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发表
走廊明亮的白炽灯光映出祁砚旌平静无波澜的脸, 与之相对的,是张畅因为纠结而皱巴巴的面孔。
张畅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眼。
那天许珝意识混乱下无意中喊出的“妈妈”, 像一棍子打在脑门上, 给他砰一下打清醒了, 以前没注意或者忽视掉的许珝的反常,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
许珝忽然会演戏了, 许珝忽然不疯也不作了, 祁砚旌接受许珝甚至喜欢上他, 这一切在几个月前无异于天方夜谭,现在却实打实地发生着。
这些疑惑一直困扰着张畅,偏偏许珝病得厉害不能直接问,而那天祁砚旌抱着许珝, 离许珝最近, 却对此没有丝毫反应, 就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张畅一时头脑发热, 面对空荡荡的走廊和祁砚旌, 没忍住问了出来。
话一出口又猛地发现不对劲。
自己惊讶许珝喊“妈妈”,是因为清楚许珝没有亲人, 祁砚旌对此毫无反应,可能是他根本不知道许珝是孤儿。
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子, 生病受伤喊妈妈, 娇是娇气了点, 大部分人也能理解, 或许许珝压根没把自己身世跟祁砚旌说过, 祁砚旌没有反应才是正常的。
张畅能隐约猜到里面藏着惊天大秘密, 因为过于重大, 许珝没告诉过任何人。
他作为许珝最亲近的人,凭借对许珝的了解和细致入微的洞察力,第一个窥见了秘密的冰山一角,这种时候直接和许珝沟通才是最正确的。
可他竟然把自己代入祁砚旌,没头没脑问了个奇葩问题,祁砚旌一个外人能知道什么,张畅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
他脸皱成包子,在祁砚旌平静的目光下出了一头汗,纠结成了灌汤包,“那、那什么,祁老师我就随便问问……”
他努力笑着打哈哈:“小珝或许就是渴望妈妈的爱了……您把这事儿忘了吧……不是,我不是觉得这里面有隐情……哎呀草我说啥呢……”
张畅觉得自己此刻化身成了荣耀的骑士,小可怜许珝的身世之谜只能由他守护,他拼了命也要绞尽脑汁在祁砚旌面前圆过去,脑瓜却运转过速,越说越错。
祁砚旌刚被张畅问到时确实惊讶了一瞬,感叹许珝这个助理总算聪明了一回,没等他想好怎么答,眼前的青年却又把自己转悠回去了,看起来纠结得不行,话都说不清楚。
高平打来电话,祁砚旌按下接听:“喂?”
“喂哥,你什么时候下来?”高平那边静得很,“我在停车场了,气象台发布明天暴雨,咱临时改了等下最近的航班回首都,现在前面路有点堵,我怕再晚来不及了。”
陪许珝吃饭的计划被打破了。
突然的行程改变让祁砚旌有点心烦,他拧了拧眉:“好吧,我现在下来。”
他挂断电话看向张畅:“我现在就要出发去机场了,等下你看着许珝吃饭,有事的话我们后面再谈,行吗?”
这通电话对张畅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没有!没有事了!”
他如蒙大赦地喘口气:“祁老师您快走吧,许珝我看着您放心,保管你俩再见面的时候活蹦乱跳!”
祁砚旌:“……”
他有点想象不出许珝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样子。
“好吧……”祁砚旌想了想,又叮嘱道:“后面下雨,他身上肯定不舒服,你记得多准备几个热水袋。”
“好的我记住了,您快走吧。”
“……”
祁砚旌很少能有如此不受欢迎的感觉。
“对了,祁老师!”
