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小姐，我陪您一起去寿安堂吧。”一直在众人身后，充当隐形人的晚风，听到盛燕要去寿安堂，立即见缝插针的走出来，自动请缨。
盛燕瞥一眼她身上的海棠绣花的枣红色夹袄襦裙，笑了：“不用了，你留下来休息吧，毕竟寿安堂可没有瓜子磕。”
“暮雨，伺候我打扮更衣。”
说完领着昂头挺胸的暮雨，进了屋子。
盛沉曦主仆二人觉得奇怪，往晚风身上仔细一打量，这不就立即发现了她襦裙上零星的瓜子壳。
“啧啧，没想到我这妹妹嘴上功夫见涨啊。”
盛沉曦摸摸下巴，意有所指的笑笑。
晚风也发现了自身衣服上的不妥，立即红着脸拽下了衣服上的瓜子壳，快速退到一旁，模样规矩极了。
盛燕换了件缕花百蝶穿花袄裙，百合髻上插着一只镶宝石蝶戏双花金步摇，绞丝流苏吊坠底下挂着几颗小型红色翡翠玉珠，随着主人的行走来回摆动，十分生动活泼。
在外等候的盛沉曦看直了眼，看着一身大红袄裙，容光焕发的盛燕，不禁开口问道。
“你不是说不喜欢戴那些繁重琐碎的首饰吗？”
盛燕看着盛沉曦眼中的惊艳，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不喜欢金银首饰的是清冷才女盛嫣好不好，她刚刚看到那几箱闪闪发光的金钗玉环，简直眼睛都闪瞎了，恨不得立即卷着首饰走人，把那些金钗步摇手环镯子全部戴在身上。
“咳咳，喜庆。”
盛燕觑盛沉曦一眼，昂着下巴，带着暮雨走在了前面。盛沉曦见状，嘿嘿低笑两声，带着四坨，赶紧跟了上去。
独留晚风一人站在空落落的院落之中，盯着盛燕一行人热闹的背影，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
成国公夫人的寿安堂，位于整个成国公府正南方向，距离盛嫣的春华居并不远。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盛燕盛沉曦二人，带着暮雨四坨，便来到了寿安居。
站在寿安居门口迎客的是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仆妇，身上穿着件半旧不新的暗红色袄子，一头黑发全部拢起，在脑后绾起一个低髻，显得人干净又利落。
“四少爷七小姐，您们来了。”
一扫见盛燕盛沉曦二人的身影，立即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金姑姑，今儿祖母这儿可有给我备上我最爱吃的嫩牛肚？”
盛家的男孩儿，三岁之后，便被抱到父亲身边长大，跟着家里的男性长辈学习四书五经，骑马射箭。每日学习训练之后，成国公会带着一窝蜂的小兔崽子前往寿安居用膳，用完膳后再把他们送至各房院落。故而，比起不常接触的生母，他们明显跟几乎日日相见的祖母更为亲密。
盛沉曦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却是个嘴皮利落的猴精儿，在寿安堂极为讨这些老人家们的欢喜。
“嗳呦，有有有，自然是有的，老夫人昨儿就叮嘱了下人外出采买，今儿一早就把您最爱的牛肚给买回来了呢。”
金姑姑笑着拍拍盛沉曦的胳膊，像是面对自家孩子般的那种欢喜，眼角甚至都笑出了几条皱纹。
第一次正式要跟众多盛家人见面的盛燕，心底难免发怵，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盛沉曦金姑姑二人寒暄。幸好原主盛嫣本来就是个清冷的性格，不爱与人多话。是以，盛燕现在紧张沉默的性格，落在外人眼里，也不觉奇怪。
“四小姐，您放心，您最爱的翡翠白玉汤也准备好了。”金姑姑没有厚此薄彼，跟盛沉曦寒暄两句，转过头来，跟盛燕也微笑着嘱咐了一句。那笑容不似刚才跟盛沉曦说话时的热情欢喜，但又十分真切，既不让人感到冷落疏离，又不会过分的热情冒犯。
“好，那就多谢金姑姑了。”
盛燕客气点头致谢，模仿着原主盛嫣平时的情绪动作。
寿安堂用膳的地方，安置在旁边的花厅。盛燕盛沉曦二人来的不算早，金姑姑直接把他们引去了花厅。
盛燕盛沉曦二人踏入门槛一进去，迎面遇上了大大小小的四双眼睛。
盛家二少爷，三少爷，五少爷，六少爷全都到了。
三少爷脸型偏长，鼻挺唇薄，下颚棱角分明，一双窄缝内双眼皮半合，看着不太好说话，跟之前的原主，清冷才女的气质颇为相近。
