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别
慕容景天进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纪晓婉还带微肿的眼睛,不过他选择无视一般的擦身而过,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他问了,得到的答案也许也不一定是真的。
“大夫人的病怎么样了?”
“回少爷,大夫人这几天不光没什么起色,昨晚还愈加的严重了,郎中说,大夫人如今只是在犒时候了,今天夫人清醒的时候叫奴婢回来唤少爷上次山,大夫人好像有话想和少爷说。”
“愈加严重了吗?紫衣去把潘总管唤来。”
纪晓婉低垂的目光可以清楚的看到紫衣离去的脚步,也可以感觉到慕容景天那似有若无的目光投注,纪晓婉局促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慕容景天发话,可这时候的慕容景天就似故意一般,只是默不作声的从青音手中接过泡好的茶慢品起来。
潘辰来的很快,但绝对不是匆忙的赶来,“大少爷有何吩咐?”
看着状似闲散的潘辰,慕容景天放下茶杯漠然起身,“随我一同去趟‘普严寺’。”
到了‘普严寺’精神依旧不济的大夫人只留了慕容景天在屋内叙话,潘大总管只能立在西厢院中等待,纪晓婉请了他到院中纳凉的树下石桌前坐下,并偕同小喜一起给潘辰上了茶和小点心,当然了,屋里这些也是一样都没少的。
自从上山之日起,小喜总是整日的患得患失,没事的时候总会寻机往西厢外跑,有时候纪晓婉都在怀疑,一向怕佛像的小喜是不是真的因为独自一人在佛堂一日而不再畏惧了?真正的实情只有小喜自己心知肚明,那就是她很想有机会再与那位初来时相遇的贝公子偶遇。这不是吗?看着少爷和潘总管来了,私自跑出去确实是不敢的,所以就在一切都安置好了后,自觉得也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她闲闲逛逛的站在了西厢的院门处,不知情的看起来好像她正随时等待着屋内的传唤,实际上眼光不时的往外飘着。哎!也许是运气不好,也许是时间不对,不知道为什么多少日子了,有意也好,刻意也罢,她总是不能如愿。
“小喜好像在等什么人?”潘辰轻抿一口茶,看着门口处的小喜问道。
“啊?这里除了我们哪里还有人?总管大人一定是多心了。”
“婉儿是吧?”潘辰转目看向规规矩矩站立的纪晓婉。
纪晓婉轻轻地点点头,这位大总管身上有股淡雅的儒风,很亲切,很随和。
“这寺里除了西厢还有别的挂单客吧?小喜这丫头八成是动了春心了。”
“是有别的挂单客,可是、、平日里并不见什么接触的,再说小喜才来了十几日,虽然平日里闲不住的,可是、、”
潘辰温柔的一笑,拍了拍旁边的石凳示意纪晓婉坐下。
“山上枯燥无聊,住了还习惯吗?”见纪晓婉脸色微红,有些腼腆的偎襟而坐,潘辰亲和的开口。
纪晓婉轻轻的摇了摇头,拿起茶壶将茶杯里的水蓄满,“家母生前也常带着我礼佛的。”
“婉儿读过书吗?”
纪晓婉在心中迟疑了一下,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曾。”
“可惜了一些。婉儿很怕景天少爷吗?”
“不、、不是的,只是、、”
“看你,一提他就开始这么拘谨了,我和景天是挚友,相识之初我也觉得他有时过于冷漠,不过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其实他有时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看着一提慕容景天就垂头的纪晓婉,潘辰无奈的摇头。他看得出来,自己的好友对这丫头是上了心的,曾几何时自己在他身上见过目光驻留在一名女子身上不动目过?可是这小丫头看起来并非平常女子般的在意虚华,这算是好友的幸事也算是不幸,两人之间的路看来还长着呢!而且几次的接触,这小丫头的谈吐举止不似不通文墨之人,怎么看怎么感觉她似在刻意掩饰着什么,这之中到底蹊跷何在?
