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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尘缘尽阴阳两归位 乱事休乾坤皆未定


  接到慕容云厝的命令,面对一边是林渊,一边是南安郡的小王爷,众军士一阵迟疑,这切转变得太快,前半个时辰,林渊还是自己的最高长官。

  “犹豫什么,给我上!”

  慕容云厝,愤怒地咆哮道。

  只见十几名军士手持长戈围了上来,便要用捅这父子二人。林渊强忍疼痛,一脚将易辰往后踹到湖边,让他远离战场,嘴里说道:“辰儿,你自己看着,为父的剑法。”

  林渊左脚轻钩,将足下的寒光剑挑到左手之中。此时那十几个持长戈的军士已经奔到他的跟前,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士,几乎同时他们手中长戈或劈、或挑、或刺、或撩笼罩了林渊全身的上中下三路。

  真是剑气纵横,一剑寒芒,众军士只觉得眼前数道白光掠过,十几柄长戈皆几乎同时断裂,所有戈头皆脱离了长柄掉落在地上。

  而林渊早已一个翻身,高高跃起,左手将寒光剑紧握。望风舞剑,让人眼花缭乱,刹那间挽出一个巨大剑花,犹如秋风扫落叶之势掠过十几名禁军跟前。

  紧接着这些人纷纷捂着手或脚痛苦倒地,不过他们都是被剑气扫中了皮肉,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却无一人有生命危险。

  易辰看在眼中,知道这是林渊的独门剑术「四季剑法」,以前只偷偷在藏书阁中看过,自己偷练了几招,还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没想到有如此大的威力。

  而一旁的裨将陈新却直勾勾地盯着林渊刚才使得那招「祭秋风」显得尤为兴奋,别看他身为林渊的副将,其实心中早就想找机会跟林渊真正过过招,今天的机会简直是求之不得。于是,伸手摸到背后扛着的一把专属于他在战场上厮杀敌人的利器,重达二十斤的玄铁战刀,名为「黑旋风」。

  陈新右手一探,朝林渊快进两步,嘴中喊道:“将军你可小心了,今天我们比个高下!”

  只听见呛啷一声,背后的「黑旋风」已然出鞘,刀锋一横,使出一招「狂风扫落叶」,直接对着林渊的面门招呼上去。

  林渊素来了解陈新的武艺,每次征战都会也都展示过自己强悍的刀法,而且这是陈新使用的最多的一招,力道可谓是非常霸道。凭借陈新的蛮力,普通的江湖侠客、山匪草寇根本不可能接不住他这一招半式。

  可是,林渊却不是普通人,作为「南安第一剑」,他丝毫不慌,右脚轻点身边一块礁石,竟然用手中轻盈的三尺青锋,迎着陈新那霸道的刀锋而去。

  突然间,林渊手中的寒光剑,幻化作无数条白光,有些笔直突刺,有些蛇形弯绕,在众人眼前这些白光绝对是毫无规则,且既迅捷,又势大。

  此招名为「祭冬雪」,剑招一出如置身于满天飞雪之中,剑寒逼人,无数出剑影四处纷飞。一瞬间便将陈新那势大力沉的一击淹没在其中。

  一招被破,陈新哪能就此甘心罢手,右脚点地,身子一扭,开始旋转起来。身随足旋,刀随身转。原本横扫一片的刀法,一下子改为集中力量单点突破的招式「旋风钻」。

  林渊应时立变,向后撤了半步,手中寒光剑收回,稍稍蓄力,便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向黑衣人的袭来。

  此招名为「祭夏雨」,看似满天花雨,面面俱到,可是所有剑招的落点都是同一个地方。无论如何坚固和锐利的东西,在一瞬间招受无数次势大力沉的攻击后,都会变得脆弱,一击可破。

  果然,陈新的旋转渐渐缓了下来,可他不甘心,于是使出自己最得意的必杀技「力斩乾坤」,招式简单粗暴,也是最快速和最有效的,一斩之下刀锋带着威压,可以将自己身前三丈的所有东西化为齑粉。

  可林渊不紧不慢地用剑尖划过刀身,随后持剑的左手开始剧烈颤动,眼前寒光剑化作一朵巨大的白色剑花,缓缓盛开。

  「祭春花」,此招一出以柔克刚,任你有多大的招式威力,都会在化解于无形。

  陈新此时才终于了解「南安第一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即使使用左手,也无法完全战胜他。同时,他可手中「黑旋风」已经被震得几乎脱手。

  此时,又是一支翎羽箭破空而来。不过这次林渊可是有了准备,一剑横刺,使出一招名为「破空惊蛰」的剑法,将那翎羽箭斩成两端。

  双方正激战的火热,望江江面上却也有了动静,远处有人划着桨,驶着一叶扁舟快速靠近江岸,嘴里大喊着:“易辰公子,快到舟上来!”

