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试探
她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令念如初讶然，随即她柔下神色，敛下明眸轻然微笑。
“初姐姐不说话，那便是同意了？”
白云舒也只当她是默认，拉着她的手臂轻轻的晃动着，“有初姐姐在身畔的话，我心中便不会再那般紧张了。”
念如初看着她神色之间对自己已全然的信任，脑海中却仍恍然浮现，是大雪纷飞之中立在那无字的墓碑前，泫然泪下的模样。
那时的她，仿佛才更像是个年幼的小女孩，会露出无助，凄然的神色。
不过她终究还是凤祁冉的女儿，也从不值得她去同情。
二人说话之间，允容已将大夫送出了王府，回至客房来。
白云舒作势便说了她几句，念如初在旁帮着腔，也就没有让她真的大发脾气。
不一阵，院子里也传来了响动，待敲门声响起，允容才立在门前，隔着门柔柔的问了声，“外面是什么人？”
回答的是一个沉稳老练的女声，“奴婢准备了姜汤，请郡主同念姑娘服用。”
这是夏荷姑姑的声音，白云舒一听便抬起眸，小嘴一瞥。
念如初微微含笑，一边从她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而后自软垫上立起了身来，示意允容，“便请姑姑进来吧。”
“奴婢惶恐。”
夏荷姑姑端着两碗姜汤入了内来，礼数周全的立在屏风之外几步的地方，眸子低垂着，俨然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今日风雪甚寒，奴婢做主熬了姜汤，还请郡主同念姑娘服用，可以驱寒。”
“切，姜汤？又是淡而无味，我最不欢喜。”
白云舒倚着软座的扶手，身子懒洋洋的靠着，一手玩弄着肩上的辫子，也没有抬头去看那夏荷姑姑一眼。
念如初有些无奈的歉然一笑，随即也隔着距离同夏荷姑姑行礼，“多谢姑姑好意。”
“那么，奴婢告退了。”
夏荷姑姑送完姜汤，随即便拜退，再度将房门阖上，掩去外头的风雪。
“郡主还是要喝一些才好。”
允容端着一碗便至了白云舒的身前，方才想要劝她，却叫她抬手一推，险些将姜汤的碗打翻。
“我都说了我不喜这味道，辣辣的唇上都会疼，好似针扎一般。”
她嘟起小嘴，显然是带着一些怒意。
不过念如初知道，她这般的气，也不全是针对这姜汤，更也是对夏荷姑姑之人的。
毕竟那是唯一一个受到凤祁冉信任的下人，甚至可以拜访凤祁冉的书房，而这甚至都是白云舒都不可去做的事。
她莞尔，款步上前来，接过了允容手里的姜汤，复在白云舒的身旁落座下来。
“郡主这般便可太小孩子气了些。”
白云舒眨着漆黑的大眼睛看向了她，“可是初姐姐，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念如初笑着颔首，“是，郡主既是小孩子，又不全是个小孩子——这般的描述可算是正确了？”
“唔，这般还差不多。”
“那么，不说这年岁的事，单说这姜汤，夏荷姑姑亦是怕郡主着凉，才顾全的送来此处，郡主可如何要这般的不领情？”
她将手中捧着的碗轻轻的递向了白云舒的方向，“何况就算是郡主不喜欢那夏荷姑姑也没有关系，好歹，莫要同自己的身子置气。”
白云舒没有伸手去接，却看着念如初的眸子里透出了些许的疑惑。
“初姐姐如何知道……我不喜欢那夏荷姑姑？”
“此事，也并非是秘密了，郡主向来心直口快，喜怒于色，自然也不难发觉呀。”
念如初仍维持着清澈的浅笑，在白云舒所见，只是愈觉得她将自己知晓的深刻。
“不然，郡主将这姜汤喝了，贱妾再仔细的同郡主说说，究竟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
白云舒嘟了嘟小嘴，还是妥协的伸手接过了姜汤，“好吧好吧，我便知道，初姐姐也是帮着她们的，非要我喝这辣辣的东西，我着实不喜呢。”
念叨着，她还是乖顺的将姜汤一饮而尽，搁下了碗之后还作势用小手扇了扇嘴唇，一副刺唇的模样。
允容感激的看了念如初一眼，就差开口道谢。
喝完了姜汤之后，白云舒便缠着念如初要她同自己说话，她便也没有推辞，顺着她的心思。
可终究是闹了大半夜，白云舒也很快便乏倦了，靠在她的膝上听她说了一阵故事便睡着了。
念如初垂下眼帘，看着她沉睡的侧颊，线条清晰柔和，而根本不似先前那般的尖锐，或是骄横的难以接近的模样。
不过于她的眼中所见，也仍是稀松平常的。
她残留在唇角的隐隐笑意也随即消失殆尽，清冷的眸子里那一片澄澈如江水映月，仿佛随时会流泻而下。
她将白云舒的身子在床榻上安顿好，替她盖上了被子。
待步出屏风至了外间的时候，见的便是正靠在桌子旁的允容，一条胳膊扶着头，正在打瞌睡。
她轻轻的至了允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
允容当即吓醒，下意识的立起了身子，慌忙的便要拜下身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念如初适时的伸手将她扶住，看是她眸底微红的血丝，便温柔一笑，“郡主方才睡下了，便让她在这处歇息，你也倦了，先回房去歇息吧。”
“这……”允容皱了皱眉，“会不会扰了姑娘？”
“自是不会，郡主已睡着了，待你歇息过了，天色亮起，我再派人去传你来此便好。”
“嗯……那么，奴婢告退了。”
看着允容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间去，反手将门轻轻的阖上，轻柔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前的回廊。
念如初立了片刻，随即缓步至了那畔的窗前，将木窗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果不其然，在那院子之外隐约可见的地方，正对立着两个人影，似乎在交谈。
其中一人便是允容，另一人只见的是手中灯笼的光影照亮的一双绣鞋。
乌色的软底鞋，一侧绣着粉色睡莲。
正是方才夏荷姑姑足上的那双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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