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对不起，对不起
陆靳南蓦然挑起唇角，有几分嘲笑。
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的什么，他无暇去分辨。
面前的叶凝汐更无暇去顾及。
长久的沉默。
就在陆靳南已经开始考虑给林川打电话的时候。脖颈上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颤，紧接着，触电一样松开他。
叶凝汐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再不是刚才那一瞬间的诡谲乖戾，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战。
只是稍微一个迟疑，她已经连滚带爬的从他身上下去，似乎，这样还不够，她依旧在往后退。
咕咚——
整个人从床上跌下去。
陆靳南敏锐的听到一声低浅的闷哼，视线紧跟上去。
却看到她依旧在往后退。
一直退无可退到墙边。
她才堪堪停住，看着他的眼神都在颤抖。
这一刻，叶凝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差点杀了他！
刚才那一瞬间，让陆靳南多不可置信，现在，他就有多大跌眼镜。
这还是叶凝汐吗？
顺从的，矜贵的，孤勇的，杀伐狠辣的……即便是刚才那样子的他，虽然少见，但也并不是全然陌生的。
可，现在这样狼狈到几乎在一瞬间就本能的落荒而逃的。
却是真真切切没有见过的。
明明知道，她的反应不太正常。
可眼睁睁看着她这样如避蛇蝎一样跟自己划出楚河汉界来，陆靳南的胸口还是狠狠一堵。
她的眼神很清明，已经收敛了所有锋锐，清明，却像个做错的事的孩子一样，抱住自己，坐在墙角，看着他。
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陆靳南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她在想谁。
没错。
叶凝汐确实是在想陆靳笙。
可却不是陆靳南以为的那样。
以德报怨这种事，不是她的作风。
现在不是，从前更不是。
即便，在清醒的状态下，她再怎么保持理智，去压制。可潜意识里的那个野兽依然有种破笼而出的蠢蠢欲动。
叶凝汐忽然有种感觉，终有一天，她会无法克制的伤害到他。
哪怕，这件事与陆靳南根本无关。
但，宫家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规矩，是打从她出生就烙印在骨血里磨灭不掉的。
一旦，有一天，她忘了对他的感情，却没忘掉那仇恨……
面前，突然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
叶凝汐浑身一颤，再一次避开。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退无可退。
“心理治疗，一直是这样的吗？”紧接着是他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克制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叶凝汐一怔，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至少，前三年，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唇角扯了扯，她微微低头，对他的问题回避的干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错得，真的是她吗？
陆靳南心口微拧，她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可对他却总是第一个说对不起。刚想开口说什么，可她微颤的声音已经率先一步打断他，“让我走……”
自从见了萧凌之后，明面上，变化最大的是他对她的态度。可暗地里的变化，却比这更大。
他周围多了很多保护的人。
又或者说，是在看着她。
现在的她，没有他的允许，依然走不掉。
至少，在云城，绝对逃不掉。
这也是为什么，她只是抵触逃避，但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失败之后，只会让之后的计划，变得更加艰难。
陆靳南一僵。
莫名的突然有些懊悔，懊悔告诉她那些真相。
如果，她依然蒙在鼓里，以为自己是凶手，那他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
可惜，这样的事。
陆靳南做不出来，也不屑于去做。
“你就这么想离开？”陆靳南声音微哑。
“求你……”她依旧低着头，语气里竟然带了一丝祈求的意味。
骄傲如她。
除了那几次少有的，对他说“我想和你好好过”之外，无论再怎么委屈，再怎么折磨，再怎么难堪，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更从来没有这样祈求过他。
“抬起头来。”
沉默僵持，只是一瞬间。
他突然开口。
她一怔，因着他的语气，竟然有些胆怯起来，害怕，害怕看到他的脸。
那张和，陆靳笙有几分相似的脸。
“我让你抬起头来！”陆靳南猛的见她从地上拉起来，动作粗暴，可拉的却是她没有受伤的左手，“看着我。”
身体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温热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侧脸上。
“叶凝汐，看着我的眼睛，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强迫的扳正她的脸，与自己对视。
“我……”叶凝汐张了张嘴，明明刚才已经脱口而出的话，在这一刻，竟然如鲠在喉。
所有的利害关系，她统统了然于心。
她的理智，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该怎么做。
这对上他的眼神，她竟然比刚才还怯懦。
更确切的是，舍不得。
如果，如果之前，哪怕是在她收到那份诊断书的前一刻，他这样说，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她只希望一直在他身边。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杀了他哥哥，已经不是最可怕的事。
这一刻，对于她来说，最可怕的是，她刚刚，要伤害他！
“让我走。”她闭了闭眼睛，压下所有的苦涩和疼，一字一顿的开口，“陆靳南，我求你，让我走。”
陆靳南浑身一震，没想到，她会真的这样毫不犹豫的开口，“因为，陆靳笙？”
她一愣，随即扯了扯唇角，艰难的点头，“是。”
“我之前说的，你都当耳边风？”陆靳南沉沉开口，压抑着极端的怒火，“叶凝汐，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什么！”
这样激动的陆靳南，于他自己而言很陌生。
对叶凝汐来说更是无法理解的陌生。
她呆呆怔怔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不明白吗？
她对感情或许很迟钝。
但他对她好，她知道。
哪怕是比之前只多出那么一丝，都会让她心动。
更何况是这样明显的态度。
只是，她能怎么办？
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许久，叶凝汐微微垂下眼睛，“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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