  易辰听她声音是个女子,回头借着军士们手持火把的光亮,才勉强看清,原来是莲儿。

  “你来干嘛?这里危险!你自己逃命去吧!”易辰冲着莲儿大喊道。

  可是,莲儿却没有丝毫犹豫,依旧将小舟快速地划向易辰,嘴里依旧不住地喊道:“易辰公子,快到舟上来!”

  易辰面冲小舟正准备再次说话,却觉得后脖领子被人拽起,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回头一看,正是林渊将他提在空中。

  “父亲,不要!”易辰很快就意识到林渊想干嘛,于是拼命道。

  可是林渊神色冷酷,一声不吭地用力一甩,便将易辰抛得老远,重重地落在小舟之上。

  “父亲!父亲!你快过来!”易辰大喊着。可是林渊依旧没有反应,与陈新及一群军士又斗了两三个回合。突然间易辰只觉得一道白光由远而近向自己飞来,噌的一声扎在了小舟的船舷之上,定睛一看原来是寒光剑。

  “父亲!父亲!”易辰失声尖叫,随即转向莲儿,准备抢夺他手里的船桨往回划。可是莲儿死死抱着双桨,易辰一时半会夺不下来,小舟也随着江水越飘越远。

  远处的岸上,林渊终于冲着易辰喊了一句:“辰儿,你天赋过人,有刚出道,不能死在这里!快走!今生你我能父子一场,我很高兴!”

  林渊话语未落,一阵弓弦之声响起,数十支箭矢破空而起,径直朝向那一叶小舟落下。易辰含着泪水,松开了抢夺莲儿手中船桨的双手,脚上一踢寒光剑,将他接到手中,然后用身子护住莲儿。足下轻点船舷,手中寒光剑化作无数剑影,将空中的箭矢一一击落。

  望着易辰展示的「祭冬雪」,林渊微微一笑,心道:“小子果然有天分,只可惜我一意孤行,没能指导你。”

  眼前,岑名有弯弓搭箭,直指易辰。“休伤吾儿!”林渊脚下一点,足尖顺势将一柄断裂的戈头踢向岑名,岑名大惊失色,抬手用玄铁弓抵挡,一阵火花迸发,那玄铁弓身竟然扭曲变形,弓弦也咯嘣一声折了。

  众人再次持着长短兵刃冲向林渊。只见一个翻身,将捡起地上的青冥剑,一套「四季剑法」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众人手中的兵刃纷纷折断,一个个被剑划伤失去了行动能力,可却没有一人有性命之忧。陈新已深知不是林渊的对手,为了保存实力,早已躲到一旁蓄势待发。

  林渊一路向前逼近,任你明枪暗箭,一时间竟通通奈何不了他。于是,很快他便来到了慕容云厝的跟前。

  “啊!林将军,别!你别杀我!我错了!”慕容云厝吓得在地上连连打滚,往后面逃窜,还时不时地拽了一两个侍卫当挡箭牌。

  林渊:“小王爷,不是对剑术情有独钟,相要「南安第一剑」的名号吗?”

  “没有没有!林将军,我不如你。只要你不杀我,别说「南安第一剑」,「天下第一剑」都是你的。”慕容云厝连连摆手道。

  “哼,过去我对这个称呼很在乎,不过现在想想,如今一切的灾难都是因为这个头衔。所以,我今天就把他让给你吧!”林渊说着,便将手中的青冥剑一抛,噌的一声,正把剑插在了慕容云厝两腿间的地面上,登时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见林渊没了兵刃,又有一群人涌了上去,只见林渊捡起地上的长戈,双手一套乱舞,威力竟然不比「四季剑法」弱,又将众人打得东倒西歪。

  林渊单手持戈,突然之间双脚发力,跑了起来,冲向眼前的一队弓手。他们原先还在对望江上的易辰放箭,眼见林渊冲了上来,便开始乱套,一群人纷纷后退。

  参事岑知虽是一个文职,武艺上并不出众,但见弟弟岑名将有危险,便也奋不顾身地拔出腰间佩剑,一股脑地冲上来,用身体挡住林渊。

  只一交手,胳膊上就吃了重重的一戈,疼得在地上打滚,佩剑也被林渊夺走。

  岑名见哥哥受伤,用心弯弓搭箭相助,可苦于自己的玄铁弓弦断变形,正要夺身边军士的配弓时却又来不及,林渊一手长戈,一手长剑,将附近弓弩手全部打散,已经贴了上来。

  情急之下,将手中弯弓挥向林渊,不出意外地被格挡脱手,虎口震得酥麻。林渊抬腿一脚便将岑名踹翻在地,一手用长戈指向周围的军士,另一手持剑剑尖直指岑名的咽喉。

  “别动,都别动!”岑知急忙大喊着,阻止周围的军士行动,生怕林渊一个失手伤了岑名性命。

  岑名在地上默然无语,既不求饶,也不义愤填膺激怒林渊,只是死死盯着林渊。

  “好小子!这次出征,在你们这群小一辈里,我最看得上你。今日这个头功,就让你拿了吧!”林渊笑道,就在所有人诧异之时,突然剑锋一转,对着自己的咽喉划去。

  一道白光混着鲜红的腥气,长戈与长剑落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林渊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来,便一动不动了。

