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踌躇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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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兴，男，三十九岁，婚姻状况，已婚。南方某经济强省发改委副处级官员，分管文教旅游板块。司马兴学经济专业，文笔平淡无奇。他为评职称要在国家级报刊提高用稿率，千方百计通过关系结识了旅游报总编，通过总编认识了刚接手副刊责任编辑佟阳光。做到省府副处级官员，公款出国考察机会颇多，司马兴擅长写异国他乡风土人情散文游记，佟阳光也需要一些异国考察之类游记文章，经过佟阳光编辑的异国情调的散文游记也甚为吸眼球。每次佟阳光到广东出差采访，司马兴都竭尽地主之谊用公款盛情地款待了佟阳光。司马兴偶尔也到京开会，佟阳光自己掏腰包尽地主之谊招待司马兴。

司马兴因为总有散文游记见报，官运亨通，获得学者型官员，只几年功夫，司马兴不到四十晋升副处级，离部门一把手只一步之遥，他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可谓春风得意马蹄轻。司马兴今年想把副字除掉，刚好佟阳光倡议探险神农架无人区，司马兴又可以多发几篇散文游记捞取名利的资本，为竞争正职铺平道路。

佟阳光出客栈大门，老远看见一辆奔驰车如同波浪中冲锋舟颠簸而来，司马兴摇开了窗口也看到佟阳光，他伸出手向佟阳光招手，佟阳光也举起手示意看到了司马兴。

司马兴感激佟阳光，这些年不少游记以及理论性文章刊发在旅游报，他的顶头上士对在国家级报刊发表文章非常重视，这次穿越神农架无人区探险游记散文，如果发表在国家级报刊上，他在竞争声势上要高出一筹，力争在不惑之年拿下正处级。

佟阳光心里知道司马兴分管文教旅游文化改革处的领导，他想多在旅游报发稿赚足眼球，今年好再上一个台阶，再把副字去掉，司马兴志向在仕途，他人生目标是主政一方当个地级市一把手，终极目标力争做到省部级的封疆大吏，写作只是沽名钓誉捞取一些资本。

大奔驰轻盈停泊在三木客栈门前，司马兴一身迷彩服装束从车里挤出来，还真像模像样像个野外探险家。佟阳光也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司马兴，肚皮也鼓起来，还带着一副高档墨镜，满面红光，神态傲慢昂首挺胸走到后备箱拿背包。

“还是你大官人有面子，武汉同行派车送你过来，要知道有车接送你，我让你等一下白雪莲，捎她一起来，这么晚了，让司机吃饭留下住一晚再走。”佟阳光一个箭步走过去帮助司马兴拿背包。

司马兴小时候生活苦发育不良，现在营养过剩往横里长，身材比较矮小，看上去显得很吃力样子。佟阳光接过来背包，估计也有四十多斤，看来都要瘦身，佟阳光要求大家行囊重量不能超过四十斤，体量太重爬不动崎岖陡峭的山路。

司马兴挥挥手让司机返回：“谢谢你们领导，等探险完神农架无人区，我特地去拜访王主任。”司马兴又连忙说：“司机明天还有事，要赶马上返回，佟编要早告诉我还有一个人，我等她一起来。我自己来背包，我就是瘦身来的，咱快一年没有见面，涨了很多赘肉。”司马兴习惯称呼佟阳光佟编，他目无旁斜挺起肚子坚持自己背双肩包。

“八项规定禁止车接车送，你也没有告诉我有专车接送，你这肚子装的可都是血脂民膏。”佟阳光半开玩笑指着司马兴肚子。

“你说禁得了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也就是你，这次探险神农架完全可以让报社出费用，还不是没有实权。”司马兴不以为然耸耸肩膀。

司马兴认为中国官场上所谓出污泥不染尘的人都边缘化了，他估摸着像佟阳光这样正直自视清高的人，记者编辑一直干到退休。

“现在出差费用卡得很紧，我也是请了工龄假来探险。马处实权在握，你回去报销自己费用就行了，咱们都是自掏腰包。”

