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野蛮生长
雨大了。
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
雨声淹没了身后人的脚步声，但是凌江宿骨子里的警惕让他几乎是在一瞬间确认了这件事。
邬醉不动声色地和凌江宿放慢了脚步前行，他覆在凌江宿耳边低声道：“我们去雨里，雨有问题。”
“那我们怎么办？”凌江宿意外，他们没有雨伞这样的东西。
“开弹幕，我可以后台操作，兑换成雨伞。”邬醉低声，就算是正在看直播的都无法听清。
邬醉的声音像是羽毛轻轻拂过凌江宿的耳垂：“我不是主播，没有直播间。”
凌江宿面无表情地打开弹幕，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合作了。
弹幕很活跃，刷得飞快。
【好养眼~~这是新人嘛，关注一波】
【老粉在次，暴力美学主播，养眼又养脑！】
凌江宿沉默地看着弹幕飞起，干巴巴地按照邬醉教导的那样开口：“感…感谢投喂，感谢礼物。”
这还是凌江宿第一次做出这种回应，弹幕愣了一瞬，很快“嗖——”地刷过一堆礼物。
凌江宿耳朵红了个透，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
邬醉轻笑，很快他掌心变出一把雨伞。
凌江宿逃似的关闭了弹幕，没好意思看弹幕挽留的话。
“走，去雨里。”邬醉撑起伞，揽住凌江宿冲进雨里。
雨水滴落在雨伞上，冒出缕缕青烟。
身后人追着他们进入雨里，发出一声痛吟，重又躲回屋檐下，身体被雨淋到的部位还是火辣辣地疼。
她的肩膀被人一拍，猛地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凌江宿和邬醉已然绕到了她的身后！
“是你？”凌江宿皱着眉开口。
无名氏小女孩脸色阴沉：“对，是我，最美丽的花火。”
雨水打在皮肤上会带来剧烈的刺痛，此刻她也不好逃，只好手插兜里接受审问。
“你为什么跟踪我们？”凌江宿问。
“废话，认出来你是玩家了呗。”女孩不耐，“你们过会儿去哪里，带我一个。”
“抱歉，伞有点挤。”邬醉故作遗憾地晃了晃伞。
无名氏小女孩没有回话，只是对持着。
然而邬醉一点没有退步的意思。
许久后，女孩只能愤愤地甩身离开了。
“不让她一起？“凌江宿问邬醉。
“不。”邬醉摇头，“一起，只是换成我们跟着她。”
“在‘笼中鸟’里你就发现了她的特殊吧？”邬醉接着问。
“对。”凌江宿点头，第一个副本的时候，秋乐就帮他观察过了，这个小女孩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探索副本上。
这个副本也一样，如果只是想要合作，大可直接与他们交涉，偏偏她选择跟踪。
这点就很可疑了，就像是……
她的重点从来都不是顺利通过副本。
所以跟着她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是……”凌江宿话锋一转，“为什么她认不出你？”
邬醉在“笼中鸟”时使用的是自己的面貌，现在也一样。
小女孩却说，只认识凌江宿。
“在上一个副本里，你看到的是原本的我，不是npc状态的我。”邬醉对上凌江宿的眼睛，眼底蔓延开笑意，“我对你使用了一点小特权。”
邬醉的瞳色很深，像是深邃的漩涡，引诱着人沦陷。
凌江宿避开邬醉的眼神：“所以你在一开始就认识我？在进入第一个副本的时候？或者是更早？”
凌江宿心脏直跳，难言的慌乱在心腔内冲撞。
“你到底是谁？”凌江宿听见自己开口。
邬醉对他的特殊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但此刻莫名地凌江宿想要一个答案。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凌江宿蹙着眉，大脑传来的不适感让他心悸。
只是邬醉摇了摇头，手掌抚过凌江宿的后脑。
“没，我只是个非主播玩家。”
“等什么时候你想起来了，我就不是了。”
邬醉带着凌江宿穿梭在巷子中，紧跟着无名氏小女孩。
凌江宿的脑子里很乱，什么叫做“等你想起来”？
他确信自己的记忆是完整的。
但是又察觉到自己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
就像有两种思维碰撞在了一起，矛盾且相悖。
“别想了。”邬醉用低沉的声音安抚过凌江宿，“她要去‘永’了。”
“这个副本的关键也许和永生相关。”凌江宿闻言收敛心绪，推测着。
“对，这样就说得通了，我们作为游客，有很大可能是为了追求永生才来到这里。”邬醉说道。
凌江宿赞同：“这样的话，这个镇上对于‘永’的重视高于‘安’。毕竟追求平安算得上是人之常情，而追求永生就比较有特色了。”
‘永’民宿是间很有特色的游客歇脚处，民宿负责人是一位年迈的银发老太。
