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

待到说完路上发生的事情之后，苏倦墨却是将谢拂衣留了下来。

        看着宋予泽远去的背影，苏倦墨凑过去，小声问道：“你很喜欢予泽么？”

        “师父为何这么说？”谢拂衣不解回头，看向苏倦墨。

        “只是觉得，你同他的关系好似比之前好了许多。”苏倦墨笑眯眯地说道，他专注地看着宋予泽的背影，似乎有些走神，片刻后才道，“若你当真觉得他不错，那便同他交好。师父是不会干涉你的。”

        “好。”谢拂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问。”苏倦墨拉起谢拂衣的手，细细地打量他，“此次下山，你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他不能修炼，自然不知道渡劫是什么感受。

        但他曾见过顾江明和宋予泽渡劫，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着实令人心惊胆战。

        方才人多，又有外人在，他不方便一直拉着谢拂衣的手检查谢拂衣的情况。

        如今只剩下他二人，他是要好好关心关心这个小徒弟。

        “师父，我没事。”谢拂衣露出一个笑，抬手任由苏倦墨摆弄。

        检查完谢拂衣，苏倦墨才又说道：“明日去库房多拿一些丹药，好好补上一补。另外，虽然浮梦岛一行可能有些危险，但为师还有一件事想托你去办。”

        他神色有些犹豫，似乎遇到什么难言之事。

        谢拂衣关切道：“什么事？若是师父你说的事情，我便是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也没什么大事。”苏倦墨微微笑了笑，才道，“浮梦岛上有一块宝物，叫做仙人骨。这宝物世所罕见，但对我来说，却是有大用处。”

        “若是你能遇到仙人骨，便尽量争取一下。若是争取不到，便也罢了。”他轻轻地拍了拍谢拂衣的手背，“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嗯？”

        谢拂衣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师父，我还以为你要叫我把浮梦岛上的宝物都搬回来呢。若只是仙人骨的话，我在保证自己安危的情况下，一定会将它带回来。师父你也可以放心，嗯？”

        “嗯。”苏倦墨点了点头，浅淡的眉眼在阳光下显得越发温和。

        谢拂衣又同苏倦墨说了会儿话，才离开厅堂。

        路上，他神情却是有些凝重。

        苏倦墨非但同他养父生得一样，脾气爱好也几乎一致。

        云隙宗虽然不能说是修真界最大宗门，但因着苏倦墨的缘故，门中也积攒了不少法宝。

        因此，平日他们下山历练，或是到某个秘境中寻宝，苏倦墨往往不会特别提及某件宝物，而只是同他们说，能保证安全便好。

        当真佛系得很。

        此次专门提及仙人骨又是为何？

        他眉头紧皱，低头思索那仙人骨除了能延年益寿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益处，一时间倒是有些恍神。

        思索无果后，谢拂衣准备问问系统，看看他知道不知道苏倦墨要仙人骨，究竟是为何。

        “系统，系统？”他在脑海里叫了半天，也得不到系统的回应，引得谢拂衣不由得皱了皱眉。

        虽然知道系统有时候会后台挂机，可他这个系统后台挂机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一些。

        他又叫了系统几声，发现系统毫无回应，只能选择放弃。

        当晚，谢拂衣却是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噩梦。

        他梦到自己如系统所说，成功将一百句表白刷完，但宋予泽对他的好感丝毫没有提升。

        宋予泽仍旧是淡淡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好似将什么东西都不放在眼里。

        同他说话，也是那样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系统在那之后，又给谢拂衣发布了许多个攻略宋予泽的任务。

        他让谢拂衣在宋予泽修炼出岔子时，替宋予泽送去了各种用来大补的丹药。甚至为了取一味能让宋予泽修为提升的丹药，多次险之又险地下一个秘境。

        他让谢拂衣整日去寻宋予泽，但凡宋予泽一个人的时候，身旁都能见到谢拂衣的身影。

        因着这些事情，许多宋予泽的追求者宛如疯了一般在修真界攻击谢拂衣，他左支右绌，却仍旧努力完成任务。

        但宋予泽就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一般，根本感受不到他的那些好。

        他一直用淡淡的目光看着谢拂衣，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直到一天，他和宋予泽在追杀一个邪魔外道的时候，不小心踏入了深渊炼狱。

