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出了教学楼，何圆见他一直沿着路往前走，忍不住快跑两步跟到他身边问道：“姜珉，你有什么话要说？”

        姜珉这才看了她一眼笑道：“带你去个地方，我经常去那儿，春夏去的时候比较好，冬天就有点冷。”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暖宝宝贴递给她，“搓一搓，一会儿拿着暖和。”

        何圆疑惑地接过暖宝宝贴，握在手里搓了搓，没过多久就感受到它在发热，冰冷的手有了几分暖意，连带着她的心都暖了。

        “还好今天晚上不那么冷。”他说着又转头朝她一笑。

        何圆抿唇笑着，开心得忘了问他为什么要带她去，只傻傻地跟着他走，没想到走进了操场，乌漆嘛黑的操场上什么也看不见，但走近了能隐约看见一对对人影。

        她想起麦妙妙说过的话，一些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人会在大半夜逛操场。

        姜珉在前面走着，转身没看见何圆，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在这儿。”何圆连忙应声。

        他这才顺着声音看见她站在自己的另一边。

        “跟紧我，丢了我可不管。”姜珉说着抓起她的手腕。

        何圆的心一紧，幸好这里黑，没人看见她红了的脸和眼里的紧张无措。

        姜珉带她朝操场最里面的座台上走去。高高的座台有二十多个台阶，等他们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上时，可以看见大半个校园。

        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垫上才让何圆坐下。

        何圆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操场，以高树为分界线，有光的柏油路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学生和一道道交错的身影，一幢幢教学楼矗立不倒。

        寒意十足的夜色正浓，一弯冷月孤独地悬挂之上。

        后来的何圆不开心时总会站在高处往下看，可再也没有了今天的这种感觉，喜悦、开心、激动，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一种感觉。

        “这种坐在高处往下看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嗯。”她点点头，重重地应一声。

        “开心吗？”姜珉看着她问。

        “开心啊。”何圆也转头看向他，不自觉地笑了。

        两个人只能隐约地看见彼此的轮廓，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

        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姜珉就起身说：“现在太冷了，走吧，等到了春夏，再带你过来。”

        “好。”何圆应着，有些不舍地起来。

        姜珉刚迈下一个台阶就听见操场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呵斥声：“你们干嘛呢！”

        这声音让人再熟悉不过了。

        那个严厉的教导主任。

        姜珉和何圆吓得对视一眼，眼看着教导主任打开了手电，漆黑的操场亮起一小片。

        何圆慌得愣在原地。

        “走。”姜珉冷静地拉着她转身沿着台阶往平台那边跑，平台那边常年放着一张长桌，用来开会时给领导用。

        教导主任快步走着，一个一个地抓，强光手电筒如同雷达一般全场扫射，吓得一个个在操场上逛的小情侣惊慌失色，四处逃窜。

        所幸他们离平台近，不过几步就跑过去了，姜珉带着何圆躲在桌子面前，借着桌子挡住扫射过来的光才逃过一劫。

        何圆紧张得手心出汗，要是被抓到，她就不用活了。

        更重要的是，她和姜珉也不是来约会的啊！那岂不是比窦娥还冤！若她和姜珉真的是来约会的，抓住了也不冤。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了，连忙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下。

        都瞎想些什么！

        等了快十分钟，也听了教导主任快十分钟的训斥声，姜珉偷偷探出头查看，教导主任抓住了好几对，此时正带着他们往操场外面走。

        等他们都出了操场，姜珉才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外走。

        “看着台阶，慢点。”他不慌不乱地带着她往下走。

        黑夜遮挡住两个人的身影。

        何圆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下了台阶，脚踩到平地的那一刻，她的心狠狠地松了口气。

        姜珉拉着她快步从操场的另一个出口跑去，脚踏出操场的那一刻，两个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何圆松懈下来后要把手抽出来，她突然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他握住。

        一时间，血液逆流而上，充斥大脑。

        她的脑袋嗡嗡嗡地响，蹭地将手抽出来，动作幅度太大，把姜珉吓了一跳。

        姜珉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空空的掌心，掌心的热汗被冷风吹干。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一时情急是握着她的手跑出来的。

        何圆慌张地将手紧紧背到身后，将头低得很低，那只被他握过的手烧得滚烫，连带着她浑身都烧得发热。

        姜珉借着几缕昏暗的光，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反应这么大啊。”

        何圆想反驳，说不出话，也不敢抬头，脑袋一片空白，只傻愣愣地站着。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就真的回不去了。”姜珉说着大步朝宿舍楼走去，双手插进口袋里，阴暗的环境里他的表情分明有几分不太自然。

