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上午第二节课，学生们下楼跑完操，累得气喘吁吁。肖红英趁着这段比平常课间多出来的几分钟时间，站在讲台上说了关于偷钱的事。

        “我再一次声明，偷钱的人不是何圆，以后大家不许议论这件事！”肖红英义正言辞地说。

        众人一言不发，有人偷偷看向何圆。

        “那是谁？”靳文菲大声问，模样不依不饶。

        “就是啊那是谁啊……”底下的人开始小声议论。

        “钱已经回来了，我相信偷钱的人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大家都是同学，就当给这个学生一次机会。”肖红英抿了一下唇，“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等高考结束，我会告诉你们。”

        “什么呀……”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件事和何圆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能因为何圆的家境就把这种坏事往她身上想，这是很不尊重别人的做法，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听到这种声音。”肖红英说完眼神凌厉地扫了所有人一眼，下台离开。

        麦妙妙偷偷看向何圆，见她重新趴在桌子上，动了动唇还是没说出来。

        她知道，自己这些天的警惕和疏远何圆一定感觉到了。

        麦妙妙想了想，从书桌里摸出一包奥利奥，轻轻戳了一下何圆的胳膊。

        何圆抬头看向她。

        “你……你吃不吃？”麦妙妙说，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何圆有些意外，看着她手里的奥利奥，这种零食很火，电视上经常打广告，价格也贵。她缓缓伸出手接过，竟有些感动地小声道谢：“谢谢。”

        麦妙妙松了口气，朝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客气。”

        ——

        姜珉被班主任高运东找去谈话了，他和何圆的照片流出来的时候高运东就想找他谈话，但思来想去，害怕这个年纪的孩子恋情被阻止会激到他，便想着等考试结束后再说。

        他的成绩一如既往地稳定，高运东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找他谈话，想起他平日里的表现，觉得没什么需要提点的。

        但听语文老师说，姜珉今天还为何圆说话了，毕竟马上要高考了，提点提点总没错。

        于是，姜珉就被叫过来了。

        高运东斟酌了一下，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说道：“姜珉啊，我知道你成绩不错，考个好大学没问题，但是呢，在没高考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万不可疏忽、轻视、骄傲自满，知道吗？”

        姜珉认真地点点头。

        “所以啊，我觉得你这个时候谈恋爱什么的，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高运东的表情严肃起来，“现在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们早就开始了？”

        姜珉：“？？？”

        “老师，我没有谈恋爱，我跟何圆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无奈地解释。

        “你看你……”高运东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凝重，“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很可贵的，比如责任，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要勇于承担责任，而不是推卸否认，让一个女孩子承受所有。”

        姜珉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深呼吸一下，再一次强调：“老师，我和何圆真的没什么关系，我是在帮她，不是和她谈恋爱。”

        “你帮她什么？”

        “她……她差点被人欺负了，我路过就顺手带着她一起走，让她逃离危险，就这么简单，然后就被别有用心之人拍下来了。”

        高运东一听，皱起眉怒问：“谁这么干的？”

        “总是欺负何圆的那些人。”他特意低下声音。

        “太过分了！”高运东气道，摆摆手说，“我明白了，刚刚误会你了，你回去好好学习吧。”

        “嗯。”姜珉颔首，转身离开。

        高运东转身去找十三班的班主任反映这件事。

        十三班班主任一听就头疼，最近为了她们几个人的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现在一听见、看见她们就发愁。

        于是，方燕和唐英英她们再次被找来谈话，然后因为顶嘴和不思悔改被罚在教室里面站着听课。

        ——

        周五放学，何圆趁着人多，紧张地走出校门，在停车站牌下等车。

        一直到公交车来，她都没看见方燕和唐英英她们，上车的时候她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本以为这个周会平安度过，没想到遭殃的却是李小兰。

