肠胃翻涌：“我去趟卫生间。”

        刚走出厨房，后面传来一句：“他有刀，我有牙，真斗起来，谁赢？各自锁门管好自己，你说呢？”

        我背后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本来想在厨房里再拿些什么趁手可以防身的东西，可是，索命时手里的刀也会对向自己。

        谁也不能信，包括自己。

        从卫生间出来以后，我看了看厨房，小个子男人已经不在了，再看a间的门关的紧紧的。

        “只剩下十分钟了。”小九在门内喊道,显然他也不想再踏出房门一步。

        听着小九的声音，我踌躇。对人的不信任甚至大于对物件的排斥。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厨房是一个容身之处，哪怕满是利器。我摸了摸厨房门，很可惜门上没有插销。

        我思索着向房内走去，进门转身，把门掩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显示下午三点十三分。

        “把门锁上吧。”小九见我半天没反应，连忙把门带上上锁，反复确认了几遍。

        我不动声色地绕到一旁。这个房间并不大，15平米左右，勉强能放得下一张床以及一个书桌，还有一个小凳子。显然，这并不是一个能够常住的房间，连个衣柜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墙面镶嵌了一块巨大的镜子，显得室内空旷起来。

        我并不想锁门，小九已经开始肉眼可见的紧张。他的手一把攥住我的，微微冒汗。

        冰冷的触感让我不寒而栗，忍住不抽回手的冲动：“没事。”我敷衍地安慰。

        然而，小九并没有听出我的敷衍：“你——”他半天没说出话，“我们要不要找个防身的东西？”

        我心下了然，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在一个房间里挤。我默不作声地抽出手，向门口靠近：“这样。”

        我一手悄悄的搭在门把手的锁扣上对他说：“我出去，咱们分开。”

        他的嘴唇嗫嚅，正当我以为他要同意了，刚想打开门。

        他突然站起来按住门：“不，两个人在一起安全一些，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做什么。”他仿佛在对我说，又仿佛在对自己说，慢慢的退回床脚。

        还有两分钟，我退到了另外一个角落。窗外的伪造阳光漫无目的的洒了进来，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大型竞技活动前特有的紧张感席卷了我，还隐隐约约升起了一股兴奋，这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探索和恐惧的结合体。

        我和小九没有看彼此，但我们都知道对方的情绪已经到达了临界点，没有人愿意开口打破这最后的宁静。

        很快指针指向了下午三点二十整。我反而没有时间去紧张，第一反应去观察房间内除我以外唯一的活人小九。很快，我发现小九原本担忧的神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

        他开始笑了，就坐在那里，离我没有两米远，笑的越来越大，越来越痴。

        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生硬又绵长。

        很快，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我看不准他是在看哪，他的头也微不可见的摇摆起来，后来慢慢转动，定位到了我的相反方向。

        眼下，除了听到小九瘆人的笑声，我就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他的头还在转，慢慢的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转到了极致。

        还好没有绕头转180度。

        然后他继续巡视整个房间，身体却一动不动，头就这样慢慢的转回来。转到了我这一方向，我背后发麻，小九好像看到我了，又好像没看到。

        他的眼神忽略了我，头继续的向同一方向转过去。我心下稍稍的喘了一口气。

        突然，他的笑声停住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头过来，紧盯着我。虽然声音没有了，他脸上的笑容还在。

        嘴里甚至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来我这边。”他的身体终于动了。只是微微拍了一下深色的床，床立刻凹陷下去，床单上留下五个手指印。

        这样下去不行。他已经缓慢的站起来，有向我这边走的趋势。

        我镇定住自己，面对小九一步步退到门边，右手背到身后，慢慢的拧着锁，很好，锁已经被打开。我又转了转门把手，门也被打开一条缝。

        我原来紧贴着门，现在不得不再朝房间里迈半步，以留下开门的空间。现下失控的小九离我更近，就只剩一臂的距离。

        小九脸上的笑突然消失了，迅速的又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脸庞：“你要去哪？别留下我一个人。”他好像短暂的恢复了神志。

        抓住这一机会，我开口：“你冷静后退，现在是什么感受？”

        糟糕，他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知道不断地重复这句话。而且和刚才的感官迟缓相比，现在更加灵活，差点就要抓到我的胳膊。

        他头摇晃的越来越大，眼里最后那一丝清明也消失，重现了眯眼的笑容，虽然他的脸看起来还是那样的白净，每走一步路却显得如此的笨拙。

        我不知道被他碰到会怎样，只能抓住时机身体微微侧过，将门往里重重一弹，然后夺门而出。失去理智的成年男子蛮力极大，即使我逃到客厅，也很难保证能够安全度过这两个小时。但我别无选择。速度是现在我唯一的优势。

        趁小九被门撞退了两步，我迅速将沙发和椅子费力的拖到门口，企图能够阻挡一阵子。

        其他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我不敢去找那个小个子男人。就在我搬沙发的间隙，他房门传来了“刺啦刺啦”好像是指甲滑动的声音，分外刺耳。

        无奈之下我只能逃到厨房，厨房虽然小，好在有防身的武器，尤其是我感觉自己意识清晰，应该不会自残。

        我把厨房的门合上，没有插销，凭我一己之力没有阻挡小九破门的十全把握。

        壁橱？我念头一起，没有迟疑地挪动眼前地壁橱，幸好它没有固定在地板上。有两米左右高度的壁橱死死地盖住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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