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1.4日修)
周行知低咳一声,问:“有解决办法吗?”
“有的。”
初拾抬手,凭空燃起七道水符,激荡的浪花直接逼得伥傀退到一米之外。
然而下一秒,伥傀竟又踏水而上。
周行知扶额,提醒他:“用火烧。”
初拾转头看他,眼神疑惑。
这模样可真呆。
初拾见到未婚夫先生似乎是笑了下,然后道:“笨蛋。”
初拾:“……”
虽然周行知并不会抓伥傀,但是这显然并不妨碍他嘲笑能力不够的天师。
“蟑螂不怕水,会游泳。”
未婚夫的神情看上去很无奈:“虽然直接用火烧,我这套房子大概率是废了,不过……烧吧,我给你兜着,不会要你赔偿。”
初拾想,他果然不应该同情周行知。在面对一屋子伥傀,还有心思嘲讽别人的人,并不值得同情。
于是初拾认真道:“中午的时候,我提醒过您,不能随意处置伥傀,他们会回来寻仇。”
周行知挑眉,竟然从这话里听出了两分指责的意思。
“您中午烧掉的只是他们的躯壳,灵体不灭,伥傀就是永生。”初拾停了一下,继续组织语言,“所以现在,他们换了躯壳,回来寻仇了。”
初拾的意思是,所以房子如果被烧坏了,不能怪到他头上。
未婚夫先生显然听懂了他的话,沉默了半响。
初拾为自己扳回一局而感到开心,并且,得到了未婚夫先生的拍拍头。
初拾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拍我?”
“大概是,鼓励你。请吧——”周行知思索了一会儿,道,“驱魔道人?”
“是天师。”初拾严肃道。
“嗯,天师。”
听起来还是很敷衍。初拾冷漠地想,他决定证明自己,从怀里掏出一叠火符。剧烈的火光使得整个屋子温度骤升。
借了蟑螂躯体的伥傀果然怕火。火舌毫不留情地吞噬他们细长的触角,再从紧挨在一起的足肢传到其他伥傀身上。尽管伥傀极速后退,也抵不住业火的高温,更何况这符纸借了冥府之力,本就专治伥傀。
大胖刺猬从初拾身边跳下床,腿上用力,一脚一个。伥傀的卵荚崩裂出来,地板上糊满了白色的黏状物。也不知他那细长的腿哪来的力气,能直接把翻着肚皮挣扎的伥傀,尽数踩成虫饼。
周行知猜测,大概是这只刺猬够胖,吨位看起来很不错。
初拾下床的时候,脚步不稳。他现在每呼吸一次,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灵海像是破了个窟窿一样,涓涓往外流着灵力,很快便要耗空了。
短时间内如此密集地使用符箓,消耗了初拾大量的灵力。但是他不能晕过去——
初拾起身,口齿轻启,声音小得近乎是呢喃。
“凝光。”
只见天幕被一道闪电撕裂,一把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通体银白,似乎还带着凛冽寒风,细长的剑身上镌刻二字——凝光。
初拾心念微转,无数细小的蓝色符文自刀口漫上剑柄,初拾握剑,单手一道劈斩。
房间里经久不散的浓稠雾气猝然蒸腾,化作绵密白雾,伴随无数厉鬼尖叫。
伥傀进袭带来的结界,散了。
屋顶的灯光终于亮了。
周行知抬头,只见初拾面无表情,横剑在前,又是一道剑斩。
伴随着惊雷乍响,初拾竟是两剑,劈开了一道法门。
“这是——?”
“通往黄泉净河的法门。”
法门的另一边是一片黑暗的不可知处,周行知只听得到汩汩流水声。那声音既无波涛,也不汹涌,但就是给人带来宁静安详之感,仿佛可以一直徜徉到生命尽头。
大胖刺猬率先跳到法门前,对着法门吐出两只伥傀。
初拾好心提醒未婚夫先生:“这是早上的两只,掉在你裤子上的。”
周行知眼眸微眯,笑了下,语气竟很平和:“乖孩子,你真的不用特意提醒我。”
“哦。”
初拾淡然转头,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
伥傀落入黄泉净河,宛如一滴水落入深海,没有水花也没有声音。
初拾用剑尖挑起伥傀,扔入法门。大胖刺猬也含着伥傀,往法门里吐。于是周行知明白了,这是属于伥傀的垃圾回收站。
但是这么多伥傀,初拾需要一只一只扔进黄泉净河。这是个比重伤满墙伥傀还要大的工程,初拾有点发愁。
周行知抱着手臂,在旁边看够了,笑问:“需要我帮忙吗?”
