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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奚年刚有一点睡意,相邻的床铺似有重物砸在床板上,自己的床也跟着共振。

        没必要坐起来查看有什么东西掉落,一定是室友又看到小说的高潮部分了。

        奚年无奈微微转身,心里默默倒计时:“3,2,1。”

        “扑哧!”陈馨宁果然笑出声。

        奚年摸起手机,光亮让她不由得眯起眼,两点,完蛋,今天又是一个不眠夜了。用力翻了个身,奚年早在心里流了万滴眼泪,但又不得不闭起眼,和黑暗进行新一轮的抗争。

        六点钟,生物钟准时把奚年叫醒,迷糊的睁开眼,怀疑人生思考自己到底睡了没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三天已经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再过几天我岂不是要英年早逝了。奚年边刷牙边盯着镜子里自己快要掉到苹果肌的黑眼圈,决定这几天去看中医,抓两副中药调理一下。

        用开水泡了十几粒家里带来的五味子,奚年打开电脑,检查昨天写完的辩论稿。

        五味子粒亮晶晶的,透着石榴一般的红,看着怪惹人喜爱的,泡出来的水酸涩难喝,难以入口。

        邱韫文看着奚年小口小口的品味颇是无语:“年年,你非要给自己找罪受吗,一口干了不香吗"

        奚年煽动睫毛:”此水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宝贝,你不懂他的美味。“

        邱韫文翻了个白眼:”神经,辩论稿准备的怎么样了?“

        ”胜券在握了。“

        一边浏览她的稿子,一边把手放在奚年肩头,在斜方肌上使力:”能不能不臭屁!“

        奚年吃痛,立马缴械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大学的新生辩论赛很仓促,又没人重视,四个人的辩论小队在餐厅桌子上第一次简单对辩。说是辩论小队,四位队友只在班级见面会见过一次,就相当于陌生人。

        这次的辩题也非常奇葩:分手了能不能做朋友?

        还没等交流辩题,江宇率先挑起话题:“在座各位都谈过恋爱吧?”一看他笑得荡漾,八成是个情场高手。

        “不过我这老室友是千年寡王我是知道的。”江宇又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男生。

        男生叫宋阑,奚年第一次在班级见面会上就记住了他的名字,不是因为他多好看,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字。

        如果说好看,他们两个人都是好看的类型,不过江宇更吸睛,宋阑更耐看。

        宋阑抬眼看了江宇一眼:“你和上一个女朋友分手是因为约会放屁。”

        “我靠,宋阑你不讲武德。”

        “你和上上个分手是因为吃麻辣烫不要麻辣。”

        江宇捂住他的嘴:“爹,儿子错了。”

        宋阑淡淡一笑,假装没看见江宇咬紧的后槽牙。

        奚年出于礼貌,低着头忍笑。

        江宇尴尬的看着奚年:”误会误会,四辩小姐姐,你是叫奚年对吧,你有男朋友吗?“

        正中奚年痛点,和18岁的女孩子一样,她期待也渴望有场美妙的青春恋情,可惜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丘比特的箭左射右射,就是不往自己的心里射。

        暗骂这位仁兄的没眼色,还要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微微一笑:“没有。”

        江宇像是一下子激动起来:“不会吧,这么漂亮一次没谈过?”

        拳头又紧了几分,心里早就问候他大爷,但还是乖巧点头:“嗯。”

        江宇挑眉:”之前都没有好好自我介绍,我叫江宇,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奚年从善如流,心里暗暗嘀咕,这个世界都怎么了,帅哥偏偏要这么油吗?衬托着他身边的好基友越发眉清目秀。

        江宇指着身边的宋阑:”这是我克星,高中做同学也就算了,大学还阴魂不散做室友。“

        看着宋阑又要张口,吓得江宇赶紧赔笑:”他叫宋阑。“

        ”我记得。他的名字很好记。“

        江宇瞪着眼睛:”我的不好记吗?宋阑有什么好记的,笔画就比我多。“

        奚年没忍住笑:”不是,他的名字和菘蓝同音,菘蓝是本草纲目中的一种药材,我一直觉得很好听。“

        一直不出声的宋阑问:”哪个菘蓝?“

        奚年写下来,笔迹清秀。

        ”很文雅啊,没想到我的名字这么好听。“

        奚年看着宋阑的眼睛:”其实菘蓝还有另一个叫法,你也很熟悉的。“

        女孩的眼睛很清澈,看的宋阑心下一动,又期待又欣喜。

        ”板蓝根,清热解毒的良药。“

        ”…………“

        ”哈哈哈哈,很文雅,太文雅了。“江宇笑得捧腹,连一旁一直不做声的林皓轩也笑起来。

        江宇把胳膊放在宋阑的肩膀上:”我今晚就改你微信备注,给我清清热败败火。"

        "滚你大爷。”

        江宇又开始逗林皓轩:“皓轩,你谈过恋爱吗?”

