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点茶
许氏推门而入，眉间带了些温柔的无奈“我亲自教你，母妃也不要求你在点茶上拔得头筹，只要规规矩矩不出错就行。”
“是。”她安心坐下来，还是有些气不平“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用，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学？”
许氏笑道“傻孩子，你是公主，这些民间百姓可学不到。”
她嘟囔道“我也不想学。”
年宴过后，便是皇后的点茶大会了，除了他们这些学生外，还邀请了其它公主和这些学生家的姊妹，齐聚暖阁。
皇上，皇后，太子等一些主要人物还未到，他们这些年轻人心思也活泛了，平日难得相见的闺阁女子和外男相聚一堂，纷纷找对眼的聊天，联络感情。
沈思华被里面热气熏得开始流汗，忙偷偷站起，寻着机会从后面溜了出去，宋伯宁见了也悄悄跟上。
后山亭子的石桌上，摆着双陆棋局，看样子已经厮杀到了尾声，一左一右还放着两杯茶，看上去早已凉透，她便顺势坐了下来，啧啧道“这是哪几个小郎君的，这么好的棋子，说丢就丢了。”
她将这些东西全部收在盒里放好，免得到时候有人寻不到。
“阿华。”宋伯宁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在玩什么呢？”
“宋哥哥。”她指着桌上的盒子，笑道“没什么，看到有人将东西落在这里，帮忙收拾收拾，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我见屋里闷，出来透透气。”他不好意思说跟着她出来的，只好找了个借口“不想你也在这里，好巧。”
沈思华笑道“是啊。”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第三者的声音幽幽传来“这么冷的天，你们在这干什么？”
两人回头，见衡琰从一旁的小道过来，看着他们俩，面色平淡，眸里大有了然的意味。
宋伯宁立即起身，神色有些不自然，快速瞟了眼沈思华，才道“我……我和阿华碰巧遇到，你怎么也在这？”
“哦？”他目光停留在沈思华身上，唇角微微勾起“有什么话在暖阁不能说？”
沈思君早就看到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过来了，躲在旁边偷听，见衡琰出来坏事，忙装作经过的模样绕了圈出来，看见他们故意呀了一声“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衡琰回道“宋伯宁和公主有话要说，我路过。”
沈思君上前勾住他的肩膀，笑得亲切“既然人家有话要说，我们就不要在这了，走，我们去暖阁。”
他强行带着衡琰走了，不忘回头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沈思华忍不住抿唇偷笑。
这一笑恍花了宋伯宁的眼，忙追问道“阿华，什么事这么开心？”
“嗯，第一次觉得太子或许也没那么坏。”还以为太子会逮着机会奚落她，没想到他走了，把衡琰也带走了。
宋伯宁红着脸将在袖子里面藏了好久的小圆盒拿出来“这是我在胭脂铺子买的口脂，掌柜的说你这个年纪也可以用，我觉得这个颜色好看，很适合你。”
宋伯宁小心翼翼又带着期盼的目光落入她的眼中，只是这次恐怕也要让他失望了。
“平日我总爱吃东西，免不了总要把口脂吃进去，涂来涂去太麻烦了，宋哥哥还是拿去送给别的姊妹吧。”她笑着推辞，不去再看一眼。
宋伯宁急得眼睛都红了，他拉起沈思华的手，将东西强行放在她手掌心“那你拿着当个物件把玩也好，我先走了。”他怕沈思华又拒绝，忙快着步子离开。
她见状，只好遥声道“多谢。”
人陆续回到暖阁，皇上，皇后也到了，说了几句规则后，斗茶大会正式开始。
沈思华用心而笨拙地调试着，勉勉强强成了型，便撒手不管了。时辰尚早，她悄悄抬头打量四周，其他人还在精心调制，甚至有些在她眼里已经是非常完美的点茶，别人还不满意，泼掉重调，看得沈思华直摇头惋惜。
目光一转，落在了沈思君身上，他好像也不会，在那瞎倒弄半天，也没弄出个样子。皇帝皇后正说着话，无暇看他们。她大着胆子，斜对着沈思君的方向，悄声喊道“太子，太子！”
沈思君正心烦意乱，不想理会，奈何她一直喊，只能看过去，想看沈思华耍什么花样。
“太子，你能否过来一下。”她招手，又不敢太明显，倒像是做贼心虚。
太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堂而皇之走到沈思华面前“什么事？”
她指了指自己的茶碗“我看你好像不会点茶，我这个虽然差了点，但也拿得出手，要不就说成我们两个合作的吧？”
太子只瞟了眼，嫌弃万分，沈思华一见，脾气上来了，坐回位子上，不想理他“你要是不愿意，那你回去。”
“愿意愿意！”他立刻坐了下来，至少比点不出强一点“没想到居然有公主不会点茶……”
