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笼中鸟
空间崩溃得很快，凌江宿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清楚那一问题就回到了初始别墅内。
他站立在二楼扶手处，灯上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悬挂着罗媛和周赵的尸体。
凌江宿松了口气，罗媛算得上是一个理性冷静的合作伙伴，虽然他们并没有很熟悉，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尽量减少副本里死亡的人数。
然而当凌江宿向楼梯扶手望去，并没有发现前两天一直待在扶手处的鸟。
距离午夜还有一个小时，他得抓紧时间在别墅里找到那两只鸟。
凌江宿回到一楼，他巡视一周却并未发现踪迹。
现在别墅外一定是漆黑一片，出去的话实在太危险。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楼上。
白鸟在他们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就出现了，在那时的它还是一片纯粹，第二天的时候它就隐约有了变化。
今天早上的时候，灰鸟突然出现，那时他将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了三楼上，并没有仔细观察白鸟的状态。
如今想来，那白鸟似乎不像第一次那般，但到底是什么感觉，凌江宿却难以描述。
这种思考就像有一层薄纱遮住了真相，好像可以窥见大概，却又不明晰全貌和细节。
凌江宿拧着眉，别墅在他握住外层栏杆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变成了笼，那所有别墅内的玩家也都可谓“笼中鸟”。
笼中鸟渴望的是自由，一旦幼儿成长，拥有了飞翔的能力，它们首当其冲会去寻找笼子的漏洞。
寻常人在家中，若是家里飞进了一只鸟，它会死磕着窗子，以觅出口，但是这栋别墅缺少的就是窗子。
那么鸟是不是就会将仇恨转移到囚禁它的主人身上。
白鸟是邱与盼，他对与邱盛和林玖有着绝对的恨意，那么后出现的灰鸟，代表着晚来这个家里的邬醉，他对邱盛和林玖会有恨吗？
凌江宿不清楚，根据之前弹幕的表现来看，邬醉这个npc在以前的这一副本中，还只是npc，但是在这一次，却由玩家担任。
这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副本的难度，但是却中断了一些对于副本的推想。
不过如果这个npc在以前副本中表现出虚伪，有很强的攻击性，那么凌江宿推测副本中的邬醉绝非邱盛日记中那么简单。
他将虚伪贯穿，也许是为了委曲求全地待在这个家里。尽管家中全是疯子，但是从物质上而言，这样的家至少可以保证他衣食无忧。
之前在异空间，邱与盼让邬醉受伤，所以他不仅恨父母，也恨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弟弟。
对于邱与盼而言，这个弟弟却是会比父母更好下手，接下来就是林玖，再接着就是邱盛。
就现在看，邱与盼已经与所有npc对立了。
凌江宿猜测白鸟代表的邱与盼已经对灰鸟做了些什么。
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凌江宿最后还是卡着时间点进了邬醉的卧室。
当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意识倏忽被抽离，全身发软，就着门框倒下。
惨淡的月光白得透青，枝桠上栖息的白鸟张开翅膀，向着有弯月飞去，落下一片沾血的羽毛，借着风扶摇直上。
而白鸟像是撞击到某处，羽翅灼烧着坠地。
它的尸体燃烧殆尽，剩下一副僵硬漆黑的骨架。
身旁的灰鸟拢了拢羽毛，漆黑的瞳仁转动，最后对向远方。
再次醒来时，凌江宿得知了周赵和罗缘的死讯。
早晨，三楼弥散出的恶臭就扬到了楼下。
今天已经是副本进行的第四天了，前三天虽然有人受伤，但是至少没有人死去，现在却一下子丧失了两条生命。
他们死得蹊跷，无声无息，凌江宿问过无名氏小女孩，她只道不知道。
但是凌江宿知道她知道，这几日他理清这栋别墅发生的怪异事件时，一直有派秋乐盯着无名氏小女孩。
无他，只是这个小女孩表现得太特殊了。
秋乐第一次从她身边回来时，说她会吃鬼。那鬼怪肯定不是这个别墅内的。秋乐说那是一个小鬼，很年轻，刚死一样，小女孩直接把那只鬼从手心放出来，然后吸掉了鬼气。
这几天下来，秋乐发现小女孩根本没怎么搜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发呆，所以秋乐才没有被发现。
她在副本里悠闲自在，就像是
确保自己能脱身一样。
凌江宿收回思绪，他早就看淡了生死，可是人活在世上，尚且可以有来生的余地，而在这里的死亡，却是灵魂的抹杀。
