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赌约
上林苑与静安宫有些距离,艳骨坐在轿辇上闭眼假寐,神识却早已经探入了静安宫。
静安宫的后殿,玄炀帝与白泽正坐在树下对弈,白泽已落下一子,而玄炀帝手中执棋却迟迟不落,眉眼间有些思绪不宁。
“陛下可有心事?”
白泽斟了一杯茶轻轻放在玄炀帝身前,杯中的茶并不是一般的茶叶。
“无事,只是昨夜未曾睡好,你可好些了?”
玄炀帝落下一子,饮了口茶,入口的苦涩叫他皱起了眉,他放下茶杯看着白泽说道。
“这是什么茶,怎的这么苦。”
白泽递上一块蜜饯,声音轻柔温和。
“这是葛根茶,有助于醒酒护肝,陛下还是要多爱惜身体才是。”
白泽的话本是好意,可在玄炀帝听来却变了味道,他的眉眼染上一丝不悦,语气微凉。
“朕不过是醉了一次,一个个的都变着法的提醒朕,爱妃也觉得朕如此做法不妥?”
白泽有些愣怔的看着玄炀帝,他不曾想玄炀帝敏感至此,甚至有些偏激起来,就连旁人的好意也会惹的他多想。
看着白泽的表情,玄炀帝心中蓦然一凛,这几日来他愈发容易暴躁,对于大臣的谏言劝告也越发厌烦难以忍受。
他默了默,将那苦涩的葛根茶一饮而尽,一直苦到心坎才将心底的烦躁压了下去,他执起一枚棋子,将话岔了过去。
“轮到爱妃落子了。”
神识回笼,艳骨缓缓睁开了眼,一声嗤笑溢出,那人畜无害的脸上满是嘲讽。
还以为这玄炀帝能固守本心很久呢,不过三言两语和一场大梦便已经摇摇欲坠。
啧……无趣。
艳骨到静安宫时,正巧遇到玄炀帝的贴身侍从从静安宫出来。
对他艳骨倒是有几分印象,若是没记错此人叫刘安。
刘安见到她俯身行了一礼道。
“请虞美人安。”
艳骨慵懒的坐在轿辇上,眼皮微抬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刘公公起来吧,不知公公这是要去哪?”
轿辇落地,刘安上前一步伸出胳膊搀扶,笑眯眯的说道。
“陛下特意让奴才来迎美人。”
艳骨轻搭了一下他的胳膊便收回了手,走在了前面,笑的十分娇媚。
“陛下当真贴心,不过陛下怎知我会来?”
刘安几步追了上来,跟在艳骨的身后回道。
“是德妃娘娘说您今日一定会来见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陛下便叫奴才来迎您。”
“那德妃娘娘还真是料事如神呢~”
艳骨脸上的笑容甜美,眼底却暗含冷光,白泽这预见未来的能力倒是个麻烦啊…
入了静安宫行至后殿,离得老远她便看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树下对弈,俊男靓女十分养眼。
“我可是来的不巧了?也不知会不会扰了陛下和姐姐的雅兴~”
树下的二人抬眼望去,只见一袭红衣张扬美艳的人款款而来,她面容含俏,一双狐狸眼满是风情。
“惯会贫嘴,快过来坐。”玄炀帝笑着说道,在见到艳骨的一瞬间,看着她张扬艳丽的模样,心底的阴郁都少了几分。
白泽则是温和的看着她,命人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原本那椅子是放在玄炀帝与白泽之间,艳骨走过去拖着椅子坐到了白泽的身侧。
两人靠的很近,艳骨又是一脸的笑意,看上去十分亲昵。
“我本来就是来看姐姐的,自然要挨着姐姐坐,陛下觉得呢?”
玄炀帝佯装生气,可眼里却满含笑意。“你都坐过去了才说,岂不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感受着温热躯体的贴近,白泽蓦然僵硬了几分,他耳尖微红,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几分。
艳骨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扩大,却也没在继续挨上去,坐直了身子,两人之间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姐姐当真是害羞啊,你我二人都是女子,不过离得近些,竟也会害羞。”
她故意将女子二字微微加重了语气,话中意有所指。
然玄炀帝却并未听懂艳骨的言外之意,只是点头附和道。
“惬心确实太过于害羞了。”玄炀帝说话时眼中带着揶揄的笑,也似乎意有所指。
艳骨明显感觉到白泽身子都僵了几分,他眼底闪过几分尴尬,脸上的笑都有几分勉强。
视线转回玄炀帝的身上,艳骨脸上的嘲讽都快溢出来了。
堂堂神兽白泽有朝一日竟会化成女身,一个活了万年的男人竟也会被一个普通的男人调戏。
玄炀帝骨子里虚伪怯懦自私敏感,他刚刚那意有所指的话和眼神更是令人恶心,他哪里值得白泽辅佐了?