祁砚旌正要离开,又被张畅叫住。
张畅一脸神秘深不可测,像演谍战片一样环顾四周再掩唇小声道:“有些事,你您不要多想,也不要去问,对您不好。”
他面色沉重,祁砚旌却眉梢一挑差点笑出声。
·
许珝精神还是差,张畅回去时,他已经开始昏昏欲睡,这个模样明显不适合探讨大事。
张畅趁他没彻底睡过去,抓紧时间伺候祖宗喝了半碗粥。
许珝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没看到祁砚旌,才知道他们行程有变,提前回去了,心里忽的一空。
他揉揉额角打开手机,看到祁砚旌发来的十几条消息提示小标,空落落的心又说不清道不明地填满了些。
消息都是几个小时前发的,现在祁砚旌应该还没下飞机。
消息框里除了一堆让许珝甜得冒泡的关心,还有几条关于张畅的。
祁砚旌提醒他,说张畅可能猜到他不是原来的许珝。
祁老师还补充:[我总觉得你那个助理成天晕晕乎乎脑子不太好的样子,今天本来都猜到了,不知道怎么又把自己绕回去。你掂量一下,能凑合就赶紧告诉他,省的他把自己脑子再烧坏了,不能凑合就换新的,我给你找。]
许珝噗嗤一声笑出来,回复:[算了,凑合过吧,小畅笨是笨了点,大部分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他往上划了划,看着祁砚旌一串接一串的关心,抿着嘴不让笑意太明显,想了想,打了几个字,发送:
[好吧……我也有一点点想你,只是一点点哈~]
张畅一直在窗边摆弄花瓶的鲜花,余光瞟着许珝,见他捧着手机嘴角含笑,就知道又在和祁砚旌腻歪。
他压抑着想要和许珝坦诚相对的激动情绪,等许珝甜蜜完了收掉手机,才做作地咳嗽一声。
许珝被吸引了注意,想起祁砚旌的话,朝张畅招招手:“畅儿,你过来一下。”
张畅心里一紧,心想总算来了。
他尽量镇定地走过去,在许珝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许珝舒服地靠坐在床头,他还在输液,脸色有些白,咳嗽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身份有点问题?”
张畅浑身一激灵,没想到许珝张嘴就进入正题,感叹不愧是最亲近的人,竟然这么心有灵犀。
“是的……”张畅点点头,“我觉得,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我感觉你不是以前的许珝。”
他说话间小心地看着许珝的神色,许珝表情没什么变化,看来也早有预料。
“你说得对,”许珝勾了勾唇:“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张畅早就脑补了一大出错综复杂的豪门双生子剧情,涉及三代人的恩怨,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他笑起来,想先缓和下气氛,随便挑了个切入点:“可能你被灵魂互换了,或者你是穿书的哈哈哈哈……”
许珝眼睛一亮,没想到张畅这么聪明,竟然直接就猜到了,不由感叹年轻就是好啊,祁砚旌那个岁数花一整夜才能接受,张畅却可以全自动攻略。
他家小助理,也没有祁砚旌说的那么憨憨嘛!
许珝激动得咳起来,咳得眼冒泪花也压不住对张畅的赞许:“没、咳没错……我就是、咳咳咳、穿书的!”
咚——!!
张畅把椅子坐翻了。
他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还成真了?!
“啊啊我的尾巴骨!!”他捂着屁股坐在地上痛呼:“啊啊我站不起来了!!”
许珝大惊失色想拉他,手上吊针差点回血,最终只能帮他按了救护铃。
半小时后,张畅捂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尾巴骨哆哆嗦嗦被医生赶回来,小心坐回许珝床边。
许珝很无语,等张畅哭天抢地看医生的期间,一度很想按祁砚旌说的,换个聪明的助理算了。
但想到自己已经把老底交代给张畅了,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他努力回想着张畅的好处,勉强平静下来。
幸好张畅不愧是看过无数穿书,绿勾文学城资深vip读者,找医生看个尾巴骨的功夫就把一切消化得差不多。
甚至张嘴第一句就问许珝:我以后会不会中大奖?
许珝:“……”
他很遗憾地告诉张畅,他在书里是个比许珝还要没有存在感的角色,甚至“张畅”这个名字,都是许珝穿进来后,世界自动完善的。
在张畅陷入小自闭时,许珝再次无情地给予伤害,表示祁砚旌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唯一的秘密都不是秘密了,张畅彻底自闭。
他独自坐到边上难过,直到许珝扛不住答应再给他加工资时,才满血复活。
话都说开了,以前一些不好说的问题终于能坦白,许珝问张畅:“所以我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张畅睁大眼:“怎么你也不知道吗?”
这话什么意思?
许珝之前对骨折的事含含糊糊是以为张畅知道内情怕穿帮,可现在看来,张畅明显也云里雾里。
“书里许珝的部分不多,”许珝说:“这部分完全没交代。”
“可是我也不清楚,”张畅皱起眉头:“当时我奶奶去世,我回去守丧了,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躺在icu。醒过来后你说你忘了,大家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从楼上摔下来。”
许珝若有所思:“这样啊……”
张畅说:“是啊,本来以为你看过书一定知道,没想到……”
他一脸愁容却把穿书的事消化得干干净净的样子,让许珝忍俊不禁。
“好啦,没事,”许珝宽慰道:“可能就是原身不小心而已,你别多想了。”
张畅点点头,忽而看了许珝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许珝问。
“就是……”张畅捏了捏衣角:“原来的许珝怎么样了呢?”
