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送葬

回到大殿，空旷的殿堂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寂静。凯莎已经收敛情绪，她端坐在王座上，身躯挺得笔直，然而红肿的双眼仍透露出她内心的伤痛。
  当她看向来人，一愣，随即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却是个难看的笑容。那笑容像是被撕裂的面具，勉强挂在脸上，掩饰不住背后的悲伤。
  “钟离老师……”凯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嗯。”钟离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理解与安抚。
  凯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帮我举行送葬仪式吧，我要最盛大的告别仪式。”她的眼神坚定，却又带着一丝祈求。
  钟离看着凯莎，郑重地应道：“好。”
  此时，凯莎的思绪飘回了过去。那是钟离少女形态的时候，曾给她讲述自己作为往生堂客卿的经历。
  那时，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她们所在的房间，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钟离少女模样的脸庞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她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溪流，轻轻地流淌进凯莎的心底。
  凯莎清晰地记得，钟离轻启朱唇，缓缓说道：“往生堂，以炽焰洗净一切不洁之物，让污秽与火光一同升向可容纳一切的高天。这种祭仪曾在浇季中，点亮过大陆各处的薪柴，升起求福退邪的狼烟。”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深邃的追忆，仿佛那遥远的过去就在眼前。
  “这种炽热的祭仪在悠古的纷争高扬的时代一度盛行。因为静默神骸的妄念与梦想会化为凭附的恶瘴菑疠，将不再属于他们的子民与不曾属于他们的人子带走。”钟离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那些沉重的历史让她也感到了一丝凝重。
  凯莎听得入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钟离，只见她继续说道：“彼时，救死的医者从耀若黄昏的烈火中听见，油脂沸腾枯草崩裂的响声中的低吟。‘只有无羁之火能净化天地的污浊’‘升起朱赤的柴禾，摒退一切妖邪’。医者持妖红的手杖，引燃沾染了邪污的事物。”
  “那些被恶业与灾殃缠上的往者，未能承受深重哀伤的逝者，将在火中化作灰之蛱蝶，自浊世的一切不幸与嗟伤中解脱。而点燃无数柴禾堆的医者，传说也最终化成了飞蝶般的烟。”说到此处，钟离微微仰头，目光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长河。
  凯莎沉浸在这回忆中，良久，才缓缓回过神来。而此时的大殿，依旧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即使这种祭仪随着和平与岁月被遗忘，可那些画面却深深地印刻在凯莎的心中。
  此时，大殿中的烛光微微摇曳，映照出众人凝重的面容。凯莎紧握着王座的扶手，指节泛白，似乎在努力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而钟离则负手而立，面容沉静，心中已经开始筹划这场盛大的告别仪式。
  钟离走到凯莎身边，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脚下的地砖似乎都在他的脚步下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闷响。他身姿挺拔如松，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伸出手，那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似是在这短暂的瞬间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线条优美，肌肤透着玉石般的温润光泽。随后，才坚定而缓慢地朝着凯莎伸去，说道：“一起吧，凯莎殿下，如此方能显出我们的虔诚之心。”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犹如古老的钟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节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沉稳。
  凯莎微微仰头，目光迎上钟离深邃而沉静的双眸，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透着让人安心的温暖。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拍，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似乎被钟离身上那股神秘而强大的气场所吸引。
  此时，大殿中的烛光轻轻摇曳，将他们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般，唯有钟离那低沉的话语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萦绕在凯莎的耳畔，让她原本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凯莎微微仰头，望着钟离那深邃而温和的眼眸，璀璨的光芒在她的眼中闪烁，只是那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因哭泣而略显红肿。她轻启朱唇，欣然答应道：“好，有劳钟离老师。”她那如莺啼般清脆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中响起，宛如一阵春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她将自己纤细的手轻轻放在钟离宽大的掌心，那一刻，仿佛有一股暖流从钟离的手心传递过来。这股暖流犹如冬日里的暖阳，穿透了她内心的阴霾，让她原本忐忑且因哭泣而疲惫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她能感受到钟离掌心的温度，那是一种坚定而又令人安心的力量。
  凯莎微微眯起眼睛，试图掩饰眼中还未消散的悲伤，可那哭红的眼睛依然泄露了她内心的脆弱。此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只有钟离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仿佛找到了依靠。
  而钟离，他稳稳地握住凯莎的手，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在向凯莎传递着一种无声的鼓励和支持。

