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药倒酒鬼，太孝了
兄妹俩坐在各自的书桌前，吃着手里的蛋糕，看着窗外的黄昏。
火烧云仅仅残存着最后一点暗红，归巢的鸟儿也看不清了，只剩下匆匆划过的黑影。
洛宁多么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好让他一直享受这份惬意。
但该来的总会来。
暴戾的爬楼声打破两个孩子营造的宁静。
刻意重重踏下的脚步，将整栋楼都震得颤抖。
洛茵吓得脖子一缩，无助的看向哥哥。
每天都是如此，洛宁自然知道这是他们的酒鬼父亲回来了。
那可笑的巨大脚步声，就是为了向他们宣示：老子回来了，快来给老子开门！
洛宁安慰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忽然瞥见窗外一大队鸟儿，振着羽翼，冲破已是浓浓夜色的天空，飞向西边最后的一抹火红夕阳。
洛宁望着这一幕，怔着神，不知不觉就将心底一直藏着的话，说了出来：
“茵茵，等哥哥能够赚到钱，能够自立，就带你一起离开这里。那时候我们就是拥有自己羽翼的鸟儿，想飞到哪里都可以，再也不用怕这个酒鬼。”
“我们，就自由了！”
洛宁兴冲冲地想指给妹妹看，夜色却一口将残阳吞没，飞翔的鸟儿自然也就看不见了。
“人呢？没听见老子回来了吗？妈的，连个门都不懂得帮老子开！”
生锈的铁门被砸得哐啷作响。
刺耳的噪音与黑暗，与恐惧一同袭来，侵占了这个不足六十平的蜗居。
就在洛宁一如往常，要将妹妹护在身后，自己去给满身酒臭的父亲开门时，这次洛茵却抢先跑到了门口。
门开了，滔天的酒气扑面而来。
洛茵扶着门，不由退后了几步。
她感觉回来的不是她的爸爸，而是一头洪荒野兽。
“老子白养是了两个废物吗？开个门磨磨蹭蹭，还不如养条狗机灵！”
男人一进门，就大着舌头嚷嚷了起来。
颠颠倒倒的，一屁股沉沉坐到了沙发里。
洛茵学着哥哥以前的样子，倒了一杯水。
小手颤颤巍巍地递了过去。
男人醉得厉害，眯起眼，半天才看清眼前的小人儿不是儿子，而是平常躲在后面的女儿。
“怎么是你？你哥呢？”
男人不满地撇了撇嘴，一边接过递来的水，一边皱着眉闷声问道。
还不待洛茵回答他的话，男人突然甩手，将手中的水杯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洛茵愣在原地，洛宁赶紧冲了过来，将妹妹护在了身后。
虽然天色太黑，看不到妹妹的脸色，但洛宁知道她一定吓坏了。
果然，身后一只颤栗的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裤腿。
洛宁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天灵盖，对着眼前这个醉鬼，这个应该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怒声质问：
“你干什么？！”
面对儿子的愤怒，女儿的害怕，男人却是挑了挑嘴角，不咸不淡道：“冰凉的水，让老子怎么喝？”
看着他这副作态，洛宁知道这是不屑，他们两个孩子完全没有被放在眼里。
“愣在那里干什么？不服？昨天的打还没吃够，还想跟老子试试呗？”
男人坐起身子，眼神直直逼着洛宁，言语中满是挑衅。
洛宁攥着拳头。
忽然他又松开。
“爸，你等着，我去给你泡茶。”
洛宁说完，就拉着吓坏了的妹妹走进了厨房。
男人摸着胡茬，心满意足的一笑：“哼，算你小子识相！”
“每天吃我的用我的，还想连杯水都不给老子倒？”
说完，他就舒舒服服的靠在了沙发里，等着泡好的茶水端来。
厨房里，洛宁面无表情的烧着水，又捏了一撮茶叶放到杯子里。
洛茵抬头偷瞄着，哥哥却一言不发，只是抚着她的头，静静的等着水开。
“喀哒”一声，电水壶开关跳起，水烧好了。
仿佛迫不及待一样，洛宁立即快步走去，拿起了水壶。
随着开水倒入茶杯，还有两枚雪白的药片，被洛宁没有丝毫迟疑的投了进去。
药片是他早就买好的，一直藏在裤兜里，只为能让妹妹过一个安稳的生日。
滚烫的开水让茶叶迅速泡开，同样的，药片也转瞬就完全化开，无影无踪。
洛茵在一旁看着，嘴角蠕动了好几回，欲言又止。
最后，终于只问了一句：“他不会死吧？”
洛宁正准备将茶端出去，闻言脚步顿了一下，不确定道：“应该不会……”
他放进去的药片是安眠药，配合酒精可以双重抑制大脑的工作。
那醉鬼喝了安眠药很快就会昏睡过去。
但却有强烈的副作用，一两片会伤害身体，四五片就跟头孢配酒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洛宁本来是想用头孢的，但想到妹妹还要照顾，自己和个醉鬼废人拼得鱼死网破，实在是划不来。
