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江宁越发觉得程柏有病，没好气的哼了声，准备低头干自己的事情，忽然想到什么，他转头说：“纸条拿来。”

        程柏看着他，迟缓的摇头，眼神透露着淡淡的抗拒，甚至还双手护着胸前的怀表往后靠了靠。

        “……”江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故作不在意地说：“周舟说的对，你的所有花样都是在占我便宜，你这个人毫无信任感可言。”

        这句话放在几分钟前，程柏绝对不会感到惊慌，当时的他，最紧要的事情是想办法让江宁接纳他，而不是想办法让江宁信任他，这是他的第二步。

        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开始部署第二步：获取江宁的信任。

        而这个阶段，被质疑性质非常严重。

        程柏慌了，害怕江宁反悔撕掉纸条，不敢轻易交出去，但同时他又害怕江宁因此再推开他，一度不敢开口。

        江宁一直微笑着面对他，虽然是在笑，却让他忍不住心惊。

        又过了片刻，江宁冷冷道：“我明白了。你只是想玩我，你的保证就是垃圾，守着你的垃圾好好宝贝去吧。”

        话音落下，上课铃声响了，不知道是不是江宁的错觉，他感觉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不是的。”。

        他用余光扫了眼身侧的程柏，对方微微弯身从抽屉里拿出这节课要用的书，毫无要跟他解释的预兆。

        江宁自嘲的勾起嘴角，他在期待什么，程柏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程柏保持沉默可不就是在戏耍他吗，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回事，然后迅速又无情的击破他的幻想。

        -

        嘟——

        江宁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发出一阵微弱的震动，拿出来一看，是昨天告知他程柏被人打了的陌生人。

        这次这位好心的陌生人又一次热心大发，拍下程柏在小巷子里的情景。图片的背景很熟悉，和上两张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程柏单着，周围没什么人。

        -要不要来看看他想干什么。

        江宁不想，现在很晚了，他都躺在床上，而且自从早上程柏拒绝跟他解释，他们就一直没有说话，程柏也没有任何表示，他又何必去倒贴呢。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程柏一直不找他说话，他们就能断的一干二净。

        他放下手机，准备继续睡觉。宿舍已经熄灯，整栋楼大致安静下来。

        江宁在床上翻了个身，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忽略掉照片上重要的信息。

        今天的一张照片上有时间以及机型水印。09：59，shoton梨子666。

        江宁印象中有几个人使用这个手机，但他认识的人当中没有。

        而且上辈子他也没经历过，暂时无法揪出这个一直跟他发短信的人是谁。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躲在暗处，想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中。

        现在他只能等天亮去看监控，他总觉得背后的事情跟程柏有关。

        想了想，他决定给程柏发送一条短信，或许能得到什么信息也说不定。

        刚点进和程柏的对话框，一条新的信息突然弹出，江宁以为自己眼瞎，眨了眨眼睛，盯着那条新信息反复观看。

        是程柏没错。

        -晚安

        发送时间就在十秒前。

        据江宁上辈子跟程柏住同一间宿舍的经验，这个点程柏早已经睡着。程柏是个资深早睡党，江宁没见过他超过十点半还不睡觉，可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江宁打字的手微微颤抖。

        -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既然你说晚安那晚安吧

        江宁动作迟缓的点击发送，他也要让程柏尝一尝等待却迟迟没有结果的滋味。

        依他对程柏的了解，对方一定会在收到他的短信后第一时间回复。

        他盯着手机等了十分钟，程柏没有回复，他便又等了十分钟，仍旧没有。江宁提不起力气生气，他很困，但仍旧等到转点，终于抵不住困意睡过去。

        醒来他看见手机上有几条来自程柏的短信，他反复观摩，发现了一个共同点。每条短信的送达时间中间都隔了一小时，如果忽略第一个数字，那么每一条短信的送达时间都是05：20。

        五点和六点零五分二十秒，程柏发送的是早安。

        暂且不论程柏行为有什么毛病，这么晚都不睡觉，程柏是铁人吧。

        到了教室，江宁更加确认这一点。程柏端坐在椅子上，举着课本身姿端正，精神焕发。

        江宁坐下后也开始早自习朗读，他们之间一直没什么交集，直到下午下课，有两个半小时吃饭时间，江宁拉着周舟陪自己去校外。

        他想看监控，找到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

        这件事周舟也知道，他说：“我也帮你找找，这附近我认识的人多，应该会有点用。对了，照片你发给我，我比对一下有没有可能时间是p的。”

        这一点江宁还没有想过，经提醒他才意识到挺重要的：“好，我保存发你。”

        周舟收到照片，立刻转发给了宋傲，后者发了个“ok”的表情，表示开始干活了。

        他笑了一下，偏头看江宁：“你和程柏最近怎么样了？”

        对周舟，江宁向来没什么隐瞒。他简化了一些不必要的过程，给周舟说了一遍。

        “就这。”江宁低头小声道：“我要按照心里想的做吗？”

        “你想做什么？”周舟警惕的问：“要是跟原谅程柏相关，那别说了，没意义。”

        “可是他好像真的在改……”江宁声音慢慢淡了下去，他跟周舟拐进一个胡同，发现胡同尽头站着一个有点熟悉、正在拍照的人，江宁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侧的周舟已经冲了出去，他耳边还残存着周舟冷冽的声音：“应该是他！”

        周舟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尽头，他们朝着另一条偏僻的小巷去了。

        江宁退出胡同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小吃街的大致规划，他们现在所处的胡同有两个出口，一个是他站的地方，一个是周舟冲出去的地方。