  随后，钟离带着凯莎、鹤熙一同在城中采买。街道上弥漫着肃穆的氛围，人群沉默而有序地移动着。阳光无力地洒在石板路上，映出一片片黯淡的光斑，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微风吹过，带来的不是欢快的花香和诱人的小吃香气，而是凝重的尘土气息，仿佛在诉说着此刻的悲伤。街边的店铺门窗紧闭，偶尔有几家开着的，店主也是一脸哀愁，默默地整理着货物。
  凯莎低垂着头，面色凝重，她的目光游离在脚下的石板路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鹤熙紧跟在一旁，神色忧伤，眼神中透着对未来的迷茫。
  钟离步伐沉稳，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围，心中暗自叹息。路上的行人看到他们，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不敢发出过多的声响，生怕打破这份压抑的宁静。
  商贩们听到他们是为老国王的葬礼采买，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一位卖鲜花的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戚。他说道：“殿下，这些鲜花就当是我对老国王的敬意，分文不取。”他颤抖着双手，将最娇艳的花朵递到凯莎面前，声音沙哑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尽的哀伤。
  凯莎抬起头，眼中盈满泪水，她哽咽着说道：“谢谢您，老人家。”
  老者微微颔首，眼角湿润，他看着凯莎，目光中充满了安慰与鼓励。此刻，周围的商贩们也都围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痛。
  一位卖绸缎的妇人，紧抿着嘴唇，强忍泪水说道：“殿下，这上好的绸缎，拿去为老国王送行，不收钱。”她双手捧着绸缎，递向凯莎。
  凯莎接过绸缎，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点头，表达着心中的感激。
  钟离站在一旁，神色肃穆，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也为这份真挚的情感所触动。
  钟离静静地站在一旁，他能感受到周围人们的真诚与热切。那股炽热的情感仿佛化作实质的热浪，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身心。他微微眯起双眸，神色庄重而深沉。
  他看到那些被从华烨的淫欲地牢救出的女天使们，眼中满是对凯莎的信任和期待。她们围在凯莎身边，激动得身躯微微颤抖，声音因情绪的激荡而变得高亢。
  “殿下，是您和钟离先生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我们愿意为您赴汤蹈火！”一位女天使紧紧握着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们相信，在您的带领下，梅洛星一定会越来越好！”另一位女天使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神情虔诚而充满希望。
  凯莎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张开双臂，将女天使们拥入怀中，声音颤抖却充满力量地说道：“谢谢你们的信任，我定不辜负大家！”
  钟离的心中涌起一阵感慨，他望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暗自决定要继续帮助凯莎，为这片土地的未来贡献自己的力量。
  钟离带着凯莎回到王宫，一路上，他的目光始终从容。那目光犹如深邃的湖泊，平静无波，却又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定力。
  他们所行之处，微风轻拂，撩动着衣角。道路两旁的树木静默地矗立着，枝叶在风中微微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为他们的归来低吟浅唱。
  凯莎的心情依旧沉重，而钟离则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可动摇的决心。他的视线偶尔落在远方的天际，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的种种安排。
  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钟离的脸庞在光影中显得更加轮廓分明，他那从容的目光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看向身旁的凯莎。
  周围的侍卫们见到他们，纷纷低头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尊重。
  当王宫的轮廓逐渐清晰，钟离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他知道，一场庄重而盛大的葬礼即将在这王宫之中举行。
  王宫的广场上，已经布置好了盛大的葬礼现场。华丽的灵柩，精美的装饰，一切都显得庄重而肃穆。那灵柩由名贵的木材打造，镶嵌着璀璨的宝石，散发着神秘而庄严的气息。四周的装饰用洁白的绸缎与娇艳的花朵交织而成，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哀思。
  凯莎站在广场中央，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处细节，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她想起了父亲生前的教诲，那些温暖而有力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想起了自己肩负的责任，那是如同千钧重担般的使命。
  此时，天空中飘下纷纷扬扬的花瓣，如同一场轻柔的雪。那粉色的花瓣如梦如幻，悠悠地落下，为这悲伤的场景增添了一抹凄美。钟离不急不缓地走到凯莎身边，他的脚步沉稳而轻盈，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的悲伤。轻声说道：“凯莎殿下，节哀顺变。相信老国王在天之灵，会看到您的决心和努力。”他的声音柔和而充满力量，如同温暖的春风抚慰着凯莎受伤的心灵。
  凯莎深吸一口气，她的胸脯微微起伏，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点了点头，说道：“钟离老师，感谢您一路的陪伴和支持。我定当不负众望。”她的眼神坚决而勇敢，闪烁着泪光的眼眸中透露出无比的勇气。
  周围的宫女和侍卫们，也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宫女们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肩膀微微颤抖；侍卫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表情凝重。他们为老国王的离去而悲伤，同时也在心中为凯莎的未来而祈祷，希望这位年轻的殿下能够带领他们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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