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北泽境内寒风凛冽大雪飘扬,抬眼望去,好似天地交接形成一色,入目皆是一片纯白。
一袭白衣的少女潜伏在一处巨石之上,大雪纷扬而下,已在她的身上落下厚厚一层。
少女的耳垂与鼻尖已经冻得绯红,呵出的哈气在眼睫上结成冰霜,她却一动不动,目光锐利的紧盯着眼前那一片空地。
少女名唤艳骨,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眼中却半丝稚气也无,她已经在此潜伏了三天,一动未动,神情却不见丝毫麻木,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盯着前方,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隆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是妖兽奔跑的脚步声,声音杂乱无章,不止一只!艳骨的眼神更加锋利,屏住呼吸等待着妖兽的到来。
不过眨眼间,两只妖兽已经到了那一片空地中央,一道白光转瞬即逝,在两只妖兽周围形成了一个屏障,屏障内的妖兽忽然暴躁起来,双目赤红朝着对方扑咬过去。
刹那间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一片,两只妖兽体型巨大,打斗间震碎一片巨石山脉,碎石四处飞溅,少女却依旧不动,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妖兽,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突然!一道金色华光自天边而来,流转于妖兽上方,两只妖兽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神智也清醒了过来。
金光散去,一本卷轴缓缓显出,两只妖兽身形慢慢散去融入卷轴之中。
就是现在!潜伏已久的艳骨刹那间掠了出去,动作敏捷丝毫看不出在雪地中冻了那么久,不过眨眼间,已经距离那卷轴不过一尺距离,此时金光大作,妖兽已经完全融入卷轴之中。
金光照到之处,烈焰灼烧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艳骨面露痛楚,却不肯后退一步,这卷轴极少出世,这次设计了三年之久才有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后退!
艳骨咬牙向前迈出一大步,伸出手去拿卷轴,离的越近,灼烧的感觉越强烈好似烧的是她的神魂一般,可是她依旧不肯放弃,一双细白的手冒出阵阵白烟,连人型都维持不了变回了一只狐爪。
最终艳骨脱力的向后倒去,一声叹息传入她的耳畔,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奈还夹杂了些许的疼惜。
“艳骨啊艳骨,你怎的还是不长记性?”
艳骨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正是说话之人接住了她,男子虽然声线冷冽,但说话时带着笑意,并不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他的容貌与他的声音一样清冷好似不可触碰的谪仙。
一双丹凤眼一点也不冰冷,眼神里盛满了温柔,颜色极淡的薄唇也勾着一抹弧度,让人看上去便
觉得亲近。
艳骨挑眉看向应箐,见过应箐的人都觉得他是神明如同神明一般,性子和善待人亲近。
可艳骨并不这么觉得,她只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每天都跟在她后面,嘴也碎的很,总是喜欢管着她。
“应箐,你为什么总是追着我不放?”艳骨嫣红的唇瓣微微嘟起,敛去眼底的锋芒,一双狐狸眼里满是不耐烦,周身气质一变,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少女的娇憨。
她的目光好似一直落在应箐的身上,实则时刻注意着应箐身后的卷轴。
卷轴周围的金光已经慢慢散去,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彻底消散,艳骨的眸子微微一闪,她还得在拖延一会儿,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艳骨嘟着嘴巴双手抱胸盯着应箐,神色中皆是不满。
应箐安静地注视着怀中的少女,看着少女娇憨的神态有些出神的凝想着什么,好似在透过怀中的少女看着谁。
少女的脸带着几分婴儿肥,一双狐狸眼也是圆圆的,更显几分可爱乖巧,可应箐却知道,她坏的很,明明半分相似也无,可是却和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张扬艳丽的女子逐渐重叠。
见应箐出神,艳骨也就不用想办法拖延时间,静静的等待他身后的卷轴金光完全散去。
过了一会儿,终于卷轴周身的金光终于完全散去,艳骨以迅雷之势自应箐怀中挣脱,掠向卷轴,一根红线自艳骨袖中而出快速地缠住卷轴,嫣红的唇勾起一抹弧度。
正待她将红线收回之际,一股冰寒之力自身后飞来,艳骨向后仰去,一柄长剑擦耳而过,削去她的一缕长发。
另一根红线瞬出缠住剑柄,硬生生将长剑改了方向刺了回去,艳骨也借力一个后翻落地,落地的瞬间,卷轴也已经入手。
“应箐啊应箐,你还是那么容易走神,你到底在透过我看着谁?”艳骨将手上的卷轴抛来抛去,好似开心极了,可她泛着寒意的双眼和微微瞥起的眉暴露了她的不悦。
应箐透过自己看着别人的举动将卷轴到手的喜悦都冲散了几分。
朝着应箐袭去的长剑,还未到他身前就已经碎裂成无数片雪花,原来那长剑是他随手用雪花幻化成
的。
看着卷轴落入艳骨的手中,应箐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轻笑着说道。
“既然你那么想要,同我说就是了,不过一个卷轴而已,你想要那它就是你的了。”
艳骨扁了扁嘴,突然就没了兴致,纤细的眉拧起,唇角依旧勾着笑容,可她的眼神好似一柄利剑,眼底的暗芒让人不寒而栗,她最讨厌应箐这幅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你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你究竟想要什么?”艳骨声音娇媚,可是语气却十分寒凉。
她十分不解,自一百年前应箐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后,这人便一直跟着她,处处管教她,这不让做,那不许做,真是令人讨厌。
应箐挑了挑眉,看着艳骨这副警惕的样子,啧了一声,语气中满是难过。
“我是你夫君,你这样警惕我一点也不可爱,真叫夫君难过,实在是伤夫君的心。”端的一副矫揉做作的模样,好似真的伤他极深一般。
“你活的这么久修炼的只有脸皮厚么?这种胡话你都说了一百年了!”艳骨的脸颊微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总归不是害羞就对了。
在艳骨的记忆中,应箐总是这般说着没皮没脸的话,脸上永远都是挂着一副轻笑,最是喜欢与她拌嘴,一直都是一副不正经不靠谱的样子。
可他却是艳骨见过最厉害的人,这世间不会有人比他更强大。
不过思索片刻,在抬眼时应箐已不在原地,一道气息自身后传来,曲肘向后袭去的瞬间,一件披风已经围在了自己的身上。
同时艳骨的手肘击在应箐胸口,他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温柔的替她把披风系好,手也被应箐牵了过去,一股暖流自他手中传来流入四肢百骸。
艳骨睫毛上的冰霜已经褪去,面色也红润了起来,一双狐狸眼里满是探究深深地看着应箐,再一次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身上有什么你想要的么?”