初拾:“……”
“不需要。”初拾说。
初拾是个有自尊,且不愿意在未婚夫面前露怯的天师,于是他想努力加快速度,绝对不让麻瓜未婚夫插手。
但是伥傀实在是太多了,大胖刺猬肚皮一翻,瘫在地上,怎么都不愿意动弹了。
“啊,这小胖子怎么不动了?”周行知问。
这声音带着笑意。
初拾沉默了很久很久,感受到自己扔两只伥傀在周行知身上的念头越来越深。
满屋子的伥傀已经被初拾的火符烧得半死不活,翻着肚皮,只剩六只足肢还在垂死挣扎,口器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危险性很低。周行知试探过用笔戳中一只伥傀,伥傀翻腾了两下,鞘翅便被死死钉在桌子上,彻底没力气了。
还好他自小长在南方,不是个怕蟑螂的人。周行知微不可见地叹气,顺着初拾用水符开出的路,拿来了扫把和簸箕。
裕丰国际的周总是从来不自己扫地的,他考虑了伥傀的特殊性和作为邪物的尊严,没有选择扫地机器人。
大胖刺猬在他出门的时候,就突然翻身醒了,绿豆小眼一直盯着周行知,直到看见周行知进门,才突然翻着身子又瘫下了。
“我算是知道你这只刺猬为什么这么胖了。”
初拾闻言抬眼,看着他,眼神迷茫。
“因为懒。”周行知说。
初拾在心里冷哼一声,他知道,周行知这个坏人,一定把他从头到尾都嘲讽了一遍。
但是同偷懒的大胖刺猬相反,未婚夫先生是个勤劳的坏人,比如说同样都是在扫伥傀,效率却比初拾高了几倍不止。
当初拾还在慢吞吞收拾主卧伥傀的时候,周行知已经把客厅和次卧都清理干净了。
初拾把这件事归结为,眼前这个麻瓜,是为了在他面前炫耀他精壮的身材,和无尽的精力,顺便鄙视他的实力。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初拾的火符并没有烧坏屋子。
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值得初拾高兴。
初拾拂手,法门随之关闭。
黄泉净河是冥府的地界,伥傀踏进冥府,躯壳便会灰飞烟灭。
亡魂在净河里洗净前尘,飘往转生台,再由冥府安排转生。
因此,初拾每次除灵之时,都是直接劈开法门,把伥傀直接扔进黄泉净河。
大胖刺猬抱着周行知的小腿,呼呼大睡。
初拾看了眼,心虚地别过头,说:“他们不会再来了。”
说的是那群被扔进黄泉净河的伥傀。
说完话,初拾就在原地愣住了。
捉完了伥傀,他就没有理由留下来了。虽然未婚夫先生看起来,并不像是会深更半夜,把他扫地出门的人。但是初拾想明天早上,后天早上,大后天早上,都能待在未婚夫先生家里,直到他的封印被解开。
这个想法显然是很难实现的。
因此在周行知开口叫他时,初拾沉默了好久,呆呆望着地板,不想说话。
大胖刺猬表现得很粘人,在周行知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主动用前爪去贴他的大拇指。直到它被周行知轻轻放到床边……这是一种抛弃人的表现。
大胖刺猬猝然睁开眼睛,扑过来踹了周行知一脚,再自行滚到墙角,只肯拿着屁股对着他。
周行知挑眉:“脾气这么大?”
初拾坐在床边,耳朵可疑地发红。
周行知笑了笑,再看向老老实实坐着的初拾,觉得还是初拾比较听话。
“能回答我的问题吗,初拾?”周行知俯身,慢条斯理问,“你来到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初拾瞳孔缓缓睁大,低声道:“抓……伥傀。”
“你觉得我会信吗?你胆子这么小——”周行知抬指,勾了勾他的刘海。
初拾果然抖了一下,软红的唇齿微张,像只被惊吓到的小动物,迅速警惕起来。
大胖刺猬呼噜两声,炸着刺扑过来,却被周行知拧着条腿,反手按在床上。
周行知拍着大胖刺猬的肚皮,淡淡道:“没你的事,好好待着。”
初拾眼睛倏然就红了,颤抖着手,护住自己的肚子,说:“你不要拍他。”
周行知松手。
那团刺球飞一样奔回墙角,接着自闭去了。
“稍微靠近一点就吓得发抖——”周行知缓缓道,“谁会放心你一个人出来捉伥傀?不怕被人欺负吗?”