直到慕容景天在屋内唤人,小喜应了一声跑了进去,纪晓婉与潘辰才从静默中相互对望一眼彼此皆是相对一笑。
当纪晓婉赶进屋里的时候,慕容景天已经起身准备离去。
“婉儿,代我送天儿。”大夫人张氏气若游丝的吩咐道。
纪晓婉看了一眼收拾东西的小喜,应了一声后随着慕容景天出了门。
“收拾一下,明日我派人来接大夫人回府,你把这一万两银票给寺里的知事送过去,在寺里叨扰了多日了,也算给佛爷们添添金吧。”出了院门慕容景天从身上拿出银票递给纪晓婉并沉声吩咐道。
“奴婢知道了。”伸手接过银票小心收好,却发现慕容景天就那样不言也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这让纪晓婉的心里一阵的忐忑,而本就低垂的头更是越压越低。
“咳,我说、、大少爷,咱是继续在这儿让小丫头陪着吹风?还是回府去安排明日来接人的事项,等人回了府再你侬我侬?”潘辰故意掩口轻咳,略带调侃的打破沉寂。
慕容景天冷眼瞥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的转身向山门走去,纪晓婉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紧随其后跟了上去,潘辰看着两人的举动长叹一声也随后而去。快近山门处,纪晓婉准备直接去找知事将香火钱奉上,经过慕容景天的同意,纪晓婉独自一人向大殿处走去。寻到了知事将银票奉上,说明明日就要回府,对于在寺内的叨扰纪晓婉说了一些感激的话,一切都办理妥当之后,刚要转出大殿,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是谁,就被人拉拽到了偏僻处。
“贝、、奇,你、、干嘛?”脱开拉扯的手,纪晓婉气喘吁吁的质问道。
“你要走了?”贝奇也是跑的有些气喘,白皙的脸上也不知是急的还是跑的,有丝泛红。
“你、、偷听?”她在和知事说话的时候并未发现有旁人在场。
“不然怎么知道你要走了?这些个日子都不见你出来的,就连洗衣服、取药什么的都是那丫头,你就那么不待见我,连门都不出了?”
“我、、”
“好歹你今天出门了,还是那丫头跟着你到了山门外才离开的,我追出去的时候你都上了小轿了,可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你又是和两个男人一起回的、、”贝奇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脸上完全的写着‘妒夫’两字,他只知道这十几天见不到纪晓婉,心里很不舒服,像少了什么,又像丢了什么。
“你、、跟踪我?”纪晓婉瞪大了双眼,太难以置信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我才没有!我只是、、只是、、”贝奇自己似乎也觉得有些理亏,支支吾吾了半天,从怀里掏出了一串荔枝塞进了纪晓婉的怀里。“纳,给你的!”
“你、、哪里来的?”纪晓婉手捧着荔枝心里有丝异样的骚动。
“前几天和小和尚们唠嗑,听他们说,大殿上供奉的圣果吃了可以给人带来福气,能去厄消灾,添福添寿,所以今天见你出门来,我特意和他们要的。”贝奇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又怕错过纪晓婉脸上的表情,眼角余光不时的偷瞄几下。
“谢、、谢谢你!”纪晓婉脸上一片火热,就连耳朵都像烤红的虾子。
看着纪晓婉娇羞的样子,贝奇的心里别提多爽了,一时也全忘记了刚才的怒气及尴尬,伸手从中摘取一颗荔枝将皮去掉送入纪晓婉口中,一举一动是那般的自然随性,纪晓婉嘴里含着清甜的荔枝,脸烧的更甚,心里有那么一刻甜腻的更胜口中之物。
“明天真的要回慕容府了吗?”
纪晓婉点头。
“那、、这个给你,要保存好,回头待我去看你的时候,我可是要查的。”贝奇边说边又从身上摸出一块掌心大小的玉佩,拉过纪晓婉的手,不容分说的放了进去。
“这、、贝奇,我不能、、”
“不准说不要!”
平日里见惯了贝奇嬉皮笑脸、胡搅蛮缠的纪晓婉竟被他此刻散布全身不容人非议的戾气所惊,一时惊愕的望着贝奇也不知手中握着的玉佩是还回去好,还是收下好。
看着这样不知所措的纪晓婉,贝奇将冷凝的小脸舒缓了下来,换上平日里惯有的顽笑,就好像刚才那一瞬间只是个错觉一般,“好婉儿,就只是留个念想,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你就收下吧?回头你要是真的觉得亏欠了我的,那你就拿你们女孩子常摆弄的什么针针线线的给我弄个小物件还了我的情就是了,成吗?”