佟阳光知道在省级机关做到副处级都有实权，报销旅行费用小菜一碟。其实，这徒步穿越无人区也花不了多少钱，一般工薪阶层还是消费得起。

佟阳光到总台要来房卡领着司马兴来到客房，他见司马兴笨重背着行囊汗流浃背样子进了房间，佟阳光马上打开了空凋，房间顿时凉爽起来。

“你跟尚老板一间客房，他可是身价过亿大老板，神农大酒店老板，你们都属于仕途和经商成功人士，他跟林森木一起到县上采购这次探险无人区必需品。”

佟阳光坐下来陪司马兴聊一会儿，他与司马兴的人生价值观南辕北辙，两个一见面总是争论时事政治问题。

司马兴自认为是成功的社会精英，社会精英才体现人生价值，劳心者治人，官僚思想根深蒂固。司马兴一个农家子弟大学毕业考入公务员，从一般科员到副处级，他只花了十多年时间，一跃而成为社会上流阶层的佼佼者，这是他引以为自豪骄傲的资本，司马兴总想说服佟阳光观点。

“为社会做的贡献越大，你生活水平就上了一个台阶，佟编，你要争取弄个副刊主编，国家级报社部门主编起码是正处级，这才是辉煌成功的人生。”

司马兴眼里人生社会价值是仕途和金钱，封建社会仕途经济思想占主导地位，发改委掌管审批资源以及改革方针制定和调整利益格局，不管走到哪里，总有人巴结前呼后拥，风风光光。

“我不敢苟同你的观点，咱们一见面就掐，上次在广东就探讨过这个问题，我认为在文化教育旅游领域改革有重大失误，天价片酬颠覆人的价值观，应试教育培养高分低品质的人才，垄断旅游资源强迫游客购物，平常百姓消费不起，这次探险无人区有的是时间探讨这个问题。”佟阳光没有时间跟司马兴辩论，他作为旅游报编辑记者，有责任曝光一些经济改革带来的负面清单，他说完站起来给司马兴倒了一杯水：“看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教育非常及时，有些官员脱离百姓积重难返，非要受教育不可，马处一路颠簸累了，先在房间休息一下，等大家都到齐了，晚饭由保护站林森木设宴为大家接风，我等一会儿还要去接白雪莲。”

佟阳光按官场惯称除掉了前后字，称司马处长为马处，他追求无拘无束采访写稿，从没有想过混个一官半职才是成功人生，人生成功之路千万条，写出具有审美价值的文章同样实现了人生价值，他告辞了司马兴回到自己客房准备一下探险注意事项和探险路线的选择，晚上开会充分发扬民意。

探险神农架探险队成员之间也只是佟阳光熟悉大家，他看时间不早打了白雪莲的手机，白雪莲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长途车终点站，佟阳光怕引起夏雨露的误会，他叫上夏雨露到车站，接最后一个到达集结点的白雪莲。佟阳光认为这两个知识女性性情甚为相近，一定会成为志趣相投的驴友。白雪莲也是佟阳光交流最多的散文游记副刊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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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露一路颠簸而来确实疲惫，这些年，随着她散文游记见端各大报刊，名声一时大噪，人怕出名猪怕壮，她真想远离追名逐利世俗社会，与世隔绝，深居简出。夏雨露收拾好完行囊靠在床上迷糊糊睡了一觉，秋天的风声飕飕回荡在山谷，她打开窗帘眺望远山近水，鸟鸣林间，佳木秀丽，客栈后面竹林尽头有一条小河，清泉石上流。远离了城市浮躁喧嚣，还有世俗烦恼，三木客栈甚为静谧，静得连远处山溪潺潺流水声都清晰可见，四周显得尤为冷清温婉，从喧嚣的都市来到静悄悄的原始森林的边缘，夏雨露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

夏雨露听惯了教室的喧闹，每天走进学校大门，学校开了锅似沸腾和喧嚣，当学校响起急遽的铃声，铃声过后，学校教室鸦雀无声，也是如此静谧。

“起立！”所有学生站里起来整齐洪亮喊道：“老师好！”夏雨露严肃回答：“同学们好！”随后校园教室响起了此起彼伏郎朗读书声，读书声回荡在校园空中，余音缭绕。这种安静过了十多分钟，学生开始窃窃私语，教堂里吵吵嚷嚷。夏雨露尽量提高嗓门，她知道在应试教育高压下，学生从小学就开始厌学，教师也厌教，也只有在这幽静大自然中，她的灵魂才返璞归真。

