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戚薇琳瞪圆了眼,用眼神嗤钟语芙,意思是,死丫头,别犯傻,错过了世子,上哪里找这么一门合心意的好婚事?
钟东霖绷了脸,一副想杀人的模样,这是哪家的臭小子,他把女儿养的如花似玉,这还没及笄,就被惦记上了。
让他知道,非得崽了不可。
他的女儿,怎么着也得留到十七再出嫁。
韩景誉朝钟东霖和戚薇琳摆手,“哥哥,嫂嫂也莫瞪了,别吓着芙儿,”目光落在钟语芙面上,带了笑意,拉开他下首的位置,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坐下说:“丫头,说说看,你想嫁谁?”
钟语芙就着他拉开来的椅子坐下,瞥了一眼韩景誉的眼神。
--恣意放纵,像是在宠一个不知事的孩子的眼神。
她泄了气,头没精打采的垂下来,额前毛茸茸的碎发微微浮动,手里的鲛绡拧的不成样子,声音低低的,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朝气,“我谁都不喜欢,就是不想嫁人。”
声音沉而涩。
韩景誉有些无奈。
这不是闹小孩子脾气吗?
便耐心开导:“小叔叔私心里觉得,你嫁给骁儿是最好的,人口简单,上没有婆母伺候,中间没有姑嫂妯娌,下没有通房侍妾,小叔叔跟你保证,你嫁过来之后,还是和在家一般自在。”
钟语芙上一世也是这般以为的,但就是这个最好的选择,叫她生不如死。
就算到死,谁又能说出韩以骁的半句不是?
他对外是永远都是一副矜贵自持,沉着冷静的模样。
独独到了她这里,霸道偏执,刻薄冷漠,固执的认定自己的道理。
她脑袋瓜垂的更低了,低低出声辩驳,“世子在你的面前自是乖巧听话,可人都有不同的面孔,你又怎知他对我,会对你一副模样?况他已经有了如珠如宝的表妹,我嫁过去又算什么?”
“你多虑了。”
韩景誉细长饱满的眼睛弯成星星,合着她不想嫁,原是吃味。
这小妮子,还真长大了。
他拳头抵唇咳了一声,压下笑意,才开口解释,“婉儿不过才10岁,能有什么心思。他们俩兄妹,皆是自幼失了双亲,难免亲厚一些罢了,待过两年,婉儿大了,自然也是要嫁出去的。”
“小叔叔跟你保证,骁儿不是那等沉迷女色的,万不会叫他亏待了你。”
“你保证不了,”钟语芙豁的站起身,眼眶子里憋了泪花,“我嫁过去,世子就是对我不好,小叔叔真的能管到夫妻房里头的事吗?”
“反正我就是不嫁。”
撂了话,钟语芙跑出了门。
戚薇琳扶着额头,“小叔见笑了,这丫头如今越发没规矩了,我一会去训她,叫她好生学学规矩。”
韩景誉头转过去,看着钟语芙跑远的背影,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芙儿是不是有了什么心事?”
还是和韩以骁有了什么龃龉?
以往也没见她有这么大反应?
戚薇琳一想,这两日钟语芙是有点怪,压下心思,“嗨,别管她,使小性子呗,你也别太惯着她了,都叫你宠的无法无天,依我看,直接把这事定下来,这么好的亲事,上哪也找不来第二桩。”
钟东霖想起来头一晚皇帝的眼神,“我看也早日定下来的好。”
韩景誉漫不经心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还是叫芙亲自选一选吧。”
戚薇琳细细的涓媚挑起来,“选?”
女儿家怎么选?
韩景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戚薇琳和钟东霖对视一眼。
“这不太合适吧?”
“没这规矩啊。”
韩景誉不慎在意的挥挥手,“规矩都是人创的,旁人又瞧不出来,怕什么。”
-
丞相府的宴席上,蒋毅喝的有点多,这边都是官眷府邸,离的也不远,韩以骁便扶着蒋毅慢悠悠走回俯醒酒。
蒋毅胳膊搭在韩以骁的肩上,脚步虚浮。
韩景誉打了马回来,正撞见这一幕,板着脸嗤,“身为朝廷明管,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喝成这个样子走在大街上,像什么样子,明日辰时不是得去上值吗?”
蒋毅是真怕韩景誉,一瞬间,吓的醒了酒,规规矩矩行礼,“侯爷,明日上值没问题。”
“父亲。”韩以骁微微躬身,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韩景誉撂了马给守门的小厮,面色凝重的进了门。
韩以骁规规矩矩跟在身后,亦不敢吱声。
进来了垂花厅,韩宝拿了拜帖递上来,“侯爷,世子,这是尚书府送来的拜帖,邀您去参加诗会。”
韩以骁眉头轻皱,钟东霖办诗会?