        而周舟选择的路也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往小吃街繁华的主干道，另一条通往僻静小河，相当于死路。

        江宁觉得逃跑应该不会选择死路，于是选择去主干道堵人，他找到对应的胡同，先是看了眼拥挤的人群，没看到快速移动的身影，拍摄者还没出来。

        江宁进入拍摄者有可能出来的小路，往里走了数十米，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在小河这边呢，你往哪去了？”周舟气喘吁吁的问。

        堵错路的江宁尴尬的舔了舔嘴唇：“在来的路上，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拍摄者被周舟堵在小河边，能来这里，足以证明拍摄者对这块地方不熟悉，他垂眸扫了眼拍摄者手中的手机，牌子正好是梨子666。

        周舟已经把拍摄者逼到了角落，后者退无可退，逼问之前，周舟又往前一步，给足了拍摄者压迫感：“你跟程柏什么关系？”

        眼前的人是个比一般男高中生个头瘦弱的戴眼镜的男生，他捏着手机瑟瑟发抖，完全不敢直视周舟，眼神四处闪躲：“我、我跟他，没，没什么关系！”

        他结结巴巴的说，眼神一下都没敢看周舟。他说完就跟没事人一样瘫在栏杆上。

        “说谎！”周舟冷冷盯着男生，快速有力的质疑让男生身躯一颤，他又往后一步，整个人贴在栏杆上。

        与此同时，通往小河的路口传来脚步声，男生被吸引，下意识看过去，下一秒一个模样帅气、腰间绑着蓝白校服的学生出现了，他头发微湿，分散搭在额间，一双桃花眼明亮有神，含着浅淡的笑意，正朝他这边慢慢走过来。

        这就是令程柏抓狂的人，他打听过，名字是江宁。

        江宁站在周舟身侧，与之并肩，他听到了周舟刚才几乎是吼出来的“说谎”两个字，一边打量拍摄者一边问：“他刚说了什么？”

        周舟：“他说他不认识程柏，跟程柏没关系。”

        江宁听着，眼神跟拍摄者对上，后者下意识躲开，偏头固执的重复说：“我真的跟他没关系啊……”

        周舟沉默的往前逼近一小步，脸色冷的吓人，他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只是看着眼前的男生。无声的压迫最让人难熬，男生一副要哭出来模样。

        江宁视线下移，注意到男生捏在手里的手机，后者注意他的视线，手往背后躲了躲，像在刻意隐藏什么。

        江宁轻笑道：“我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装的，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你认识我们的事实，你要是不跑我们也就是怀疑一下，不会对你怎样。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我们带程柏来见你，或者带你去见程柏。”

        他的话让拍摄者脸色一阵一阵的变化，一会儿红一会儿绿，显然陷入了江宁的逻辑里，正在懊恼自己刚才的错误。

        “你有五分钟时间考虑。”江宁拿出手机抵在拍摄者眼前，让他一点一点看着时间流逝。

        江宁其实也在赌，他完全不能确认这个男生就是拍摄者，但他能确认的是，男生确实想干点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男生终于松口了。

        “……好吧好吧！我说我说，但求你们别让我跟他见面。”男生心理防线终于崩塌，缓缓解释：“我是他以前学校的同学，跟他有过过节，但他完全不在意，我跟他道歉他也不理我，我非常生气，所以想要报复他。”

        “我知道我的行为很幼稚……但是是真的。”男生面色涨红，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江宁和周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语。江宁揉了揉眉心：“所以第二次你是故意给我发送带水印的照片，目的是想让我们发现并揪出你？”

        “你竟然懂我！”男生忽然抬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江宁，满是崇拜和惊喜，脸上的恐惧与惊慌烟消云散。

        “我就是这么想的！”他说。

        江宁：“……”

        江宁：“那现在你给我道歉，你能得到满足？”

        他不懂为什么有人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癖好，搞这么半天，原来是个诡计多端的受虐狂。

        男生笑嘻嘻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要玩弄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讨厌程柏，但他又想跟你认识，所以你看见他狼狈的模样他会崩溃。然后吧，我发现你又是个求知欲特别严重的人，肯定会想揪我出来。”

        正好两个需求都能被满足，何乐不为呢。

        一直没出声的周舟很不客气的开口：“手机拿来。”

        男生十分主动的将手机解锁后递给他。他和江宁一同检查了相册和短信，确定拍摄者是眼前的男生。

        把手机还给男生之前，江宁用男生的微信添加自己为好友，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周舟将江宁的动作看在眼底，扫了眼男生，警告道：“下次别让我看见你，赶紧滚！”

        “略略略！”男生瞪了眼周舟，转头看江宁又堆出满脸的笑：“记得给我备注宋贝贝，没事的话我先走啦。”

        江宁随口应了一声，点进宋贝贝的资料给他备注，他注意到宋贝贝的朋友圈，点进去看了眼，发现宋贝贝是个很活泼的人，光从他文弱秀气的长相，完全无法看透他的内心。

        宋贝贝走后，他们在原地站了会儿。

        周舟看江宁深思的模样，忍不住担忧的问：“你信他说的话了？”

        他觉得宋贝贝花言巧语很有一套，简单的言语就获取了江宁的信任。

        他很不服气，最近的程柏，宋贝贝，让他有一种全世界谁都可以跟江宁好的错觉。

        他不希望那样，他希望江宁能只跟他做朋友。

        “不信但也不怀疑。”江宁说：“世界上就是充满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自他重生后，遇到什么震惊的事情都不会先怀疑，而是冷静几秒看能不能接受。

        周舟想了一下只能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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