叹息一声，凌江宿想要上前帮罗媛闭目，却在手掌覆盖住她双目的时候猛地顿住。
他倏忽抬眸，不敢置信地用手向下探去。
“诶，你不会要对尸体耍流氓吧？”无名氏女孩环着双手，瞪大了眼睛看向凌江宿。
凌江宿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抹遍罗媛的手腕脚腕。
这个副本反常的不仅是npc，还有自始至终，都跟着他们一直参加副本的玩家。
……罗媛是傀儡人。
太逼真了，凌江宿以前倒是听说过傀儡师，但是从来没见到这样操控完美，宛若真人的傀儡。
罗媛死了，傀儡线就断裂了，断裂后的傀儡线是可以感受到的。
凌江宿手覆上去时，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线，分布在罗媛的面部。
也许是这个直播间的商店，让人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这个直播间藏着太多的秘密了，凌江宿不知道是针对自己还是直播间的一贯作风。
毕竟前世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一概不知，被直播间记恨也不是没有可能。
“边野”组织内，处于高位者的男人正惬意地抽着烟，他一侧的手掌随意地搭在深色桌面，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关节处缠着十根断裂的细线。
单子歌吐出烟圈，薄长的唇颜色艳红，感受到了身体内部的不适，他张开唇，舌尖轻探，涌出一点血。
桌面上的电脑依旧播放着凌江宿的直播。
单子歌咳嗽两声，躺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凌江宿。
“……”
许久，他闭上眼，遮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单子哥低喃着。
尸体的状况揭示了周赵和罗媛的死亡时间，不是第四天的早晨。
凌江宿推测，他们的死亡应该就是触发了第二个问题的关键。
在林玖的异空间开启时，周赵和罗媛就以献祭品的模样出现。
凌江宿那时候开了弹幕，里面一众观众都认为这样才正常，甚至觉得，全灭或者最后活下一个才符合直播间的风格。
这样说来，直播间里的每个副本，都有基础死亡人数。
在“笼中鸟”这个副本中，需要死去一个或者两个人才能开启林玖的空间，偏偏这个空间里的信息格外重要。
周赵和罗媛过去的纷争也许就牵扯着他们共同的死亡。
但凌江宿其实更倾向于罗媛是必死的，有傀儡师或许早早就知道些什么，为了保护一个玩家，亦或是替代自己，牺牲了一个精致的傀儡。
而周赵也许是为了推动罗媛的死亡，才让自己本就备受折磨的躯体也进入毁灭的囚牢。
一共就四位主播，凌江宿不认为一个问题需要两条命。
事实上真相无所得知，毕竟凌江宿不在出去后会看直播录屏了。
【它不是什么？】
这个问题可以有太多答案了，凌江宿一直无法下定论。
“如果说“是”的话还可以猜测“它”指白鸟，或者说是邱与盼。
然而偏偏问题是“不是”。
凌江宿把问题藏在心底，绕过两具尸体，推开了三楼的门。
这一次邬醉没有出现制止他，里面也不再是原本的图书馆。
凌江宿进到门内的一瞬间，身后的门轰然关闭，他试图推开，无果。
他现在立在一间书房里。
是的，三楼变成了一间狭窄的弥散着浓重血腥味的……书房。
脚上传来湿润冰凉的触感，凌江宿低头，发现这间小小的、被书本占据的书房正在快速向上涌起血水。
不出半个小时，凌江宿就会被淹没，窒息死亡。
【怎么每次都是凌哥遇到死局aaaa】
【莫慌！相信他呜呜呜呜】
【新手主播遇到这种情况铁定大脑一片空白，等死了】
【我不敢看了，我不要再失去一个墙头了呜呜】
【前面的不要乌鸦嘴！！气死我了】
比起弹幕的慌张，凌江宿显得格外淡定。
他蹙着眉环视了一圈书房。
书房两侧是书柜，摆满了书，有很多没处放的甚至被堆放在地上，凌江宿寸步难行。
正中央是一张大书桌，边上摆放了几瓶墨水，是黑色的。
墨水旁边是几款蘸水笔和钢笔，看起来价格不菲。血水已经漫过凌江宿的脚腕。
凌江宿有些嫌恶地在血水中向前查看书桌。
他拉开抽屉，在里面找到一本书。
封面空白，用黑色墨水自己写上了书名和笔名。
——《笼中鸟》作者：异种
凌江宿的指尖摩挲过墨水，猛然想起第二个问题。
副本的问题不能脱离副本本身，【它不是什么？】这个问题看似与副本没有直接关联，没有提到具体对象，没有明确的答案。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家庭中的每一个人，凌江宿认为都不能称之为人。
所以这个问题的设置看似不合理且广泛，其实却有很大的容错空间。
因为无论“它”被意会为邱与盼，林玖，还是邱盛……就算是邬醉……
“它”都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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