诗会这种东西,各家府上倒也常办,一是招揽有才学的学子,二是彰显自己风流雅士的美名。
但钟东霖也不是个爱好这方面的。
且还邀请他一个武将?
这事怎么透着一股子诡异?
他捉摸着是不是应该找个借口推了,见韩景誉坐到上首圈椅上,拿了帖子慢慢条斯理翻看,“等休沐,你和为父一道去吧。”
韩以骁恭敬回:“是,父亲。”
韩景誉目光又从上道下审视了一下,落在他黑色的锦袍上,“你那日好生打扮一下,穿亮点的,年纪轻轻的,总穿这么老气的颜色做什么。”又看向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多笑笑,年纪不大,学这般老成做什么,叫小姑娘看了害怕。”
韩以骁:“?”
……不是你说,行走官场,要沉住性子,喜怒不行于色吗?
珉了珉唇瓣,最终还是没辩解,应道:“儿知道了。”
-
相国寺是大楚的国寺,香火鼎盛,客寺云集。
钟语芙早早出了门,命车夫赶到方府,方凝如早就在府上准备好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上了车。
她衣着又恢复了之前那般朴素,刘海又梳了回来。
钟语芙暗叹,看来,一日不出阁,她这日子就不能过的舒心,笑问,“怎么样,你家状元郎有没有跟你家敲定婚期在什么时候?”
“定下来了,”方凝如唇角翘了翘,“昨日里同他阿娘一起亲自上门定下的,在九月里头,日头不冷不热的。”
一般人家,这婚期的日子怎么着都要个一年半载,这才不到四个月,定的就很赶。
钟语芙笑着打趣,“这么快啊?”
方凝如脸越发的红,从佩囊里掏出一只丝绦,递给钟语芙,转了话题,“我看到你给我的银子了,这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别嫌弃。”
这丝绦的线勾的极为繁杂,活灵活现的一只小金鱼,配的过度的线色也极其细,这般精细,想来是熬了夜给她做的。
“我太喜欢了。”钟语芙立刻换了原来的丝绦挂到腰间,“我发现,这针线女工,德容言功,你就没有一样不拿手的。”
她捏了捏方凝如的小腮帮子,“这状元郎能娶到你这么个贤妻,真是太好福气了。”
方凝如声音里有一丝掩不住的惆怅,“我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庶女,对他的仕途不会有任何建树,是他吃亏才是。”
钟语芙手顿住,“你怎么了?他嫌弃你的出生了?”
方凝如摇头,“没有,他很好。”
钟语芙:“那是他母亲?”
方凝如委婉回了一句:“她是长辈,不好随意置喙。”
钟语芙手指敲了敲,那就还真是萧亦晗母亲的问题了。
“那萧亦晗是什么态度?”
方凝如面上又有了笑,眼里亮起光,“他自是护着我的。”
钟语芙勉强点头,“算他有眼光,他要是敢嫌弃你的出生,我去剥了他的皮。”
方凝如被逗的噗嗤笑出声。
钟语芙是戳她脑袋,还是压不下心里那口气,“你呀,能不能拎起来一点啊,做什么这样逆来顺受,别惯着她母亲这毛病,接受你父亲资助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高中了,又立马觉得亏了,换了一副嘴脸,有本事嫌弃你,公主的出生倒是金贵,怎么不叫他儿子尚了公主去。”
“好叫她日日对着公主三叩九拜,多大的荣光。”
方凝如噗嗤笑出声,“做什么气成这样,其实这种人也好对付,我倒也有法子。”
“你说的也对,这种人啊,头脑简单,只会直拳,想的也就是直白的权势,的确好对付,”方钟语芙眼里是捉弄人的恶趣味,“改明我叫我娘下了帖子给她,我阿娘最会拿捏人了,你且等着看好戏吧,保准叫她当祖宗一样给你供着。”
方凝如笑:“那小女子就提前谢过了。”
两人又打趣了一路,马车到了相国寺山脚下,下了车,两人一路顺着台阶爬到半山腰,相国寺里。
买了香烛点燃,两人对着佛像拜了又拜,又拿了签桶摇,方凝如摇的认真,规规矩矩的闭眼晃。
这边,钟语芙直接抽了一直凶的下下签在手里,做个样子晃了两下。
方凝如运气不错,摇出来的是上上签,解签的沙弥,好话不要钱是的往外冒。
到了钟语芙这边,下下签,说的就很惊悚玄幻,方凝如吓的面色苍白。
钟语芙神色凝重的盯着签文,郑重跟她说,“其实我刚刚没跟你说,这签我是替你求的,我昨儿个夜里做了噩梦,就是这个月十五,你去千龙寺上香,那里出了歹人,出了祸事。所以才求了这签,现在这签也指明了是下下签。”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日你可千万别出门,你就待在家里,有天大的事也别出去啊,最好你家中的姐妹啊,嫡母她们啊,都别出去。”
方凝如吁了一口气,问,“真是替我求的?”