  “弟,快斩下他首级,大功!”岑知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道。

  岑名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缓缓站起,对着林渊的尸首鞠了一躬,随即转身远远离去。

  众军士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上前。此时,在一边伺机蛰伏的陈新,拔出背后斩刀,如一股旋风一样扑了上去,漆黑的「黑旋风」径直劈下,要砍下林渊的首级。

  刹那间,从望江上又卷起一阵怪风,风势极大,吹得众人难以睁开双眼,更是难以站稳,连连后退。

  恍惚间,突然出现了一名老道,手持拂尘与陈新的「黑旋风」碰撞在一起,电光火石间,就将那玄铁黑刀弹飞老远。

  老道又将那拂尘掸了掸林渊的身子,瞬间脖子上的伤口恢复如初,笑道:“小鱼入筐,大鱼归川,这一世的尘缘你已安心了了。舟夫始终把控舟桨,虽千年之伴互为亲友,可何曾听过他一字半句建议。如今桨已过江,你已归尘。晚辈的事,就让晚辈们自己解决吧。你且随我回忘川归位。”

  那怪风渐渐停歇,众人这才发现地上林渊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陈新下令寻找了半日,毫无线索。又准备找人弄些舟船,跨江追击易辰。却发现慕容云厝已被吓得瑟瑟发抖,口中不住地喃喃:“回去!我要回去!”便无奈摇了摇头,下令全员撤军,大军返回淮荣城。

  且说林渊在舟山挡过了岸上一阵箭雨后,小舟顺着水流越漂越远,眼见林渊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眼前。他泣不成声,跪在舟上,不断地磕头。

  眼看就要逃出虎口,莲儿驶着小舟,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手中似乎不停歇。

  忽闻一声马嘶,两人回头见对岸已经在不远处,一匹黑马站在岸上,看到小舟朝它靠近,竟不停地欢嘶起来。

  莲儿紧捣双桨,小舟顺风顺水又加快了速度,眼看离对岸越来越近,最终稳稳地停靠在岸边。

  “易辰公子,上岸吧。”莲儿放下双桨笑道。

  “好吧。”易辰恋恋不舍地看了望江一眼,对岸早已迷糊不可见,于是,提着寒光剑,叹了口气纵身跃到岸上。

  那黑马见易辰上岸,便走过来用鼻子闻闻了他,然后乖乖地站在一边。易辰顺了顺马鬃,听身后没有动静,便转头朝小舟看去。

  莲儿依旧跪坐在小舟上,脸带笑容地看着易辰。

  “莲儿姑娘,来,拉着我的手,上岸。”易辰一猫腰伸手递给莲儿。

  可莲儿却一动不动,只是傻傻地笑着,双目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易辰。

  “别傻笑了,快把手给我!”易辰说着,又探身一把抓住莲儿的手腕,用力一拽,将莲儿拽起身来。

  “快上岸!”易辰又用力将莲儿往回一拉。莲儿也顺着力量向岸上而去,可就在莲儿即将上岸的时候,易辰却感到一股无形的重力,使他无法把莲儿拉上岸。

  “莲儿,这是怎么回事?”易辰不解道,手中加大的力量,再次用力拽着莲儿。可是就像有一堵无形的巨墙般,无论易辰如何用力,都无法将莲儿拽上岸去。

  莲儿微笑的双眼中,慢慢凝出了两颗晶莹,缓缓滑落,口中轻道:“没用的,易辰公子。”

  “什么意思?莲儿?”易辰依旧不肯撒手,使劲拽着莲儿。

  “莲儿,过不了江。莲儿,永远过不了这望江……”莲儿道。

  “胡说什么呢,怎么就过不了江,难道有什么古怪?”易辰急道。

  “莲儿真的过不去,不过莲儿只要在江上望着易辰公子,就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莲儿泪如雨下,不过依旧扬着嘴角笑道。

  “胡说!你胡说!你快上来!”易辰此时已经两只手拽着莲儿的手臂,身体向后倾使劲想将她拽上岸。

  陡然间,天上乌云滚滚,一道白雷轰然落下,震得地动天摇,使人头晕目眩。

  不知过了多久易辰缓缓醒来,环顾四周自己已经在离江岸百米之远的小坡上,身下是一片绿绿的嫩草,身边黑马正低头自顾自地吃着草。哪里还有什么小舟和莲儿的身影。

  “莲儿!莲儿!”易辰起身向着四周大喊着,可是却没有一丝反应。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相貌极其英俊的年轻和尚,正边走,边敲着手中的紫金木鱼,嘴中缓缓念着:

  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

  命比纸薄,应有不屈之心。

  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当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乾坤未定,众生皆是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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