        他抬头便能看到，深渊炼狱的天好似裂开了一个口子，一直通道地面。

        巨大的裂口几乎横亘在他和宋予泽的面前，有无数沼虫从那裂缝深处爬出来，开始朝着他们爬过来。

        而深渊炼狱中深深的泥沼，却把他和宋予泽两个人困在其中，根本动弹不得。

        这次系统没有开口。

        这次谢拂衣弓下了腰。

        他伏在地上，双手已被深渊炼狱的泥沼狠狠吸住，再也拔不出来。

        转头却仍旧对宋予泽道：“小师弟，你踩着我上去吧。”

        而后，一双脚落在他的背上，随后是破空而出的声音。

        谢拂衣艰难地抬头，便瞧见宋予泽站在深渊炼狱旁的石崖上，低头看向他。

        血红的天空在他背后似乎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幻影，晃得谢拂衣眼睛都有些发疼。

        他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宋予泽脸上的表情。

        他为他做了这么多，哪怕他不在意也可以，但他总会因为他的死，而露出除了冷淡以外的表情吧？

        可宋予泽没有。

        他仍旧是那样一副淡淡的模样，好似谢拂衣的所作所为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一般。

        无数沼虫自谢拂衣的手腕和脚踝不断向上攀爬，它们张开无数张长满了锯齿的嘴巴，疯狂地在谢拂衣的身上啃咬。

        蚀骨的痛意从手背脚踝一直传递到脑海，谢拂衣却似乎感受不到一般。

        他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崖上，而后闭上双眼。

        那软泥一般的沼虫从他的手直接爬上他的身躯，啃咬他身上的每一寸。

        谢拂衣只闭上眼睛，整个匍倒在深渊炼狱血红的泥沼中。

        耳朵旁边传来系统刺耳的尖叫和无数报错声，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谢拂衣猛地坐了起来。

        眼前仍旧是他在云隙宗中的房间，墙上挂着一颗夜明珠，给房间增添些许微弱亮度，也照亮了谢拂衣被汗浸湿的脸。

        虽然睡梦中应当感受不到痛意，但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却一点也没有少。沼虫在身上蠕动啃噬的感觉好似刻在他脑子里一般，怎么都抹消不去。

        他忽地站起，匆匆走到桌边，倒了杯已经冷透的茶一口饮尽，这才好像缓和了些似的。

        谢拂衣坐在桌旁，开始陷入沉思。

        梦境并不一定为真，这一点他心中很是清楚。

        可方才那个梦境的细节和许多可能的处世方式，都同他自己一模一样，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系统的报错声和尖叫声也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这个梦境，着实是太真实了。

        好似当真有这样一个人，他曾经为了攻略宋予泽，拼命去完成系统的任务。也曾经当真是对宋予泽有几分好感，因此才会为宋予泽那样一厢情愿的付出。

        但无论如何，宋予泽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也好似什么东西都难入他法眼一样。

        窗外冷冷的月光斜着打入房中，好似他梦醒前最后一刻，瞥见的属于宋予泽的眼眸。

        冷风从窗外吹入，将他吹得心底发凉。

        “系统？系统？”谢拂衣又唤了几声系统，却仍旧是石沉大海。

        这让谢拂衣更加不安。

        原本他以为，只要按照系统的方法去做，只要老老实实完成系统给的任务，他就能摆脱原文的命运。

        但今晚的梦却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只会回到它该在的地方。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其实他也隐隐约约觉得，宋予泽好似越来越往梦中那个什么都不在意的宋予泽身上靠近。

        就连他说的那些话，宋予泽都能当做未尝听到一般，半点也不给反应。

        那是不是意味着，无论他做什么，对宋予泽来说，都是一样的呢？

        谢拂衣捂着胸口，宛如壮士断腕一样下了决定。

        他要在三日之内，将剩下的八十句骚话刷完。

        如果宋予泽但凡有一点回应，无论是厌恶或者其他，他都会照常攻略宋予泽。

        哪怕最后当真失败，他也毫无怨言。

        可如果……如果宋予泽仍旧是之前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的话。

        那他可以确定，宋予泽没救了。

        这还不跑，还等什么？

        反正系统不在，要做什么，还不是他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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