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绣折枝花纹的衣裳卖得极好,平安巷那间半死不活的成衣铺子,总算盘活了。
顾玫挣了一些银钱,便往店铺跑的更勤了,左右现在不用管事,白日里,顾玫就在店铺后面的小隔间画花样子,有的是按前世的记忆画的,有的是她自己设计的。
铺面比较小,做的成衣有限,顾玫打算攒够了银钱,便到街市上重新盘一家店铺,到时候积少成多,自己刻板做夹缬也是可以的。
傅玄安自上次迟到后,便不再回家午憩,林婉一个人无聊,就到明辉堂陪老太妃用饭。
吃完饭,林婉状似无意道:“夫人这几日倒是忙得很,一天当中只晚上能见到人!”
内宅里当家主事的妇人因着要处理庶务,抛头露面也不是不可以。顾玫现在连家都不用管了,老出去作甚?
老太妃沉下脸来,问道:“你可知她日日出去做什么?”
林婉道:“听说是到陪嫁的铺子里做买卖。”
“胡闹!”林老太妃大怒,一巴掌拍到饭桌上,震得碗碟颤了几颤,“士农工商,唯有商人最低贱。咱们是什么人家,正经的皇亲国戚,哪里能由得她抛头露面给国公府丢脸。”
“来人!”老太妃大喝一声,“到平安巷把夫人请回来,她若是不听,便是绑也要绑回来。”
小厮应声而去,林婉赶紧斟了一杯清茶,递到老太妃跟前,柔声道:“您不要生气,火大伤身,莫要为了旁人伤到自己个儿的身子。”
老太妃接过茶盏灌了几口茶,这才平复下来,心道还是婉儿贴心,乖乖巧巧的,不像顾玫,说起来还是大家闺秀,怎的尽干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小厮到平安巷请顾玫回家,顾玫手头的事情还没做完,但国公府说到底还是老太妃做主,她虽不情愿,也只得随小厮回府。
老太妃布满皱纹的脸铁青铁青的,一看到顾玫就开始喋喋不休:“咱们国公府是皇室血脉,安哥儿是国公爷,封地千里,家里总不会短了吃喝,你陪嫁过来的产业让下人去打理就是了,何故抛头露面?”
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兴女子抛头露面,顾玫知道自己这是触到老太妃的逆鳞了,反驳只会惹的老太妃更恼怒,到时候再将她禁足,可就得不偿失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先敷衍过去,等攒够了钱,必然是要和离的,到时候老太妃若再这样猖狂,定要狠狠怼回去。
顾玫暗暗盘算一番,打算先稳住老太妃,于是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她走到老太妃身旁,拿过丫鬟手中的团扇,轻轻给老太妃扇了起来,一边扇一边道:“祖母教训的对,是孙媳目光短浅欠考虑了,孙媳以后定会严正已身,好好管束自己。”
老太妃见顾玫认错态度诚恳,便不再追究,本想再训斥几句,宫里却来了人。
老人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儿元宝公公,元宝生的一般,但逢人便笑,瞧起来就带了几分和善,他走到老太妃跟前,作势要行礼,老太妃赶紧拦住,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太后的随侍,上赶着巴结尚且不及,哪里敢受他的礼。
元宝趁势站起身来,将太后娘娘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身边热热闹闹的,去把林老太妃和镇国公夫人请进宫来,镇国公夫人是个有趣儿的,有她陪着,哀家感觉自己都能年轻好几岁。”
太后虽也请了林老太妃,但明摆着她就是个陪衬,元宝当差十多年了,自然能领会主子的意思,他走到顾玫面前,道:“镇国公夫人是个有福的,太后娘娘念着您的好呐!”
顾玫含笑和元宝寒暄了几句,亲自将他送出了门。
林婉将一切看在眼中,气鼓鼓回了清莲阁,宫里当值的太监,猴一样精干,最会揣摩主子的心思。元宝公公面对老太妃时态度尚且平淡,对顾玫却极其殷勤,上赶着说了好几话。
林婉银牙轻咬,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袖,将真丝料子揉得一团。嫉妒的几欲呕酸水。
顾玫木头一样的性子,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先是得到圣上的赏赐,如今又博得了太后的欢心,假以时日,岂不是要在国公府横着走?
顾玫送走元宝,便急匆匆回墨韵堂做了一碟枣泥酥,她做点心的手艺是跟母亲学的,顾母是南方人,做出来的糕点总比北方的要精致一些。
未时一到,顾玫就拎着食盒随林老太妃进了宫。
顾玫做的枣泥酥酥脆清甜,里面搀着红豆,比普通的要软糯一些,太后很喜欢,一连吃了五块。
吃完以后察觉吃撑了,便由顾玫和老太妃陪着到御花园消食儿,走到半路,太后盯着顾玫左右端详,道:“玫丫头,你怎的只戴了一只耳坠子?”
宫里重规矩,忌讳衣冠不整,顾玫进宫以前特地打扮了一番,又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了好几遍,断不会只带一只耳坠子。
她酣然一笑:“臣妇粗陋,大约是丢了一只。”
太后随意指了两个宫女:“你们随镇国公夫人回去找耳坠子,那样好看的东西,可不能平白丢了。”
顾玫带着宫女沿原路返回,一直寻到慈宁宫,她进入适才陪太后说话的小花厅,刚踏进去,便察觉到珠帘后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明黄色衣袍,正坐在案几前喝茶,因隔着一层珠帘,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但身上带着的那股子儒雅清和的气息,却让人忽略不掉。
顾玫微一怔愣,随即跪到地上,隔着珠帘向傅珩请安:“圣上万福!”
屋内的珠帘做装饰用,只垂着半截,傅珩垂下眼,便可看到顾玫柔美白皙的脖颈,她的脖颈又细又长,低垂着头,拉出一个极美的弧度。
傅珩有些不自在,放下茶杯,抬了抬手,示意顾玫起身。
顾玫站起身来,双手交叠在身前,规规矩矩立在原地。
隔着珠帘,傅珩虽看不清顾玫的脸,却能察觉到她十分紧张,听母后说这孩子是个伶俐的,怎么每每见到他就变成了鹌鹑?
顾玫不敢说话,傅珩径先开了口:“国公夫人来此有何事?”
顾玫磕磕巴巴道:“耳、耳坠子丢了,臣妇过来寻耳坠子。”
傅珩抬眸扫视四周,只见一只白色的耳坠子静静躺在厚绒绒的地毯上,那坠子由珍珠做成,足足串了七八颗,长长的一条,也不知坠在耳垂上疼不疼。
他站起身,捡起那条坠子,隔着珠帘递了出去。
骨节分明的大手托着耳坠子从珠帘后面伸出来,顾玫反应了一瞬,赶紧上前取,手指从傅珩掌心划过,温热一片,她一哆嗦,刚刚拿到手的耳坠子又滑落到地。
顾玫的脸倏得一下就红了,她蹲下身,手忙脚乱将耳坠子捡起来。御前失仪,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怒那位。
顾玫捏着耳坠子,重新跪到地上:“臣妇失仪,请圣上责罚。”
那截洁白的脖颈再次出现在视野中,傅珩有些心烦意乱,挥挥手,肃声道:“出去!”
顾玫如蒙大赦,飞一般冲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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