艳骨心里鄙夷,可还是岔开了话解了围,她疑惑道。
“惬心?”
白泽整理好了情绪,看着艳骨的眼神中含着谢意,他温和的解释道。
“惬心是我的名字。”
“这样啊,姐姐的名字…真好听呢~”
艳骨语调微扬,眼底划过一丝深意。
与物皆无累,终年惬本心。
玄炀帝当真能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看待问题解决世事么,当真能固守本心勤勤恳恳的以百姓为重么?
她看未必呢。
“陛下昨夜睡得可好?”艳骨眨了眨眼,将眼中的厌恶敛了去,看向玄炀帝时眼神甜腻。
听到艳骨的询问,玄炀帝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随即压了下去。
“甚好。”
“那看来陛下做了一个美梦呢。”艳骨唇角的笑灿烂,却不达眼底。
而一旁的白泽垂下了眼,遮住了眼中的悲戚,对于玄炀帝心底态度的变化,他的规劝指引变得有心无力起来。
‘啪嗒’一声,暖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悦耳,将玄炀帝与艳骨的视线拉到了棋盘上,是白泽落下了一子。
玄炀帝目露惊讶,他仔细的将盘上的棋子扫了一遍,他执起一枚白子落下,却无济于事,败势扑面而来。
“爱妃这一落子妙极,只是不知这一直防守的黑子怎突然后退了去。”
玄炀帝放下手中的棋子,饶有兴致的看着白泽,很是好奇他为何这样落子。
白泽神色温和平静的说道。
“从一开始我的目的便是守护这一方黑子,所以不去进攻,而后退也不过是为了护住这一方棋子而已,固守本心罢了,倒是陛下,心思不稳,太过于着急了。”
白泽意有所指,玄炀帝唇角含笑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在这种情况下,他越平静便显得越发诡异,帝王的气势扑面而来。
若说玄炀帝的平静中带着诡异的话,那白泽便是真的平静,他的神色毫无波澜,视线迎了上去不躲不避。
艳骨将一切看在眼里,视线在两人间游移,唇角勾起一抹兴味,她身子懒懒的向后靠去看起戏来。
就在她以为玄炀帝会说些什么的时候,玄炀帝却柔了眉眼,笑着说道。
“爱妃说的是,固守本心最为重要,朕先回去批折子了。”
刘安见玄炀帝站起身,马上迎了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艳骨的视线落在玄炀帝腰间的玉佩上,那黑气似乎弱了些?
玄炀帝走后艳骨站起身俯视着棋盘,抬手执起一枚白子捏在手中把玩,声音甜腻。
“没想到你劝人倒是有一套的。”
白泽神色认真的看着她,轻声说道。“正是因为他可以压制自己的欲望为这个国家付出,所以我才会来到这儿,他有固守本心的能力。”
艳骨冷笑一声,面上满是不屑,她看着白泽笑眯眯说道。
“那不如来打个赌好了,不出半月,他便守不住那颗心,或者说他的本心本就不是守护这国泰民安。”
艳骨顿了顿,接着说道。
“若是他如你所说不受蛊惑依旧贤明以国家百姓为主的话,我断尾请罪,不再踏入顺治一步,自然也不会扰了这盛世安宁。”
白泽饮了口茶目光平静,淡淡的说道。
“你想要的赌注是什么?”
“你的眼睛。”
“好。”
‘啪嗒’一声,艳骨手中的白子落下,局势瞬间扭转,黑子有着落败之势。
“那便拭目以待吧。”
艳骨笑着转身离去,树下的白衣女子垂眼看向棋盘,棋如人生,一切已成定局,可他却不能退。
受天下福泽而生背负使命的他,怎能为了苟活舍弃天下苍生黎明百姓而不顾?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为这些无辜的百姓争上一争。
风卷着落叶肆意飘扬,树下之人黑发寸寸变白,宽大的白袍随风而动更显他身形消瘦,两行血泪汩汩流下。
他突然剧烈的干咳起来,点点猩红染上唇角,羸弱的好似一碰便会随着风消散于天地间。
一声叹息自风中而来,点点金光朝着白泽汇聚。
一袭玄衣的应箐乘风而来,身形显出的他翘腿坐在艳骨刚刚坐的位置上。
“看了那么多遍了,还看它做什么,嫌窥探未来的反噬不够大?”
应箐语气算不上好,可手上却递了一方手帕过去。
白泽接过手帕道了声谢,随着金光的融入他满头的白发也一点点变回黑色。
“别再看那无用的未来了,不如行动起来如何改变它。”
一个锦囊被丢入白泽的怀中,白泽疑惑的看向应箐。
“这是何物?”
应箐的身形逐渐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在白泽耳边。
“等你陷入绝境之时在打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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