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沈子书一向自诩成熟，然而此时，他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稚嫩。
也就是这一刻，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格外强烈的冲动，渴望长大，恨不得一夜之间就与景扬一样高，一样帅，一样耀眼夺目。他渴望以一个势均力敌的姿态，出现在景扬面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现在，景扬一边帮他放松，一边像哄小孩一样跟他闲聊。
“这么晚才开始练舞，白天偷懒了？”
“没有，明天试训考核，想多练练。”
“你们应该八点之后就没课了啊，这都十一点多了，早干什么去了？”
“刚练完钢琴。”
听到“钢琴”两个字，景扬手上动作顿了顿，然后才又继续。
“哦对，我想起来了，然姐说你钢琴弹得不错，所以才把你招进来。”
沈子书有点不服气，低着头小声替自己辩解：“其实我唱歌什么的也还行……只有舞蹈差。”
景扬被他逗乐了，“这样吧，正好哥今天有空，给你开个小灶，教你练舞。”
沈子书抬头看向景扬，像葡萄一样黑亮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犹疑。
他其实特别想问，扬哥你今天怎么这么闲？
不过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反复纠结了几次之后，还是识趣的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景扬显然误会了他的眼神，煞有介事的说：“你也不用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我，教你是有条件的。”
沈子书问：“什么条件？”
景扬说：“明天考完，你弹个曲子给我听听。”
沈子书点点头，都没问他想听什么，就直接回答了一个字：“行。”
拉伸带来的疼痛已经缓解得差不多了。
沈子书小声说：“扬哥，我不疼了。”
“嗯，”景扬应着，手从他大腿上收回来，然后又拽住他的小细胳膊，把人从地板上拎了起来，“那就开始练，你明天跳什么歌？”
“ilikegirls”
景扬撇嘴笑了下，不无讽刺的说：“果然是试训生专用曲目。”
沈子书不是很懂街舞，也分不清这首歌和其他歌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于是没有接茬。
景扬也没多解释，在前奏开始时对沈子书说：“跳一遍我看看。”
沈子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跟着音乐走了一遍，结束后回头看向景扬，等他点评。
“基本功问题我就不说了，定点，力度，这些阿文应该天天说，而且也不是一晚上就能练出来的。你现在要做的，是用最短的时间把优点最大化。你知道你自己跳舞的优点是什么吗？”
沈子书迷茫的摇了摇头。
景扬透过镜子和身边的小包子对视，认真替他分析：“你乐感不错，卡点也准，虽然动作做得不到位，但契合音乐的感觉是有的。所以现在效率最高的办法，是从这首歌里找出几个具体的点，你在律动和表情方面细抠，用这几个点抓住人。明白么？”
沈子书嘴上说着“明白”，可看起来却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景扬也不为难他，说：“这样吧，我跳一遍，你先录下来，然后我给你具体讲讲。”
“好的，谢谢扬哥！”沈子书朝他鞠了个躬，然后转身跑去拿手机。
景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鞠躬给逗乐了，心说这小包子还挺有意思。
沈子书拿了手机回来，又从头开始播放歌曲。
前奏响起，低音鼓和贝斯合奏出规律而又惬意的鼓点。
景扬随着音乐律动，把沈子书刚才跳过的动作又重新串了一遍。
他跳这个舞时动作幅度不大，看起来有些慵懒，仿佛并没费力气，只是随意享受音乐，然而学过舞蹈的人都知道，想做到景扬这样，需要很强的掌控力才行。
并不是舞蹈简单，只是这人太强，所以游刃有余。
沈子书盯着景扬的动作，每一帧都看得很仔细。
他注意到景扬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完美卡在了鼓点上。
沈子书有点儿强迫症，对音乐节奏又敏感，平时上课那些试训生总是卡不上拍子，他看着别扭也不好意思多说。今天看景扬跳舞，每一次律动都令人舒适。
景扬长得也的确是帅，一张俊脸，不笑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子不好惹的冷酷劲儿，很抓人。
沈子书目不转睛的看着景扬，看着看着，就有些入迷。
他突然就意识到，眼前这位“师兄”，和他以往在学校里认识的师兄完全不同。景扬这个人，是天生的明星，是舞台的掌控者，是走到哪里都能够熠熠发光的人。
这样耀眼的人，竟然给他揉腿，还教他跳舞……
沈子书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从歌曲第15秒就开始发呆，直到音乐停止都没回过神来。
景扬跳完舞，一扭头就看到沈子书在愣神，抓着手机的小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耷拉下去的。他差点儿被这小包子给气笑了，走过去在那颗小脑袋瓜上胡乱按了两把，故作严肃的质问：“叫你录视频，你给我录哪去了？”
“……啊？”沈子书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傻了吧唧的对着木地板拍了好几分钟，赶忙向景扬道歉，“对、对不起……”
景扬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对什么不起对不起，我问你，你平时上课是不是也这样？注意力只能集中15秒？”
沈子书结结巴巴替自己辩解：“不、不是……没有，我平时不这样的。”
“那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不争气？”
那是因为你太帅了啊……
沈子书心里这样默默的想着，但也没胆子把实话说出来，只能咬咬嘴唇，低着头挨训。
景扬没跟小孩子计较，用手撩了下头发，开始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帮他抠动作。
这堂一对一的私教课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
沈子书整个过程都处于一种既认真听讲、又心不在焉的状态。
从头到尾，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景扬。他清楚的记得景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可是这些画面，究竟有多少被他吸收成为自己可用的知识，又有多少积压在他心底、变成了年少时期的憧憬与妄想，却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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