应箐笑了,不再是一贯的轻笑,他的眉眼都愉悦了起来,一双丹凤眼里满是柔情。
“我是你的夫君,要护着你长大才能把你娶回家,想要的只有你。”
他回答的极其认真,浅色的眸子中倒映着艳骨的身影,好似在这天地间能入他眼的,不过艳骨一人。
艳骨有些愣怔,一百年来应箐总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这样的回答几乎每天都能在他的嘴里听见,艳骨都已经习惯了,从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当真,可这一次她的心好似颤了一下。
看着眼前的应箐,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心中好似一团火在灼烧,烧的她眼睛酸涩。
“我叫艳骨,不是别人的替身,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透过我看的是另外一个人!”
说出的话已带着些许的颤音,艳骨眨了眨眼,将涩意压下去,晃了晃手中的卷轴再次说道。
“你若是想要这卷轴,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已经知道这卷轴的秘密了,也知道这卷轴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
见艳骨暖和起来,应箐便松开了手,他好似有些累了,嘴角依旧噙着笑,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看上去像一只慵懒的大猫,语气中满是无所谓。
“你若是想要拿去就是了,如果想用这个让我别跟着你,那还是劝你想都不要想的好。”
话音刚落,艳骨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卷轴就已经回到了应箐的手中,不过似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一般,应箐取了艳骨腰间的百宝袋,将卷轴放进去后又系回了艳骨腰间。
“想得到一件东西的方法有很多,算计伤害他人是最笨的法子,我们艳骨这么聪明,肯定有别的办法。”应箐说着哄小孩子的话,可是语气却是少有的严厉。
应箐对艳骨一向是温柔和体贴的,可在面对她伤人时总是要严厉许多,如今应箐这举动在艳骨眼中无非是告诉她,这卷轴他想拿回去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她三年来的算计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想她废了好大力气才设计两只妖兽到此处,提前布阵使其自相残杀才引得应箐使用卷轴,可他将卷轴拿回去不过抬手之间的事。
艳骨沉下脸,一手化为狐爪,朝着应箐胸口袭去,锐利的眼神如同一只正在狩猎的野兽,不耐烦的开口。
“我最讨厌旁人对我说教,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教我,我最是喜欢算计,你又能如何?”
应箐轻笑着,好似在认真的思考他能怎么办,随即做出一副想到了的表情,单手握住了艳骨袭来的爪子。
“我也最讨厌说教,原以为这法子温和些最适合用来教孩子,看来并非如此,既然如此那就打屁股吧。”
应箐微眯起眸子,笑的贼兮兮的,说出的话却让艳骨瞪大了双眼,九条狐尾自身后展开,一齐朝着应箐攻去,想趁其不备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不曾想应箐擒着艳骨的手并未松开,不过动了动手指,一道光印便将艳骨的九条尾巴绑在了一起,另一道光印将艳骨双手反剪。
应箐手上微微一用力,便将艳骨夹在了腋下,笑
眯眯的说道。
“尾巴往上翘翘,要挨打了。”
“你敢!?”
“敢不敢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
艳骨失声叫道,狐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可是应箐抬起的手却由不得她不信,应箐在这方面不靠谱的事情上,向来说到做到。
九条尾巴被绑在一起着实不太美观,艳骨虽不情愿收起尾巴,却更不愿被应箐提着尾巴打屁股,还是将尾巴收了起来。
“真乖。”
随着应箐笑嘻嘻的声音落下,手也落了下来,一点也不疼,可是艳骨却哇的一声哭出来。
艳骨自小顺风顺水,直到遇见应箐,一次又一次吃瘪,这一次更甚,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她不明白应箐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自己不放,为什么她这么倒霉被应箐盯上。
听着艳骨的嚎啕大哭,应箐沉默片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艳骨放了下来,安静的看着她。
“这卷轴本就是你的,你想要就拿去,这世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寻来,重活一世怎的性子一点也没变,还是满肚子坏水,总是爱算计人,可是我却不想你以后后悔。”
应箐的话不会有回应,因为艳骨已经昏睡了过去,刚刚还嚎啕大哭的少女,此刻已经安静地靠在应箐的怀中沉沉的睡去。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艳骨慢慢长大,她昏睡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她自己却一点记不得自己昏睡的事。
应箐熟练的将艳骨抱入怀中,一百年来他对艳骨突然的昏睡已经习以为常,轻轻地为艳骨拢好披风朝着远处的山洞走去。
山洞中,应箐抱着艳骨席地而坐,身前的柴火烧的极旺,暖黄色的光照在两人身上,洞外的雪花时不时地飘进来,应箐安静的看着怀中的少女。
良久,谪仙般的男人轻轻低头凑近少女的脖颈处,亲昵的蹭了蹭,轻声呢喃着些什么,消散于风雪间。
“寻了三万年才找到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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