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1.5日修）
黑色的胶质薄雾悄无声息蔓延到脚下，大胖刺猬从墙角跳出来，飞一样跑出去。
外间烈日当空，阳光明媚，可整栋裕丰大楼却像是被隔离在无边大海上的孤岛，盛夏的凛冽寒风卷着着无数阴魂哭嚎，将办公室大门一把拍碎在墙上。
初拾挡在周行知身前，突兀拔剑。
凝光剑气如虹，一剑破开寒风。
助理已经惊呆了：“这这这……不是蟑螂吗！！！”
“是伥傀。”
这次不用初拾开口，周行知自己就能判断出来。
阴风、薄雾只是前奏。初拾感受得到，真正的大伥傀还在暗处蠢蠢欲动。它们不熟悉裕丰大楼的路线，所以正在借助空气中的气味，一层一层查探，一层一层往上爬。
而最终的目标——
就是他身边的周行知。
“您又被伥傀盯上了。”初拾蹙起好看的眉眼，“一般的伥傀，是不会在短时间内，找上同一个人的。”
“所以我应该感到荣幸？”身侧处，周行知声音响起来，听起来还是那么气定神闲。
初拾看着他，摇头。
“公司所有人，十分钟之内，马上下班。”周行知说，“不用打卡，不记考勤，高层就是爬楼梯，也要给我马上离开公司。十分钟之后，公司不准留一个人。包括保洁后勤。”
“十分钟够吗”他问初拾。
初拾说:“够的。”
助理吓得爬一样地跑出去，通知员工赶紧下班。
“您是个好人。”初拾说。
周行知：“没人会说自己的老板是好人。他们只会说，资本家挂路灯。”
初拾没有工作过，所以他把这话自动理解为，未婚夫先生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确实。”初拾决定顺着他，“伥傀不碰好人，他们只喜欢一直追着坏人跑。”
伥傀的产生，来源于人性中的恶。
人类的焦躁、恐惧、惊怒，就是他们最喜欢的食物。
而被伥傀追杀的人，大概就是做了很多坏事的恶人。伥傀想要吞掉他，让他的恶念成为自己的。
虽然伥傀还喜欢欺负老实人，不过初拾觉得，未婚夫先生跟老实应该没有关系。
周行知：“……”
他轻轻冷笑：“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初拾的脸被捏住了，周行知补充道：“委屈你，要保护我这个坏人。”
初拾如实道：“不委屈。”
他思考了一会儿，如果伥傀一直缠着未婚夫先生，那么周行知就会一直需要他，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留下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好像也不需要委屈。在某种程度上，伥傀成为了他达成目的的助力，看起来是越多越好。
于是初拾的脸蛋，又被面上带笑的周行知捏了一把。
初拾吃痛：“唔。”
大胖刺猬跟着员工从三十三楼跑到一楼，然后自己风风火火爬楼梯上来，冲进门就瘫在地上了。周行知去抱他，大胖刺猬死活不愿意动弹，前爪抱着他的手指吐舌头。
“这是……巡视地盘回来了？”周行知拨了拨大胖刺猬脖子上带着的铜铃，问。
铜铃声响起，整间房的阴寒气息都散了一瞬，周行知有些稀奇。
“楼下空了。”初拾道。
周行知看见初拾从怀里掏出一叠符箓，随手一抹，符箓便并排贴在剑刃上。
他的目光落在凝光上，问初拾：“现在要做什么？”
初拾道：“关门，捉伥傀。”
不知道其他天师是怎么捉伥傀的，但是把伥傀瓮中捉鳖的，周行知估计，只有初拾一个。
这孩子，路数有点野。
似乎是知道初拾来势汹汹，闹腾得整个公司都不安宁的伥傀竟有意避开他们。
初拾从顶楼追到地下车库，所到之处，伥傀尽数逃散，只有空气中粘稠的鱼腥气息，提醒着他们，伥傀曾经到过这里。
一连扑空五层楼，周行知气笑了：“我们被伥傀溜了。”
“有可能。”初拾道，“伥傀喜欢捉弄盯上的目标。”
话音刚落，初拾一剑劈开墙角的水管。
哗——
水花崩开，无数只只有米粒大小的黑色甲壳虫，密密麻麻混着水流逃窜出来。
于此同时，头顶天花板突然龟纹状裂开。
初拾被周行知拦腰拉了一把，极速后退。
天花板破出大洞，通风管道被从中啃断。
一只深色的，甲壳红到发黑的虫子，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确切来说，是跳下来。
如果刚刚初拾没有被周行知拉着，及时逃开，那么这只大虫子，会毫不例外咬断初拾的脖子，就像他咬断通风管道一样。
“卧槽，这什么鬼？核变异搞出怪兽了？！周行知你做的不是房地产，是生物科技吧！！！”
初拾被这道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整个人颤了一下，被周行知护在身边，往后看。
只见本该被扫地出门的黎川先生，提着两个礼品盒，正满脸震惊贴在车门上。
初拾不知道生物科技是做什么的，但是他能理解黎川先生的震惊。
眼前这只，依旧是形似蟑螂的躯壳，但是触须足足有半个走道这么长，肥胖的身子把行车过道堵得水泄不通，站起来的时候，口器几乎能顶到天花板。
