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小九，香姨娘的恳求
“看三妹妹的气色，病情已然大好了吧？”孟雪颜道。
“长姐行走无碍，看来膝盖的伤也痊愈了。”孟可宁道。
两人彼此寒暄，不知情的人看起来，她们就和以前一样关系亲近。
说了几句话，孟政和老夫人先后来到，众人上了马车，一家人往家庙去了。
上一次去家庙，路上碰见御王遭遇刺客，孟可宁她们的马车还被利剑钉穿，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
这次一路都很顺利，到达家庙之后，各人安顿下来。
曾经溅满鲜血的家庙已经被翻修一新，还往周围扩建了几亩地，足够众人住的宽敞舒适。
但是老夫人心里有阴影，只准备住一晚，若非祭祀过程不能马虎，老夫人恨不得当天祭拜完就走。
下人们忙着准备祭祀用品，主子们各自在房里休息。
老夫人躺在榻上小憩，全嬷嬷在一旁打扇，不知不觉的，也靠在床柱上睡着了。
突然，老夫人惊叫了一声，双手在半空胡乱挥舞：“别杀我！别杀我！”
全嬷嬷被惊醒，忙去推老夫人：“老夫人快醒醒！您做噩梦了！”
老夫人好不容易才从噩梦中挣扎出来，还有些没缓过来，惊骇道：“全嬷嬷，你不是被刺客杀死了吗？”
“老夫人只是做噩梦了，”全嬷嬷道，“老夫人放心，没有刺客，奴婢也没死。”
她拧了一条帕子给老夫人擦脸，老夫人彻底清醒过来，但仍然惊惧未消，脸色一片青白，手也有些发抖，坐了几下，才从床上坐起来。
“若不是为了祭拜老祖宗，这地方我是再也不来了。”老夫人气若游丝，“只不过小憩一会，就做了一场噩梦，今天晚上，我怕是不敢睡觉了。”
全嬷嬷劝慰道：“老夫人这是想起上次的事，才会做噩梦，不过做了噩梦发泄出来，也就没事了，晚上老夫人铁定能睡个好觉了。老夫人若还是不安心，就让三小姐来看看，扎上几针，给您安安神。”
“也好。”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一点，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正了，”全嬷嬷道，“老夫人出了一身汗，要沐浴吗？”
老夫人点了点头，全嬷嬷便出去吩咐丫鬟准备热水，又让人去请三小姐过来。
等老夫人沐浴好，没等到孟可宁过来，只有幽兰过来请罪：“老夫人，九小姐突然发高烧，小姐正在给九小姐治疗，暂时没法过来，让奴婢来向老夫人请罪，只要九小姐一退烧，小姐就马上过来。”
九小姐便是香姨娘刚生的女儿。
老夫人心下不快：“那么小的孩子，本就不该带出门。香姨娘仗着老爷宠爱，非要把孩子带出来，害的那么小孩子要遭这种罪！若是小九有什么闪失，我饶不了她！”
全嬷嬷心道，香姨娘还不是怕孩子留在府里，会遭了别人毒手。夫人虽然被禁足，但她手底下的人，可是活跃在府里每个角落呢。
嘴上却劝道：“老夫人息怒，香姨娘年纪轻不懂事，好在有三小姐在，九小姐定会没事的。”
老夫人哼了一声，不理会了。她也只是心情不好，有点迁怒罢了。一个庶出的小丫头，她并不怎么在意，只要别死在家庙里，犯了忌讳就行了。
香姨娘的房间里，孟可宁摸了摸小婴儿的额头，道：“小九烧退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多谢三小姐！多谢三小姐！”香姨娘感激的连声说道，“九小姐是婢妾的命根子，三小姐救了她，就是婢妾的再生父母，婢妾给您磕头了！”
孟可宁往旁边躲开一步：“香姨娘不必如此，举手之劳而已。”
香姨娘小心的看着孟可宁的脸色，道：“三小姐是个有大福的，请您掌眼看看，九小姐命格如何，能不能长命百岁？”
“香姨娘这可就问错人了，我只懂行医，不会看相。”孟可宁道。
香姨娘讨好的道：“婢妾听说有些大夫会摸骨，上手一摸，就能判断是男是女，寿元多少，婢妾以为，三小姐也懂呢。”
孟可宁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香姨娘不必试探我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把小九真实的性别说出去的。”
香姨娘神色一僵，然后苦笑道：“婢妾就知道瞒不了三小姐。”
她一直小心的用尿布裹着小九的屁股，不敢让三小姐看到。她见三小姐一直面色如常，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瞒住了，结果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三小姐是神医，肯定从脉象中就判断出来，小九是个男婴。
孟可宁提醒道：“香姨娘为求自保，隐瞒小九的性别，我能理解。但这种事根本瞒不了太久，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被别人发现了，你这么做反而是害了他。”