佟阳光敲开了夏雨露客房门，夏雨露婷婷玉立让佟阳光进门。

“坐了四个多小时长途车也够疲惫了，我刚才美美睡了一觉。”夏雨露马上给佟阳光倒茶。

“雨露，你以前穿越沙漠，现在探险原始森林，这是一次全新体验，要勇于超越自我，攀登悬崖和高空滑索都是挑战极限，说不定还会遭遇豺狼虎豹之类，你都考虑到危险吗？”

佟阳光睨一眼夏雨露神情变化，他与前妻友好协议离婚后，两个人友好住在一个屋檐下，三室一厅足够三个人容身，两个人约定好，谁先找到另一半，谁就净身搬出家，面对芝麻开花的房价，两个人卯足了劲，谁都不先找另一半。佟阳光离婚后与前妻住在一起相济无事，反而像朋友一样相敬如宾，周围亲朋好友都劝他复婚，说半路夫妻交身不交心，结发夫妻好歹还有儿女这个亲情纽带。佟阳光认为好马不吃回头草，自从佟阳光知道了夏雨露婚姻状况，他仿佛看到一线亮光，两个同命相怜的人从聊写作发展到无话不说。

夏雨露打心眼佩服佟阳光的文采，只是没有见到现实中的人，现在一个真实的佟阳光就站在眼前，身材挺直，高出自己半个头，五官清爽端正，一种发自肺腑的爱油然而生。夏雨露自从在旅游报刊登游记散文，佟阳光提出了很多宝贵修改的意见。

夏雨露散文立意超尘脱俗，视角新颖富有创意，这一切与佟阳光甘当伯乐分不开，在国家级报刊频频发表散文游记，不出几年，她的大名在滨海市文学同行中名声鹊起，很多报刊争前恐后转发刊登夏雨露散文游记。这些年，夏雨露发表了几十多万字游记散文，还出版了一本《诗和远方》散文集，委托佟阳光写了一篇精彩的序言。夏雨露按照佟阳光提议举办一个签名售书活动，十多万册书在滨海半天就销售一空。夏雨露很快收回了前期出书的成本，现在又在筹划再版，很多书商都找她代理版权，这就是美女作家的优势。夏雨露今年还当选了市作协协会秘书长，也是小有成就的美女作家。夏雨露甚为低调不喜欢抛头露面，报社电台采访都婉言谢绝，她认为自己本身是一名普通的教师，从不以作家自居，每年寒暑假出外旅行写作成了夏雨露逃避现实的生存方式，正因为婚姻不幸福的磨难，不经意就成就了她的作家梦。

夏雨露若无其事的表情流露出异常兴奋的神态，终于见到了暧昧已久的佟阳光，幸福的爱情，是两个人都感觉舒服，由衷从心底感觉舒适，一投一足间配合默契，她在朋友圈细细品读了佟阳光所有散文游记，佟阳光散文富有发人深省的哲理和诗情画意的审美意境，而他没有出书，这次夏雨露准备把自己想法提出来，两个人合作出一本游记散文集，书名定为《阳光雨露》，前期投入就用出版《诗和远方》获取的收入运作新书。

夏雨露相信佟阳光作品更具有渗透力，他永远都是自己的良师益友，她这次探险神农架无人区也是来跟佟阳光商量出书一事。

“我按照你的要求参加了野外活动训练班，攀崖和滑索没有问题。人生就是挑战自我，这次又是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夏雨露满怀信心告诉了佟阳光。

“我最担心就是安全问题，你们一共两位女同胞，还有一位在校研究生白雪莲，她也是副刊作家，咱们现在走路到长途公交站接站。”

夏雨露对这次探险神农架无人区其他人不怎么熟悉，只是在副刊群里偶尔读过白雪莲分享游记散文，还在旅游报佟阳光编辑副刊读过这位在校研究生散文游记。白雪莲行文风格清新，给人耳目一新感觉，她们还互动点评过彼此散文。

夕阳西下，立秋后昼夜渐渐平分秋色，树林中的客栈四周的光线暗淡下来，一轮落日沉沦在山谷看不到了踪影。佟阳光和夏雨露步出三木客栈融入黄昏的斜阳之中，红霞朵朵，宛如盛开粉红色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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