        林皓轩笑容一下子僵硬了,欲哭无泪:”这两天正在闹分手。“

        江宇沉默了三秒钟:”完了,这比赛没法打了。除了我,你们几个都打不了爱情辩题啊,看来只能靠我力挽狂澜了。“

        三个人都未言语,足以见得对江宇的“信任”。

        奚年队伍的持方是不能做朋友,刚好是她赞成的一方,所以奚年还是很有斗志的。

        江宇却并不是很支持这个观点,几次三番推翻自己持方的论点,导致两方僵持不下。

        江宇反对:”分手了就要拼的鱼死网破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那些前女友一个也没互删,过年过节问个好攒个局万事大吉。"

        奚年反问:”谈恋爱是要认真对待的,两个曾经那么相爱的人真的甘心分手了做回普通朋友吗?“

        江宇气鼓鼓的拍桌子:”既然那么相爱为什么还要分手呢,这就是一个伪命题。“

        宋阑用笔点了点桌面,示意他不要拍桌子:”你和唐琬不相爱吗?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呢?“

        ”我们是有其他原因。我们……“

        支吾几句,宋阑这句话好像手指按压在他半愈合的伤口上,刀口不再血淋淋的,但是能看见皮肤里的红肉。江宇脸色变得难看,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奚年不得不承认,这招确实很伤人,但也很有效,江宇的气焰消了不少,也能让他冷静下来适时思考辩题和持方。

        四个人分工很明确,林皓轩是一辩,江宇宋阑在两个攻辩位,分别是二辩三辩,奚年是四辩。

        a大的辩论制度与专业的辩论赛略有差别,两个攻辩位极其重要。更何况一周一场的辩论赛也很紧张,江宇迟迟不能接受自己的持方,这对准备比赛的阻碍很大。

        奚年从初中开始就疯狂的迷恋辩论,心目中的偶像也是一位优秀的辩手,她不止一次的渴望站在辩论场上神采飞扬。在高考结束的暑假奚年就早早准备加入辩论队,而入场券就是新生辩论赛的冠军。

        看着江宇别扭自己的持方,奚年心里很着急,但她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并没有办法完全反驳。

        一时间鸦雀无声。

        察觉到奚年的异样,宋阑说:“我们不要着急,江宇所说的很多内容恰恰可能是对方攻击我们的点,暂时没有办法反驳没关系,我们还有六天的时间,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出自己的论点,完成一辩稿。”

        奚年点点头,表示认可:“昨天拿到辩题,我已经写了四辩稿的初稿,你们要看看吗?”

        宋阑摊手:“其实……”

        林皓轩接着说:“其实四辩稿应该最后写。”

        奚年膛目:“所以我这个稿一点用都没有。”

        宋阑边翻看稿子边安慰道:“没关系,很多总结的句子还是可以留下来的。你是第一次打辩论吗?”

        宋阑总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奚年也很坦诚:“对啊,但是你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我也没什么经验,高中有辩论队打过几场,但是学业太忙就退出了。”

        奚年心里有了底,也就放心下来,四个人又讨论起了分论点。虽然细小的地方仍然有分歧,但大体上可以做到一致,这个结果已经很让人满意了。

        “今晚我们都回去好好想想,皓轩写一辩稿,明天我们就一辩稿再重新讨论,大家第一次合作,可能要辛苦一点了。”

        宋阑说完,四个人走出食堂。

        近黄昏,男寝和女寝是相背两个方向,四个人互相道别,三个男生勾肩回寝,奚年独自走着。

        天边的云晕着橙黄,遮住半边夕阳。黄白相间的大烟囱立在寝室楼后的位置,高耸着,插在云里,像是吐出了云,又像喷出了火。

        奚年回忆起高中,在通往食堂的甬道尽头也有一个大烟囱,甬道窄长,一人高的铁栅栏把学校和空旷的街道隔离开。

        中午和晚上是栅栏边最热闹的时间,堪比步行街的夜市。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不许购买,但见效甚微,栅栏边总是挤满了脑袋。

        商贩装餐盒的白色的泡沫箱早就蹭的乌黑斑驳。头戴漂亮发卡的姐姐把酸奶淋在满是水果块的凉粉上,烤冷面的大娘忙不迭的刷酱摊蛋,戴帽子的大叔早就在家做好麻辣拌,整齐的摆在台阶上,蹲在地上大声吆喝。

        “麻辣拌!麻酱辣椒拌一拌,路过的丫头谁不馋!”

        卷饼店面就在学校对面的夫妇把铁鏊子推到栅栏旁,挤点油便吱吱作响,本就乌黑的鏊子更加黑亮,阿姨在旁边的板子上擀剂子,擀的薄薄一层,掌握好火候放在鏊子上,叔叔默契的立刻打了个蛋,用耙子铺平。饼皮鼓起小泡,像是铁皮在吹泡泡糖。

        这个过程行云流水,他们已经练习了二十多年了。

        奚年刚来到一中就听学长学姐们轮番推荐,刚尝一口就疯狂爱上了。但她之所以和老白卷饼店渊源颇深,是因为她最好的朋友白伊。

        想起白伊,奚年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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