喝醉的人舌头本来就麻木，又有茶味掩盖，而且洛宁知道那个酒鬼喝茶喜欢趁烫，一点点的喝。
所以安眠药的味道，八成不会被尝出来。
果然，男人享受的品完香茗（冥），没过两分钟就彻底断片，四仰八叉的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洛宁也懒得管他，任其别扭地在沙发上睡着。
这样他明天早晨醒来，说不定还能落个枕，感个冒什么的。
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中风抽筋玩玩。
不是洛宁太‘孝顺’，而是这醉鬼实在枉为人父。
药倒了让家里鸡犬不宁的酒鬼，兄妹俩总算松了口气。
两人头挨着头，休息着，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夜晚。
平日，晚上都会在酒鬼的酒疯里，心惊胆战的度过。
没有开灯，兄妹俩的小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格外静谧。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盖着一床被子，他们感受着彼此体温带来的暖意。
这对相依为命的兄妹，仿佛一方天地，只剩下他们彼此。
“哥哥，如果没有茵茵，我们家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啊？”
洛茵忽然带着试探，小心地问道。
他们的母亲在生洛茵时难产，那之后他们的父亲才变成了这么个酒鬼废人。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男人隐隐地对洛茵这个女儿更加嫌弃。
洛茵屏住呼吸，紧张地等着哥哥的回答。
洛宁轻叹一声，有些怅然道：“茵茵没有见过咱们的妈妈吧？妈妈很温柔，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女人，没有人可以代替。”
听到这里，洛茵心里一沉，不由有些失落。
但接着，一张炙热的大手，带着熟悉的体温，就在她肉嘟嘟的脸上揉捏了起来。
那力道，似乎带着些许嗔怪。
“可茵茵你也是哥哥独一无二的亲妹妹啊！你和妈妈一样，都是我洛宁最亲最亲的亲人，都是不可替代，不可失去的！”
“所以，不许再胡思乱想，懂？”
洛宁捏着妹妹的脸蛋，说得很认真。
但他不知道妹妹有没有认真在听，因为洛茵忽然一下钻进了被子里。
心里正奇怪，洛宁就感觉被软乎乎的小家伙撞了个满怀。
洛茵藏在被子里，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哥哥。
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因此被洛宁敏锐感知，接着他就觉得的自己肚子上似乎湿了一片，而且还热热的。
“哭了？”洛宁将手伸到被子里，轻轻捋着妹妹的头发，问道。
洛茵没有回答，只是抱得更死了，小小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终于是哭出了声。
虽然感觉被妹妹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洛宁只觉得心疼，任由她去了。
只是缓缓用手指，帮妹妹捋着散乱的头发。
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洛宁眼里带着些畅想，轻声对妹妹再次提起了他的心里话。
“茵茵，再等哥哥两年。等哥哥高中毕业了就去兼职打工！”
“端菜搬砖都可以。哥哥拼命也要赚够咱们俩生活的钱。”
“那时我们就自立了，也自由了，再也不用在这里担惊受怕了！”
……
洛宁轻轻说着，像是讲睡前故事一样。洛茵听着，不知什么时候哭累了，就自己睡着了。
将熟睡的妹妹从身上放下来，但反而是洛宁又重新依赖地将她抱住。
“只有长大了，强大了，有钱了，能够独立了，才能自由！”
洛宁脑海里充斥着这个念头，抱着妹妹，听着她的呼吸声，慢慢也进入了梦乡。
但他不知道的是，等下一次睁开眼，一切都将天翻地覆。
怀中相依为命的妹妹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带着恐怖的气息，向他一步步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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