“当然啊,”钟语芙挽着她胳膊说,“我骗你做什么,总之你记得,可千万别出去。”
方凝如点头,“放心,我那日肯定不出去,你也不许出门子。”
钟语芙放下心,“知道拉,我也不出去。”
-
这日朝廷休沐,官员都放了假,也是尚书府摆宴的日子。
韩以骁穿了一件颇为隆重的白色银线暗纹直掇,腰封上镶的麒麟暖玉,一侧坠了金线香囊,黑色高邦灶靴收拢出小腿劲瘦好看的线条,墨发一丝不苟的用玉弁束在额顶。
韩景誉上下扫了一眼,颇为满意,又绕着他转了一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叫韩宝拿了一把玉柄扇过来,塞进韩以骁手中,“摇起来看看。”
韩以骁:“……”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韩景誉对他这般不严肃的时候,于是照做,打开折扇,像个风流文弱书生那般摇起来。
他看见韩景誉唇角的笑,明显是更满意了。
转了声,隐约听见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这般打扮,总该能瞧上了吧。”
宴席摆在园子的凉亭里,到了岔路口,韩景誉对韩以骁道:“你先去亭子里,为父和世叔,世嫂有点事情要商议。”
韩以骁略躬身,转了方向,往亭子里去,到了亭子里头,将人都一一扫视一遍才发现,今日里来的,全是上京有名的世家大族公子,身家清白,家风清正,且都
--未婚。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这是诗会?
-
园子正对的一间屋子里,华菱窗子将院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韩景誉下巴指着园子里皆是外表出众,家世又不俗的贵公子们,笑着问钟语芙,“你看看,中意哪个,小叔叔就让哪个娶你。”
戚薇琳有些无语的摇着头,这满上京,便是公主也没人有这番待遇了。
“快,你好好瞧瞧,别辜负你景誉叔叔的一番心意。”
钟语芙笼在百褶大襟宽袖中的手抠了抠签,“阿娘,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和景誉叔叔单独说两句话。”
戚薇琳以为钟语芙终于是想通了,点点头,“行,你景誉叔叔最是智慧,你听他的准没错。”
戚薇琳一出屋子,韩景誉眼睛慈爱的完成月牙,宠溺道:“说吧,看上哪个了?”
“我不是要说这件事,我前两日晚上做了噩梦,梦见这个月十五,千龙寺那边有山匪横行,心里不安,去求了签,是下下签,大凶,”钟语芙将签字递给韩景誉,“能不能那日派兵去看看,万一真有山匪,也免的有人被祸害。”
“梦里的事也能当真?”韩景誉摇摇头,“果真是小孩子。”
钟语芙撅了嘴,将签塞进韩景誉手中,“我就当真,才不管,那日你就是要派兵去守着,不叫一个无辜的人受了害。”
“好好好,”韩景誉无奈,“都依你,我派最好的兵去,好了,你现在看看这些世家公子,看看哪个和你眼缘。”
他视线穿过雕花凌窗,落在外面的宴席上,“最左边那个,是舒国公的嫡子,今年十七,如今在吏部领着差事,将来是个有作为的,就是家里兄弟多,嫁过去你得是冢妇,妯娌之间的磕碰以后怕是少不了,最右边的那个……”
他极有的耐心的将每个公子都介绍了一遍,最后总结是的来了一句,“其实,私心里,小叔叔还是觉得,骁儿是最好的选择。”
花翎窗下头的窗沿缝隙包了一点软绵绵的桨条,钟语芙修的水葱似的指甲一抠,落下弯弯的月牙压痕。
她头垂的低低的,糯糯问,“是不是一定要选一个?”
韩景誉和她并肩立在窗前,回道,“最好是选一个。”
钟语芙唇瓣珉成直线,又落下一个月压痕,“其实,还有一个比世子更好的选择。”
“谁啊?”
这声音带了笑。
钟语芙垂下来的眼睛,余光模糊看见,右边额角细碎的绒毛那里,垂下来一点下巴的虚影。
磁性的声音落进耳里,像滚烫的雪熨烫在耳朵中。
她食指又抠出一个弯弯的印子。
声音轻的跟蚊子是的。
“你--”
余光里,那性感的下巴线条似是凝滞了一下。
也许是过了很长时间,也许只是一瞬的恍惚错觉。
“咳咳。”
“那个,”他语速快了很多,“骁儿的确是不错的选择,我这就去”
“我说我只想嫁你。”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巨大一声碰撞声,钟语芙转头。
韩景誉脸撞在丹楹刻桷门上,门又撞到了墙上。
又一阵风是的跨出门槛,钟语芙只来得及见到风吹起的墨袍一角。
韩景誉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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