眼前这个,就是欺负初拾的罪魁祸首。
初拾很想跟大胖刺猬一样,趴在墙角生气,但是不行,周行知不给他机会。他靠得很近,初拾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未婚夫先生沉稳的气息里,这让灵力耗尽的初拾昏昏欲睡,连脑子都不想转动了,只剩下委屈。
“说话,初拾。”周行知耐心告罄,声音冷淡道。
初拾倏然清醒,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周行知一改之前的散漫不经意,冷漠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看穿。他不想承认这是他的未婚夫了。反正,反正他也不认识他。
“我是来找您解封印的。”初拾揉了揉眼睛,说,“这个封印只有您能解开。”
周行知:“接着说。”
初拾艰涩道:“如果十九岁之前没有解开……我会死。”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周行知看着他,缓缓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初拾吸了口气,就算他救了未婚夫先生两次,未婚夫先生依旧不相信他,或者应该说,他说的每一句话,未婚夫先生都不曾相信过。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沮丧。
“不许哭。”
于是初拾巴巴把眼泪眨回去:“我没有骗你,就是这样的。”
“小朋友。”周行知叹气,道,“我才是被你骗的那个。”
初拾终于憋不住,泪珠子迅速滚下来,在膝盖上晕开小小的一团。他看起来可怜死了,在未婚夫先生伸手过来的时候,初拾以为自己要挨打,下意识闭紧眼睛,偏过头,躲都不敢躲。
“哭什么?”周行知用纸巾沾了沾他的脸颊,“我只是让你擦眼泪。”
“啊?”初拾呆呆地,仰头在未婚夫先生递过来的手腕上蹭了蹭,乖乖地说,“擦干净了。”
周行知:“……”
“我没有让你用我的袖子擦。”
初拾愣住,默默往旁边坐了一点。
“知道封印要怎么解开吗?”周行知问。他正在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拭袖口,因为擦不干净,最后只好压着眉挽起袖子。
初拾艰难吞了口气,如实答道:“我也……不知道。”
周行知意味莫名地哼笑出声,看起来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初拾被他看得瑟缩,乖乖任人看着,内心却无比想要逃开。
于是,当周行知掐着他的下巴,想让初拾抬头、认真回答问题的时候,只见这位小朋友已经连同墙角的大胖刺猬一起,闭着眼睛,睡熟了。
就这么……睡着了。
周行知松手,初拾直挺挺往后倒。
周行知只得收手,把人原地按住了。
明明刚才还怕得不行,说话尾音都是颤的,现在却能毫无防备地贴在他身上,甚至因为他的更加靠近,而眉宇舒展开来,像个涉世未深的小朋友。
或许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朋友。把初拾送回房间前,周行知想。
但是孤单一个人躺在床上的初拾睡得很不好,灵海枯涸,像是有把火在燃烧,浑身器官似乎都挤压在一起,乞求灵力的滋养。只要略微动一动,就像是砂纸摩擦过脏器一样,干涸疼痛到无法抑制。
但是他又必须睡着,只有沉睡,才能让他的灵力缓慢恢复,然后一点点,填充进灵海,这个过程通常需要他昏睡一天一夜,甚至更久。
不对。
那是以前。
初拾喘息着,艰难吐出一口气。
现在,同他命格相连的那个人就在隔壁,只要他待在周行知身边,只要靠近一点点,枯竭的灵海就能迅速被填满。
于是本该在墙角的大胖刺猬突然睁开眼睛,颤颤巍巍地去给他开路,从床上一骨碌摔下来滚到门口,再半跑半摔地滚进主卧房间。
初拾站在主卧门口,顺手画了一道符箓。
虽然做出这件事很不正确,但是灵海干涸的疼痛实在是太剧烈。
初拾咬着牙关,偷偷钻进被子里,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耗光了他所有力气。
初拾小声叫他:“周行知?”
未婚夫先生因为符箓的作用睡得很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初拾彻底放心了。
大胖刺猬爬上床,跟他一起扒着未婚夫先生的手指。初拾尝试着,想用牙齿咬上去,以报被恐吓之仇。但是可能会留下印记……于是初拾只好作罢。
大胖刺猬恨恨在他手指上踹了两脚,同初拾对了下手指,趴在枕头边睡了。
过了一会儿,初拾慢慢感觉出愧疚了。虽然他今天占了周行知的便宜,但是……他以后会还回来的。
于是,初拾颤抖着手,在被子里牵住了未婚夫先生的衣角,随之陷入昏沉的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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