“我、、”
“你可别小气啊!我可是见了你抱了一大包的那玩意的,怎么?怕自己手上的活儿不好让我笑?放心,我没那么讲究的,只要是你弄的,就是再丑我也要!”说话间他又剥了个荔枝送进了纪晓婉的口中。“对了,每次见你和你家的那个少爷在一起,你都是低着头,你很怕他?”
纪晓婉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之间问起这个,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轻轻的点了下头。
“他打骂你?虐待你?”
纪晓婉又摇了摇头。
看着不语的纪晓婉,贝奇撇撇嘴识趣的再次改变了话题,“明天你走了,那我也这两日动身下山、、”
“你吃够了这寺里的斋饭了?”听到他也要走,纪晓婉心里有些难言的不舍,但终在心里劝慰自己‘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你怎知的我爱吃这寺里的斋食?”贝奇听了纪晓婉的问话眼睛一亮,那隐藏的紫芒再次若隐若现。
“你的眼睛、、”纪晓婉曾在第一次贝奇偷进西厢的时候见过那道紫芒,只是那时天色已晚,全当了自己一时眼花,如今青天白日的再次看见,一时竟有些痴了。
“眼睛?啊!我从小就这样,一兴奋就会变成紫色,我父、、亲,酷爱我的眼睛,所以事事都比较宠着我,只除了、、”一想到蓝翎公主的事情,贝奇已经变为炫紫色的双瞳渐渐晦暗了下来,慢慢的又转为了乌黑。
“贝奇?”纪晓婉看着贝奇眼中的变化,心里一时称奇,不过看着眼神晦暗的他,心里有丝心疼。
“没事,没事!哎,就是想到了让人不待见的人而已。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里的斋食的?”听了纪晓婉的轻声呼唤,贝奇马上又换上了一张笑脸。
“无意中听送斋饭的小师傅说的,他说你为了饱尝这寺里的斋饭,可是到了‘能忍世人之不能忍’的地步了。”纪晓婉也顽皮的掩口轻笑,“他还说,你那客房里的被褥都快要被你给团的成球,扯的散花了。”
“这小和尚太不讲究,居然背地里说我的小话儿,看我回头见了他不敲掉他一颗牙。”看着纪晓婉展眉一笑,贝奇心里溢满了满足感,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就算做了再荒唐丢脸的事情只要能博得她的一笑也应该是值得的。
两人相对而笑了一会,纪晓婉羞涩的将头低下,“我出来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这玉佩、、”
“都说了,送你的,你就别在客客气气的了。要是真把我当个朋友,就别老那么推三捻四的,好好保存着,别弄丢了,只是一样,这玉佩千万不要随便给人看,记得了吗?”
听着贝奇末尾极其慎重的交代,纪晓婉握着玉佩的手稍稍的紧了紧,“听你这么说来,可见这玉佩还是个不寻常之物,可你又如此执意,那我就暂先帮你保存着,等到有缘再见的时候,我再将它还给你。”
“哎!随你吧!不过要是让我选,我还是宁愿你送我个你亲手做的物件。”对于纪晓婉的执拗,贝奇也深感无力。
“我、、真的要回去了!”
“我和你一同、、”
“不,让人见了不好,你、、保重!”纪晓婉一想到明日即将离去,与贝奇再见许是遥遥无期,手中的玉佩也许真的就只是一个念想,他日回忆起寺内的时日,也只是记得有那么一个不在乎礼教,总喜欢伺机与她纠缠打趣的男人,曾让自己总是不自觉的释怀而笑过,那般的轻松,那般的温情,眼中雾气渐起,一声话别后便低头疾步而去。
贝奇听出了纪晓婉声音中的颤抖,知道她对于自己也是不舍的,心中有丝狂喜也有丝伤情,看着她匆匆的逃开,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该‘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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