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蒋总的敲打
上午九点开会，李牧将路小西送去上班以后，开着小飞度来到研发部。
开会之前，总要跟霍元林碰个头。
见到李牧，霍元林有些不自在，知识分子就是这样，心里有鬼，多多少少都能映照在脸上。
“来，讨论一下这份报告，有几个地方不太详细~~”李牧大大咧咧的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霍元林笑呵呵的说道。
返程之前，他安排霍元林写了一份近期的实验报告，霍元林很抵触，但是不得不写，所以报告内容有多敷衍，可想而知。
“一会儿吧，我先下去安排一下今天的试验~~”霍元林的执拗劲儿又上头了，鬼使神差的回答道。
有种人就是这样，非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试验的事先放一下，先讨论这份报告！”李牧看着霍元林，脸上挂笑，目光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
霍元林愣了一下，没想到李牧寸步不让，一时没有组织好说辞，只能硬着头皮在他对面坐下。
李牧无声的笑了笑，旋即拿出报告，说出自己的疑问。
“这个数据现在还拿不准，还得调整参数，继续做几组，具体为什么这么调整，涉及很多知识点，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明白~~”霍元林根本不具备随时调整情绪的能力，他并不想跟李牧对抗，他能感觉到自己有些撕裂，就是控制不住。
李牧不动声色，又往下问了几条，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霍元林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堆骨刺，无比锐利，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是状态和情绪问题，而且心理上有缺陷。
李牧不想刺激他，但是也不会继续惯着他，他将圆珠笔轻轻的放在茶几上，淡淡的说道：“这样吧，一会儿开会，你跟我一起去，如果有需要，你来汇报和解释！”
“开会是你的事儿，我去干嘛！一开始就说好了，由你来负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专心做我的研发，现在为什么要把我拉进去！”霍元林没想到李牧来这一出，他登时有些急眼，瞪着眼说道。
“我问你，你现在是想让我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是不想让我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再说直白一些，公司没有任何一个部门完全独立于其它部门，这些你所谓的乱七八糟的事儿，只会越来越多，而且必须面对！如果我不干这个研发部部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要么你自己去面对，要么还会来一个人替你面对！我负责任的告诉你，不管谁来，都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考虑清楚我们再谈！”李牧波澜不惊的看着霍元林，淡淡的说道。
“我没想。。。”霍元林没想到李牧这么直接和强硬，他有些懵，下意识的张嘴就要辩解。
“打住！”李牧拔高声调，一下子打断他的话，然后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是情绪冲动不受控制，你自己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不用着急辩解，你现在说出的话，有可能并不是你的真实想法，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以后我回来！”
霍元林哑口无言，李牧的话，一下子击中他的弱点。
李牧长身而起，从容不迫的离开办公室。
来到一楼实验室晃悠了一圈，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霍元林敲了敲房门，皱着眉头苦着脸走了进来。
李牧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别有什么误会，我没想着隐瞒你什么，我这个人就是有些急躁，也不太会说话，我就是想踏踏实实的搞搞研发，别的根本想不了那么多~~”霍元林站在办公桌面前，听话里的意思，很有诚意消除误会，但是听语气看表情，依旧显得有些烦躁。
“什么都不想是不可能的，有些想法也正常，这个没什么避讳的，有什么担心的，大家开诚布公的谈，尽量不要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李牧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话里有话。