“咳。”她瞪了沈思君一眼，小声道“谁说的，只是点不好而已，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又不能什么都会。”
时间渐渐接近尾声，每个人都放下茶碗，等皇上皇后观看点评。
“嗯，思辰的这杯点的不错。”
“谢父皇。”
皇后点点头，目露傲然之色。
等转到沈思华的位子上，她起身道“这是我和太子一起点的茶。”
皇上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沈思君悄悄松了口气，他就知道父皇不会太为难他的。
不出意外，沈思辰夺得头筹，在席上谦虚的发表了一番话，说什么能力不足，还要跟着太子多学习类的，非要暗戳戳踩他一脚。沈思君听都懒得听，连连打哈欠，散会后，他赶过去追上沈思华，双手抱拳“今天多谢了，以后有事开口，本太子绝不袖手旁观！”
“太子不必客气。”
她欠身回礼，难得看沈思华不对他横眉竖眼的，太子乐呵呵回东宫去了。
沈思安这才从暖阁出来，悄悄扯了扯沈思华袖子“阿姐，你为什么要帮他？”
沈思华笑了笑，目光狡黠“虽然他以前是欺负过你，但如今他送了这么好的笔和书，也算补偿了，再者，他是太子，卖个人情过去，说不定哪天我们真有事求他呢？”毕竟是太子，以后他要是继位了，可就是皇帝，和皇帝过不去，岂不是等于不要命，尚有沈思君主动和好，她何不顺着台阶下，沈思华可是想得明明白白，等沈思君继位，就可以把母妃接出宫一起住了，得罪他没必要。
假山处，一人缓缓走到双生亭中，见棋盘被早被收拾完好，惊讶半晌，轻轻一转，将其携在怀里出宫了。
晚饭时分，屋内烛光幽幽，三个人相顾无言。沈思安嫌太安静了，放下筷子，开口道“等开学，文化课要换到上午，父皇让我下午和皇兄们一起学骑马射箭，阿姐，中午我就不和你回来了。”
“好。”她回过神，点点头“万事小心，不会的不要逞能。”
“嗯。”
上学的日子一晃到了，开学伊始，众人都到得格外早，夫子又换上了蓝白衣衫，敲了敲桌子“安静，今天不上新课，大家先把去年所学的知识温习一遍，看完后，请总结，你所学的东西或感悟。”
学堂里安静的只剩下翻书声，沈思华知道没自己的事，偷偷将压在课本下的古文观止翻开，面上做出一副专心的样子，看得提心吊胆，生怕夫子发觉。
“有没有人自荐，主动谈谈自己的看法？”眼看一个时辰了，夫子出声询问，沈思辰举起了手，他点点头“好，你来说说看。”
“学生从去年夫子所教篇目中，总共学到了以下几点，其一，欲治天下，当以德为先，其二，施仁政于民，以礼乐教化之，其三，完善律法制度，儒法并行。”
“总结不错，看得出用心了，坐下。还有谁要说说？”
宋伯宁举起了手。
“学生也总结了几点，其一，要取信于民，若不让百姓觉得可靠，再大的宏图伟愿都难以实现，其二能谦和礼让，这样贤才志士才能真正归心，其三自身要多次反省，不断提高自身修养。学生说完了。”
夫子点头“突出一个仁字，不错。”他看向沈思君“太子，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宋伯宁坐下时，撇过头悄悄看向沈思华，可她一直低着头，不免有些失望。
“这……”沈思君刚刚开小差去了，不过他聪明得紧，思考片刻，答道“学生认为，其一民为本，要以民为重，其二要增强自身修养，并礼贤下士，其三实行仁政并运用律法辅佐。”
夫子摇了摇头，这些全是沈思辰，宋伯宁说过的“坐下吧。”
沈思华低头低得脖子发酸，便抬起头来，不经意间往门边瞟了一眼，竟然看到了慧琳公主。她探出半个身子倚在门外，眼睛不住往里面乱看，像在搜寻什么，不巧与沈思华目光对个正着，慧琳公主娇哼一声，脸一瞥，扭头就走。
慧琳公主是淑妃的女儿，自小在蜜糖中长大的，性格娇纵，但和她并没什么交集，沈思华思考片刻后，低下头继续看书，很快把这茬忘了。
一上午晃着就过了。
“下午各位皇子还要去马场学习，今天就到这了，思华，今日第一天，你也早些回去吧。”
“学生有几个问题不会，可否请老师解答一二？”沈思华知道夫子已经看到她摸鱼了，颇为不好意思，忙想挽回些形象。
“嗯，如此也好，那你留下。”
门外，沈思君拍着沈思安瘦弱的小肩膀“走，今天让你在马场上见识一下本太子的威风。”
八皇子沈思源见太子如今和沈思安交好，也改了态度“皇兄骑射功夫那是父皇都夸赞过的，十弟，有皇兄指导，你的骑射功夫一定进步神速。”
“是，我一定不辜负皇兄们的期望。”他还是有些不适应沈思君的热情，但心中记着阿姐的话，乖巧应了。
那几个问题，没一会就被夫子解答完了，她起身行礼道“多谢老师。”
“嗯，往后还是要用心些，你的功底还是不够扎实。”夫子敲打了两句，便走了。
“是。”
她收拾完书，准备回静轩，一时兴起，想从另一条道上走，顺便摘点花回去。才经过垂花门，不远处就见着慧琳公主娇艳的面孔，她对面还站着个男子。来不及细看，沈思华忙收回脚步，身子一转，倚靠在墙边。
慧琳公主居然在和男子幽会？她再次探头，打量了背影几眼，越看越熟悉，必定是书院的人无疑，但又想不起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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