        何圆这才敢抬起头，脚步木讷地动着，远远地跟着他。

        前面的姜珉忍不住握了握手，脸上挂着春风得意般的笑，还能细细回想起来那感觉，又小又柔软，稍稍松一点都怕抓不住。

        何圆走到宿舍楼旁边，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背影，连招呼都没敢打就跑进宿舍楼。

        姜珉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灯光下她小跑着的身影一蹦一跳地消失了。

        进了宿舍的何圆脑袋还是嗡嗡的，直到对床的舍友见她脸红得实在是不对劲，忍不住问道：“何圆，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烧得这么厉害？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后就匆匆端着盆子出去洗漱，用冰凉的水降了降脸上的温度。

        睡觉铃声响起时何圆匆匆上了床，钻进被窝里。

        她想起今晚的一幕幕，忍不住握了握手，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

        窗外的月色如水，冷风轻轻吹动树枝，竟莫名地透出几分温柔。

        ——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考试时间为两天，考完试后开班会，放假。

        麦妙妙激动得要坐不住，叽叽喳喳地跟别人说放假要去哪里玩，要玩什么，今年能收多少压岁钱。

        所有人都在期待放假，期待过年，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唯有何圆，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小兰如果真的走了，这个年何圆就不会好过，会比以前更加难熬。

        肖红英说完寒假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后就放学了，所有人都背着书包，吵吵闹闹地冲出教室。

        麦妙妙见何圆这么淡定，笑着问：“何圆，你好淡定啊！要放寒假了哎！”

        “嗯。”她扯唇一笑。

        “走啦走啦！”麦妙妙背着书包欢快地冲出去。

        何圆被她感染得也笑了，背着书包走出去。

        她回到家时看见了李小兰收拾好的两个大包的东西，放在客厅里，让本就拥挤窄小的房间显得更甚。

        “妈。”何圆有点心慌地喊了一声，哪怕知道她还没走。

        她走到李小兰的房间里，推开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垂眸关上门走进自己的房间，低头坐在床上半天没动一下。

        一个小时后，有人回来了。何圆通过脚步声判断出回来的人是李小兰，她连忙小心地从门里探出头，看见了拎着水果蔬菜回来的李小兰。

        她从房间里出去，看见放在桌子上的苹果香蕉和橘子。

        李小兰笑着给她拿了一个橘子。

        何圆接过，扒开，把第一瓣塞进她嘴里，问道：“甜吗？”

        李小兰点点头。

        何圆将第二掰塞进自己嘴里，是挺甜的。

        ——

        晚上，何超回来，不知道找了什么东西，一言不发又面无表情地拿着东西出了门。

        何圆很敏感地感受到他情绪很不好，她看了一眼沙发旁边的两个大袋子，恐怕何超已经知道李小兰要走的事情。

        她的心不由得开始忐忑。

        果不其然，晚上吃完饭，李小兰抱着她的枕头过来，要一起睡。

        何圆的床不小，是别人给的床板拼成的，床板上面厚厚的铺了好几层被褥，两个人睡刚好。

        何超将近十点回来，回来的时候开关门的声音还正常，等他吃完饭回到房间后，过了几分钟突然摔门出来，爆发了。

        何圆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何超打开她的房门，指着李小兰指责怒骂，李小兰一言不发地坐着，偏头面朝白墙，面容又冷又坚决。

        何圆坐在一旁，很想装作事外人，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但她的心跳得太快了，快得心慌，捏着手机的手指落在打字盘上迟迟摁不下几个字母。

        终于，矛头指向她，何超指着她质问：“何圆你知不知道你妈要走了？啊？你知不知道？”

        何圆低着头，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她紧张地捏着手机不说话。

        何超气得骂她一句，上手要夺过她的手机，她吓得握紧手机连忙缩到床角。

        李小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何超瞪大眼睛，用手指着她又一次问：“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了！”何圆大喊一声，唇色泛白，心慌让她的呼吸越来越快。

        “好，行，行啊，你们俩行啊！”何超气得步步后退，最后猛地摔上门回到房间。

        空气安静下来，却安静得可怕。何圆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呼吸慢慢变得有些有气无力，然后平缓下来。

        李小兰看了一眼时间，下床，顺便用手推了推何圆，提醒她该洗漱了。

        这个夜晚，何圆躺在床上，背对着李小兰，身体蜷缩着，久久未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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