霍元林的表情顿时更加不自然，他感觉在李牧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个人一张嘴就直戳他的痛点，没有半句废话。
他怎么可能没想法？他就是担心李牧拿着自己的试验成果去蒋总面前邀功！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行了，我们抽空再坐下来交流，今天是没时间了，我要马上去开会，报告就先这样，会上如果有什么疑问，会后你再亲自找蒋总汇报~~”霍元林还在琢磨怎么开口解释，李牧站起身，喝了一口水，笑着说道。
霍元林只能泱泱的离开李牧的办公室。
霍元林并不愚蠢，只是很冲动且情绪化，他想在公司领导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李牧并不懂研发，他愿意看到李牧出糗，却没想过如果李牧真的不干了会有什么后果。
李牧说的很对，如果他走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自己一肩挑，再次硬着头皮去面对杨信好和各工厂车间的责难，要么公司再调一个人担任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个人，绝对不会比李牧更好。
实事求是的讲，李牧绝对是他在公司遇到的最好相处的人之一。
霍元林想释放善意，可惜这方面的能力和天赋实在欠缺，站在实验室窗户前面，看着李牧开着小车离开，霍元林陷入沉思之中。
李牧驾车来到集团总部，此时才八点四十，他没有下车，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
八点五十，李牧径直来到三楼会议室。
此时，李清波已经到了，看着李牧进来，他笑呵呵的问道：“昨天回来的？”
“昨天下午，你来的挺早啊~~”李牧笑着在李清波旁边坐下，话音刚落，左启运一撇一撇的走了进来，卢春剑像个小学生一样，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
左启运瞥了李牧一眼，嘴角忍不住浮上一丝冷笑，他能感觉到蒋总对这厮的疏远和怀疑，现在刘总不在了，看你小子还能蹦跶多久！
“清波，脱硫塔定了吗？”大马金刀的坐下以后，左启运看着对面的李清波，大大咧咧的问道。
“我正想问你呢，这是项目还是技改？到底走什么流程，我们到现在还没拿到签字确认的图纸！”李清波笑着说道。
制度规定，两百万以上的车间技改，属于项目建设，归技术中心管理，但是左启运不想搭技术中心的茬，运筹帷幄大包大揽，超两百万了是吧，分成两部分，这不就不超了吗？
很多事，蒋总本身就不想让江总插手，所以就默认了这种骚操作。
面对这种情况，江总不出头，整个技术中心没人自讨没趣，现在的技术中心，就像一群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罪人，连呼吸都带着贪污腐败的气息，大家基本就是一种躺平的状态，你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想怎么定就怎么定，但凡我多哼哼一声，回去都要反思一下是不是有些积极过头。
这样一来，最苦的人就成了孙天明，左启运大包大揽，但是肯定不会干具体工作，于是全部交给了孙天明，可怜的孙天明，手底下只有三个兵，还都是从车间调出来的精英，一个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是不会玩电脑！别说cad，鼓捣个excel都鼓捣不明白！
看着技术中心一帮专业人员一个个无所事事，闲的蛋疼，而自己领着这几个大头兵整天累的灰头土脸，不得其法效率低下，更要命的是，原本是一个项目，因为价款超额，非要给拆分成两个项目，这就意味着工作量加倍！孙天明不堪重负，硬着头皮找了左启运好几次！
左启运当即拍板，具体工作，涉及哪个车间就交给哪个车间配合执行，你只要统筹协调就行！
问题是，车间里一个个也是大头兵，而且现在车间工作条条框框特别多，原本就不堪重负，莫名其妙又多了这么一项折磨人的内容，大家明面上不敢反驳左启运，私下里对孙天明的配合度并不高。
于是，孙天明又开始无休止的跟车间扯皮！
总而言之，现在的工程技改工作，就是一锅乱粥！
左启运不是意识不到这一点，他私下里也在积极的从技术中心挖人，问题是，技术中心这帮人又不傻，在这里安逸的待着多好，工资又不少发多少，干嘛往生产这个火坑里跳？
左启运求贤若渴，表面上强势依旧，内心却有些焦急，所以一看到投诚来的白奇伟在海华搞过项目，立马委以重用！按照他的计划，将来设备相关的改造，慢慢要让白奇伟接过来！
“等我问问！”左启运一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掏出手机给孙天明打了过去。
“脱硫塔的图纸为什么还没走签批流程？”左启运压着一股火，冷冷的问道。