“害死一个庶子和害死一个庶女的难度，可是完全不同的，到时候小九若是出现万一，香姨娘再哭诉他是男孩，请祖母和父亲做主，也没人会相信你的话。说不定凶手还会倒打一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孟可宁这么说并不是吓她，而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
谢氏命人大摇大摆的闯进香姨娘房里，掐死了小九，然后诬赖香姨娘抛弃了真正的九小姐，捡了个男婴来混淆孟家血脉，以图他日分走孟家的财产。
任香姨娘如何哭诉，她生的真的是个小少爷，老夫人和孟政也不相信她。在他们看来，以女婴冒充男婴还有可能，以男婴冒充女婴，根本不可能。尤其香姨娘又不是不受宠，谢氏也不能一手遮天，她没理由隐瞒。
香姨娘苦涩道：“三小姐说的，婢妾何尝不知道。只是三小姐不知道婢妾在夫人手下讨生活的不易，夫人多年求子不成，越发不能容忍侍妾怀孕，更何况婢妾生的是小少爷。前些年也不是没有人生下过男婴，但都没养上多久，就夭折了，这其中缘故，婢妾不说，三小姐也能明白。”
“老爷虽然宠爱婢妾，但也不能时时看顾，老夫人虽在后院，也无法护得万全。婢妾更没有梅姨娘那般厉害的手腕，能和夫人掰手腕。婢妾唯恐小九步上他哥哥们的前尘，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她半垂着头，看起来柔弱又无助，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孟可宁却是凉凉一笑：“香姨娘未免太自谦了，能在母亲眼皮子底下生下孩子，又成功瞒住了小九的性别，你的本事，比梅姨娘也丝毫不差。”
香姨娘连连摆手解释：“三小姐误会了，这全靠几位姐姐帮着婢妾遮掩，否则只有婢妾一人，怕是早就一尸两命了！”
事实如何，孟可宁都不感兴趣。她只是好心提醒一下，至于香姨娘要怎么做，她就管不了了。
她能做的，最多就是派人盯着香姨娘的院子，若是谢氏派人去杀小九，就把人救下来。
“祖母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晚上再来看看小九。”孟可宁准备离开了。
“三小姐留步！”香姨娘忙道，“婢妾有个不情之请……”
“若是香姨娘想让我看顾小九，就不必提了。”孟可宁打断她的话，“我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照看他。”
香姨娘不死心的追在她身后道：“三小姐就不为以后考虑考虑吗？梅姨娘现在看着和你关系不错，但是等有一天，她儿子当上家主，那可就不一样了！夫人更不必说了，等老夫人百年以后，夫人绝不会放过你的！”
她抓住孟可宁的袖子，急声道：“只要三小姐护佑九少爷长大，他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若他有幸继承孟家，孟家便是三小姐永远的后盾。就算他只能分些薄产度日，三小姐好歹也有个亲近的兄弟做依靠。有些事三小姐现在还不懂，等你嫁人之后就明白了，没有娘家和兄弟做靠山的女人，在婆家受了委屈都没人出头！”
孟可宁终于停下了脚步。
香姨娘一喜，以为她被自己说的动心了，连忙加强说服力：“三小姐相信婢妾，婢妾不会害你的！你看夫人，就因为有谢家撑腰，没生下儿子也能在孟家耀武扬威。这就是有娘家做靠山的底气！”
孟可宁拂去她的手，冷冷道：“小九高烧生病，是你故意引我来的手段？”
香姨娘一愣，激动道：“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亲儿子！我，婢妾只是临时起意，如果不是三小姐看出了小九的性别，婢妾是不打算让三小姐知道的！”
孟可宁看出她不似作伪，面色才缓和下来。不管香姨娘是临时起意也好，早有盘算也罢，只要不是故意用小九引她来的就好。
“适当的时候，我会给予小九一些帮助，其他的香姨娘就别想了。我走了，香姨娘不必送了。”孟可宁道。
香姨娘心中失望，却又不敢再追，只能道：“婢妾说的话，请三小姐回去再考虑考虑。”
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希望三小姐能够想通。如果有了三小姐庇护，九少爷平安长大的希望就更大了！
采青回头看了看眼巴巴站在门口望着的香姨娘，忍不住问道：“小姐，奴婢觉得香姨娘说的挺有道理的，小姐为什么不答应呢？”
孟可宁淡淡道：“一个婴儿长大成人的过程中，谁也说不准会有多少变故。等小九长大，我都老了。”
采青一拍脑袋：“瞧奴婢真是糊涂了！对啊，九少……九小姐才巴掌大，小姐再过几年就嫁人了，他长大后哪还记得小姐。香姨娘真是打的好算盘，想让小姐白给她看几年孩子！”
孟可宁眸光深沉。这只是其中一点原因而已，最主要的是，她连自己的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和能力，负担一个小婴儿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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