于是他趴伏下来，平视黎川，口器里不断吐出模糊声音。这声音并不似普通虫子，更像是无数亡灵的呐喊哭嚎。数不清的鞘翅在身旁嗡嗡作响，扇起的狂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这是一只吞噬了无数恶念，已经修炼出自己壳子的大伥傀。是伥傀的头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黎川连滚带爬跑到周行知身侧。
周行知扯住他，问黎川：“你怎么在这？”
黎川：“我想去给初拾小宝贝买个见面礼，结果回来你们就公司没人了，我我我——卧槽！”
初拾一剑劈开聚集过来的无数小伥傀，伥傀被劈成两半的尸体雨点一样散落在黎川脚边。
大胖刺猬睁着绿豆小眼看着黎川，再看看周行知，大概是觉得黎川大惊小怪的样子分外好笑，一点都不如周行知淡定。
于是他从周行知怀里跳出来，站到大伥傀面前。
这是要准备干架了。
“别吧。”黎川颤颤悠悠试图阻止，“这刺猬这么小一团，够不够对面那只塞牙缝啊！”
“够的。”初拾看了他一眼，认真道。
黎川：“哈？？？”
这只伥傀卯足了劲奔过来，被初拾一剑斩断后翅，然后它就不能动弹了——因为明明只到他足肢关节那么高的大胖刺猬，突然吐出一口气，脖子上的铜铃极速响起。
铃铃铃铃……
大胖刺猬一口气，从气球一般大的刺团，长成了跟伥傀一般高的存在。
它抬起细长的前爪，拽住伥傀的后肢。伥傀被它拖着，从初拾眼前，像鞭子一样在空中硬生生扯过来，头朝天摔在地上。
涂满绿漆的水泥地瞬间被砸出厕所大的坑。
黎川：“沃沃沃日！这俩得有三四米高吧！！！！”
初拾两剑斩断伥傀的所有鞘翅，轻薄鞘翅随风消散。初拾见到伥傀挣扎着立起身，用数只足肢掐住大胖刺猬。
大胖刺猬背刺炸开。
这本来是他最坚硬的武器，然而伥傀的临死挣扎，就算是所有足肢都被硬刺扎得鲜血淋漓，断骨抽筋，阴气四流也在所不惜。
它想用足肢掐死大胖刺猬。
于是大胖刺猬生气了。
它卯足力气，撞开身旁的水管，用前爪缠住水管，像个人一样，身体完全立起，左爪反掐住伥傀的口器。
伥傀想要合紧口器而不能，发出嘶哑噪杂的含糊气音。
成年人大腿粗的长水管，被它硬生生捅进伥傀的口器之中。伥傀不堪重负，发出难以忍受的哭嚎声。这一捅，直接把伥傀的五脏六腑砸得稀碎如泥。
周行知：“……”
事实证明，大胖刺猬不仅够这只伥傀塞牙缝，还能反过来现场用水管给他剔牙。
“我说过，他真的够。”初拾道。
黎川已经震惊到说不出整话了：“我真的……我、操。”
不过黎川的震惊过于强烈，以至于看着初拾的眼光都热烈到令人感到怪异，像是把初拾当怪物了。
初试有点不高兴，用剑尖挑了只伥傀扔在黎川跟前。
黎川一口气没上来，又受到这个惊吓，刚想大叫出声，就见初拾和周行知两人神情淡漠，抱着手臂观战的姿势如出一辙。
他不好意思在初拾小朋友面前丢脸，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抱着周行知的手臂泪流满面，然后被周行知冷冷瞪开了。
初拾想了想，觉得黎川先生胆子真小。但是周行知竟然就这么让他抱着了，也不让黎川先生撒手。
初拾咬着下唇，没忍住，又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才照例劈开法门。
还在持续被大胖刺猬剔牙的大伥傀，在听到黄泉净河水流声的一霎那，一对复眼中闪过解脱的光芒。
大胖刺猬松开爪子，一脚把大伥傀连同牙齿里塞着的水管一起，踹进了黄泉净河。
这次的水花很大，甚至穿过法门，落到尘世，把地板浇出黑色的疤痕。
在大伥傀落进法门的一瞬间，所有的小伥傀化作灰烟而散。
“不用全部扔进去？”周行知奇道。
“这些只是大伥傀造出来的幻象。”初拾解释道，“大伥傀死了，没有阴气支撑，他们就会消失。”
初拾说着，揉了揉眼睛，抱着已经缩回原样的大胖刺猬，小声说：“我想睡觉。”
“困了？”黎川激动道，“上我车上我车，我这就送你们回去！”
初拾迟疑了一下，随后发现自己被未婚夫先生扶住了。于是他看了眼黎川先生，贴着周行知的手臂，睡着了。
黎川见此，默默松开想去扒拉周行知的手。日，周行知从哪儿捡回来的小可爱。
为了支撑大胖刺猬捉伥傀，初拾耗费了大量的灵力，他的灵海本来就没有填满，现在更是直接透支，空荡荡地再也倒不出一丝灵力。
全身的脏器都像是火烧一样的疼痛，初拾估计，这次自己要昏睡三天才能恢复。
但是周行知就在身边，就像是一汪清泉贴在滚烫的岩石旁边，只要他去贴一贴，很快就能缓解，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疼痛。疼痛到……他想哭。
本来初拾以为，自己是可以忍过去的，可是未婚夫先生把他抱上了车，还离得他这么近。就好像时时刻刻在提醒他——
只要你去贴一贴，贴一贴就好了。
于是，在周行知因为担心他发烧，俯身过来摸初拾额头的时候，初拾毫不犹豫地将他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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