李志强事件搞的他灰头土脸，以前不把手下当人看，总觉得干到这个职位上，怎么辱骂都不会有人离开，现在则多少收敛了一些。
“您上次不是安排，以后设备图纸审核交给生产部吗，我已经安排白奇伟，并且催他好几遍了，我再问问！”孙天明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不管什么原因，中午之前，图纸传到物流部这边！”
这时候，申从军和杨信好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左启运不便发飙，冷冷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紧接着，眼角含笑的潘勇一脸谦虚的出现在门口，现在江总基本上不来参会，他实在不想跟蒋总面对面演戏，他不想，蒋总也不想，于是，技术中心的代表就成了潘勇。
潘勇来到卢春剑旁边坐下，跟李牧对视一眼，两人一脸善意的相互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时候，赵阳抱着笔记本走了进来，融合了这么久，他基本上已经进入状态，大家对这个皇太子也渐渐有了清晰的了解。
这个人，确实如刘总所言，某种程度上，对化工生产不了解，反而成了一个优势，这让他可以不受干扰，心无旁骛的推行自己的管理理念。
相比蒋总，赵阳在推行制度化管理的道路上走的更加坚决、更加纯粹。
两人有着本质区别，对蒋总来说，只要自己一句话，制度是可以变通的，对赵阳来说，制度就是制度，不针对任何人，同时任何人也不能游离于制度之外，实际推行过程中，肯定会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补充，可以修改，可以细化，但修改制度也有固定的流程，绝不是一言堂，而且只要落实到纸面上，必须认真去执行。
赵阳用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的理念，大家渐渐体会到这种理念的先进之处。
可惜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理念是好的，真正推行起来却非常难，一方面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设备、安全、电仪、土建、消防、环保、专业等等各个方面，另一方面需要公司决策层面上达成共识，步调一致，不能再乱下去。
遗憾的是，蒋总和赵阳似乎也不是一路人，蒋总私心很重，他的制度化管理，换汤不换药，他就是假借制度的名义，把该收回的都收回来，仅此而已。
困难重重，但是赵阳不急不躁，始终按部就班一点一点的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说实话，他并不在乎用药过重一下子将龙盛干嗝屁，能治过来最好，治不过来也没什么遗憾的，自己正好解脱了。
身份在那摆着，又手握审计这柄尚方宝剑，蒋总对赵阳还是有些忌惮的。
李牧对赵阳是格外佩服的，私下跟崔学民和林平泽聊天的时候，不止一次感慨道：“赵阳一不在乎，二不了解工厂里的这些门门道道，反而有可能将事情搞成！现在这个形势，即便彭总和刘总出山，都不可能将改革推行的这么坚决和彻底！”
感悟越多，对刘总的睿智和远见越敬佩。
蒋总卡着点来到会议室。
望着蒋总阴云密布的脸庞，大家心中忍不住一凛。
“开始吧！”蒋总坐下后，淡淡的说道。
会议进行的很沉闷，大家逐一发言，蒋总和赵阳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的倾听。
很快轮到李牧，李牧将近期的实验进展简单汇报了一下，刚说完，蒋总看过来，冷冷的问道：“你说的这些东西，霍元林早就向我汇报过了，而且汇报的比你还要详细，你就拿这个来糊弄我？！”
饶是李牧机敏多变，面对蒋总的突然发难，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且这种莫须有的指责，似乎也不需要解释。
“别忘了，你是研发部部长！别什么都交给霍元林慢悠悠的瞎鼓捣，自己跑到海华当起了甩手掌柜！”蒋总继续发难。
李牧只能低头不语。
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很明显，蒋总这是在敲打李牧，但是为什么？时至今日，除了左启运，已经没有人对李牧有所怀疑，这个年轻人的能力和贡献，有目共睹！
最近海华那边的风言风语特别多，难道跟这个有关系？
细想的话，应该不至于，明眼人都清楚，这些都是一些靠不住的流言，拿不到明面上来说，更不应该成为蒋总突然对李牧发难的理由。
难道说，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隐情？
“继续吧！”态度已经表明，目的已经达到，蒋总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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