五少爷六少爷则长的讨喜多了，圆乎乎的脸盘上，一道柳叶淡眉之下，是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子，唇鼻小巧却精致。本是孪生子的二人，长相神态都十分相似。见他们进来，调皮的挤眉弄眼，也不知是跟他们之间的哪一位打眼色。
三少爷五少爷六少爷全部坐在左侧中央的位置，唯有盛沉夜一人，敛眉垂首，孤孤单单的坐在右侧下首位置。没办法，他虽排行第二，却是盛家唯一一个庶子，身份低微，坐不得高位。
盛燕心里浮现一丝怜惜，主动的在盛沉夜旁边坐下，动作迅速的连旁边的盛沉曦都没来得及拉住她。
在座众人都有些惊讶的望向盛燕。
“你怎么坐到下面去了，来，跟我往上坐。”盛沉曦不太高兴的皱眉，扯着盛燕的衣袖，要把她往上首拉。
“家里的坐席有规定吗？”盛燕不理盛沉曦的拉扯，反问。
盛家团圆餐的坐席，是上首成国公夫妇两个座位，左侧是大房坐席，按辈分由上而下六个座位，右侧是二房，对称的摆了六个坐席。二房平时比大房少一人，二房庶子盛沉夜便单独坐在左侧下首最后一个位子，和上面的二房嫡女盛嫣之间隔出一个空位。
只是这坐席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盛家成年男子，在朝廷中皆领了官职，不是武官就是文职，经常需要出差在外。出差在外的盛家成员自然无法出席，剩余的盛家人便可以微调座位，只要不乱了原本的座位尊卑，成国公夫妇一般都不会多言。
今日便是如此，成国公和长子长孙在外征战，成国公的位置自然没人去占。而大房一下子空出了两个座位，大房的三兄弟也就往上移了两个位置。原本坐在第六个位子的六少爷，挪到了第四个位置，正好在之前盛嫣座位的对面。
也就是说，要是盛燕不在盛沉夜旁边落座，上首的大房四口跟二房四口正好对席相坐，只有盛沉夜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角落，活生生的一个外人。
大房三兄弟满是兴味的盯着二房三兄妹，当着其他人的面，盛沉曦嗫嚅几下嘴唇，到底说不出那句“这是个庶子，坐在一起会脏了你的身份”。
“行了，我就坐这儿。”盛燕从盛沉曦手里扯回衣袖，稳稳当当的坐在盛沉夜身边。
盛沉夜第一次旁边座位上坐了人。他转头看向新伙伴，黑黝黝的眼神中既有兴奋的火光，又闪动着一丝不安。
盛燕笑着朝他点了一下头，用眼神安慰他，不用担心。
还站在一旁的盛沉曦，像是只青蛙一样，不停的吸气吐气。片刻后，盛沉曦忽然直接拉开盛燕旁边的椅子，往下一坐。
不知是圈椅脚在地上摩擦的尖锐声太刺耳，还是盛沉曦突然的动作太惊人，对面的大房三兄弟，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甚至盛沉夜，都略有些担忧的，越过盛燕，看向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盛沉曦。
唯独盛燕本人，面色沉静，像是一点儿事也没发生似的。
“喂，我坐你旁边了。”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坐这儿？”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盛燕反应的盛沉曦，等不及了，眼睛斜斜瞅着旁边的妹妹，开始碎碎念。
“这个位置本来可是你的。”
“我原本是不用坐在这儿的。”
“你要是现在反悔了，要坐回来，我就让给你，咱们都回原来的位子上坐去。”
盛燕不耐烦的扯扯嘴角，起身倒了一盏茶水，放到盛沉曦身边。
“欢迎你坐我的位置，喝盏茶吧，润润嗓。”
盛沉曦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激动不已，这可是妹妹头一次给自己倒茶！还是亲自动手！他妹妹一定是爱极他了！
盛沉曦是个很容易暴露内心情绪的人，看着他一脸的激动感激之色，大房的三兄弟，再次不约而同的露出古怪神色。心里念道，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出来了，盛嫣之所以倒那盏茶水，其实是嫌盛沉曦聒噪，想封了他的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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