许珝一愣,张畅从许珝出道起就是他的助理,两人相处虽然不算很久,但他却几乎是原身最亲近的朋友。
原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界上,也只有他真心的挂念。
但许珝对原身的了解甚至不如张畅,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我不知道……”许珝喉间滞涩,“可能,可能他也去了的别的世界,有更好更快乐的人生吧……”
张畅捏着手指:“是吗,希望是的吧……”
这个事实的后劲后知后觉有点大,原来的许珝虽然脾气不好,作里作气,但人不坏的,张畅阑尾炎是他送去的医院,手术后也是他在照顾。
那还是张畅人生里除了家人以外,第一次被朋友彻夜陪床,还是许珝这种一边骂骂咧咧又一边照顾人的朋友。
张畅垂头,抹了抹眼睛:“你先休息吧,我、我出去一下。”
·
祁砚旌回首都后直接连轴转忙了好几天,盯着2评的电影审核送奖,又开会挑选3评合作表演的剧本。
中间抽空给许珝打电话,却是张畅接的,告诉他许珝低烧反复还没醒。
后来两人仿佛有了时差,许珝找他,他在忙,他找许珝,许珝又睡着,只能一来一回地发消息,明明只隔了两座城市,却像身处两个国家。
这种时差恋人的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许珝回首都的前两天。
机场里,许珝看着手机不太高兴。
他和祁砚旌的聊天止步于1天前,祁砚旌说太忙了不能来接他,之后是长达半个小时的语音通话。
祁砚旌好声好气地哄他,哄到高平忍无可忍上前催了,才依依不舍挂断。
许珝其实没好全,但他一旦感冒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当然不能一直在医院住着,最终和医生商量后,定在三评选剧本的当天飞回去。
可能是没有祁砚旌陪心里空落落,也可能是不愿意机场的粉丝看到自己满脸病气,他今天穿了拉风的一身黑,大衣毛衣加标志性大墨镜。
已经调整过来元气满满的张畅围在他身边念叨,“就知道装逼”“让你多穿点你不听”“这大衣太薄了”云云。
他住院好几天,接机的粉丝更是从拍戏后就没见过他,一个个愁眉不展地等在接机口,总以为自己会接到一个病骨支离苍白瘦弱的许珝。
可谁都没想到,走出来的会是一身黑酷炫狂拽的许珝,再一次把机场变成自己的t台。
他确实瘦了点,但除了隐约苍白的嘴唇和手背上的伤口淤青,一点看不出来是个肺炎初愈的病人。
现场的和网上看直播的都沉默了:
【……】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他啊许珝】
【原汁原味的大墨镜,许珝还是这么社会啊】
【去演研所后我一度以为他从良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有个性】
【得,毫不意外,这件大衣又脱销了】
【草我还没买,你们怎么越来越快了??!!】
【我有个邪恶的念头,他这么生人勿进,是不是因为祁老师不在啊?】
【上面的姐妹!!我也觉得!!你快看这个帖子/百变许珝:老公在场vs老公不在场/】
【啊啊啊好可爱啊,老公在就穿得软乎乎的,老公不在就一身黑,够双标啊珝珝!】
【呜呜呜你们都不懂我宝宝,他是怕我们担心才强撑的,你们看他的手背,输液都输肿了呜呜呜】
【对啊,另一只手还贴着胶布,好像有伤的样子,啊啊我宝宝怎么这么惨啊,我宝宝那么漂亮的手啊呜呜呜】
【嘴唇也白,脸都没有血色,戴那么大的墨镜肯定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啊】
【我宝宝太懂事了怎么办啊,妈妈心疼死了qaq,嗑cp能不能别嗑血糖啊!!】
如果许珝能看到弹幕,一定会惊奇自己竟然有了能和cp粉对抗的唯粉。但看不见的他和粉丝挥手作别,走上空荡荡的底下停车场,灯光一暗心里就更酸。
他的保姆车也换了,崭新高档地停在一边,已经是顶流的配置,许珝看了却没什么感觉。
打开车门上车,鼻尖蓦的飘来一阵花香。
车里光线更暗,已经到了几乎看不见的地步,粉丝都没了,许珝也不再装逼,想摘下墨镜,没来得及动手脸颊忽然一痒。
这个感觉很熟悉,当初他第一次坐祁砚旌的车,就是这么被薅下的墨镜。
许珝心脏一紧,接着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动。
和几个月前一模一样,眼前先是白皙的指尖,修长有力的指节,再是西装袖口的腕表,最后是祁砚旌的脸。
只不过当时祁砚旌面无表情,此刻却轻轻弯着唇角笑意温柔,怀里还抱着一捧沾着露水的红玫瑰。
他勾起许珝墨镜,笑道:“说过多少次了,黑灯瞎火别戴这种东西,摔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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