据介绍，老太名叫张庆，已经一百二十八岁了，旅游业兴起后就在孙女的帮助下改造了这么一家民宿。
“住进来的人，会得到永安爷的庇护，活得长长久久。”张庆笑吟吟地说，嗓音枯哑。
她继续道：“不过但是活得久可没有用呀，要……咳咳，平平安安才行。”
凌江宿和邬醉对视一眼，听出了弦外之音。
无论是在‘永’或者‘安’，他们都得不到绝对的安全，两者应当是结合起来的。
然而一个人又怎么能够在同一个夜晚里住进两家民宿呢？
“婆婆，你这里有几间房？”凌江宿问。
“这里啊……不论是我这儿还是‘安’家店那儿都只有两间房……”张庆摇摇手中的蒲扇，“一间房住一个人。”
“我这儿……已经满满当当咯。”
张庆继续挥着蒲扇，坐回自己的藤条座椅上：“要么你们胆子大一点，把楼上的两个人杀了，我这儿随你们住。”
老太看上去面善，也一直表现得很正常，说出来的话却是骇人听闻。
“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们？”凌江宿沉默片刻后开口。
“年轻人……”张庆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回味一般地说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永生是有代价的。”张庆重复了一遍，随后开口，“……好了，告诉我你们的决定。”
邬醉看了凌江宿一眼，眼神示意藤条茶几上摆放的一本名册。
凌江宿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避开回答：“至少我们要知道那两位游客的名字。”
“名字？”张庆不在意地摆弄了一下名册，枯骨般的手指掀开书页，“那个男人是胡博，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女孩……”
“她不想留名字，但留下了一个数字——17。”
邬醉淡淡地眯了眯眼，他想他知道无名氏小女孩在直播间的用途了。
直播间内部人员的排号中，10开外就是非核心成员了。
编号17，只是一个监督者。
邬醉搓了搓指尖，原本他想在这个副本里无声无息地处理掉直播间插入的隐患，但是如今隐患的信息几乎全部暴露了出来。
这让邬醉改变了他的计划。
与其身边多出一个其他的危机，这个明面上的还是保存着吧。
凌江宿的话术虽把张庆往“他们要杀人”的方向上牵引，但实际上并没有那种打算。
“我们会记着他们的，但是现在……”凌江宿后退，脚后跟将要触及门框。
刹那时，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住，一张张狰狞的鬼脸涌挤在一起。
张庆静静地立在正中心：“你以为……我这儿是那么好走的吗？”
她一瞬间张大了嘴，喉管涌动，像是有什么要破出，伴随着难听的嘶哑尖叫声。
一只鬼手从窗口破开，伸向凌江宿。
凌江宿早有防备，向侧方位闪去。
紧接着，邬醉的匕首刃光闪过，断去的鬼手化成一团黑气，上下浮动。
邬醉瞳孔紧缩，快速地把匕首换成银鞭。
银鞭吸附住黑气，顿时黑气难以逃窜，倏忽间被银鞭内部吸入，银鞭上的符文泛起浅蓝色的幽光游动。
更多的鬼怪拥挤而入，凌江宿直接使用上了圣洁之盾，圣洁之盾笼罩住凌江宿和邬醉，将鬼怪隔开。
邬醉将银鞭握柄放到凌江宿手上，自己换回匕首。
一瞬间，凌江宿竟是本能地操控住了银鞭，用蟒蛇般粗壮的带着符文的鞭子勾住张庆的脖子，用力后拽！
银鞭上的符文扬起，漂浮在半空，那鞭子直接像是刀刃一般穿透张庆的脖颈。
张庆张大了双眼，头颅顺着脖颈的切口坠下。
浅蓝色的幽光一瞬间吞噬了从那切口中渗出的黑气。
阴暗褪去，户外的光重又照耀进室内。
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幻觉一般，张庆仍然坐在藤条编制而成的椅子上，她晃了晃蒲扇，轻声开口：“走吧。”
攥紧了手中的鞭子，凌江宿的后脚跟退出了门框。
绵长的石路在前方交错，身后‘永’民宿已然不见。
“这个副本有问题。”邬醉开口，“我的匕首自带吸魂功能，不过我从来没有给它强化过这个功能，所以它在这方面很弱。”
“但是对于刚刚那种程度的鬼气，它完全可以全部吞噬。”
邬醉沉声，看向凌江宿手中的银鞭：“这个鞭子，经由加咒符文，最强大的功能就是吸收魂魄和鬼气。”
“先前有一股其他吸附的力量，强于我的匕首，弱于你的银鞭。”
凌江宿抬眸望向前方：“有什么在操控这里？”
邬醉深深皱眉：“只是不知道，是副本内还是副本外了？”
凌江宿不知道副本外有什么会干涉到副本内，他正思索着，却感觉到手腕一阵冰凉。
他向下看去。
银鞭正缠着他的手腕，欢快地甩着尾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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