        李小兰出摊没多久，摊子就被人砸了。

        何超没跟着她出摊，她一个人又不能说话，几个年轻的小混混几下把她的煎饼车砸坏了，只有周围几个熟悉的人出来帮了一下忙，赶走了那几个小混混。

        在李小兰的摊子被砸完没多久，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图片和消息，图片是被砸坏的煎饼车，消息里面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下次被砸的就是你家，那个跳楼的女的就是你的下场。

        何圆吓得一个激灵，她给李小兰打电话，没人接，只好跑出去找她。在半路上碰见了狼狈回来的李小兰。

        她连忙跑过去，在清凌凌又暗沉的灯光下看见被砸坏的车，和推着车子一步步吃力地往前走的李小兰。

        何圆看着破烂的车子和脏兮兮的李小兰，眼睛一酸，连忙过去伸手帮她推。

        车子被推进小区，停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两个人上楼，开门进家。

        李小兰洗手，换衣服，然后进了房间，全然没有发觉何圆的不对劲。

        何圆无措又深深自责地看着她的身影，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怎么做。

        她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犹豫着到了晚上九点多，何超回来了，在客厅和厨房里待了一会儿就进了卧室，她竖起耳朵听得清清楚楚。

        没过几分钟，她听见卧室里何超的怒骂声，一声高过一声，吓得她坐立难安。

        最后，一声震天地的摔门声，吓得何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没过几秒钟又是一声不输于刚刚力道的摔门声，她捂着心脏，大口喘气。

        等到屋子安静下来，何圆连忙跑进李小兰的卧室，看见她躺在床上，身子颤抖着哭泣。

        何圆连忙爬过去，躺在她身边，轻轻抱住她安慰。

        晚上十一点多，何超醉醺醺地回来，开关门的声音不小，把快睡着的何圆吵醒了。

        他走进卧室，看见躺在床上的两个人，伸手推了推何圆。

        何圆见他醉得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冷着脸不情愿地下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李小兰找小区里的人帮忙修了一下车子，零零总总花了好几百。

        何圆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卷子一点也写不下去，扔下手里的笔，脑子里在组织语言。

        何超中午回来吃饭，一家三口坐在桌子前，很安静。

        何圆鼓起勇气开口：“爸，妈。”

        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眸看她一眼。

        “昨天晚上砸了咱们家车子的人，是方燕她们找来的。”她话音一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她。

        半晌，何超开口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短信。”何圆说着将手机短信给他们看。

        两个人看完短信，一言不发，这么沉默又压抑的气氛弄得她很不安。

        李小兰低头继续吃着饭，吃完饭放下碗筷进屋收拾脏衣服。

        何超的碗里剩下小半碗米饭没吃完，穿了外套离开。

        何圆一脸茫然无措又忐忑不安，这都是什么意思？

        ——

        周天，何圆收拾东西，吃完午饭就要坐车去学校，李小兰给她收拾好吃的用的，装了些洗好的水果。

        何超在厨房里煮螃蟹，做了虾，抽空走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何圆低头看着他抽出几张一百块钱递到自己面前，听见他说：“你拿着这些钱，请她们吃个饭，一会儿我把那些东西给你装好，你分给她们。”

        她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不敢置信过后便是有些隐忍不住的愤怒。

        何超斑驳的脸上强撑着淡定，但仍有些难堪尴尬，这无疑是主动把自己无用又窝囊的一面展现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他想不到别的办法。

        别说何圆没办法接受，他自己都没办法接受，只能强装镇定。

        何超见她不接，便将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回到厨房将螃蟹和虾盛出来，然后出门离开。

        何圆整理好书包，那些钱和东西，她一动未动。

        ——

        到了学校，何圆没进去，背着书包进了附近的一家吕阿婆麻辣烫店，挑了几个素菜，犹豫又犹豫地挑了几个荤类的菜，要了个微辣的口味后结账，拿着号码牌挑了个座位等着。

        她放下书包，坐在椅子上低头一动不动，视线毫无焦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服务员叫到何圆的号码，她回过神过去端来自己的麻辣烫回到座位上。

        麻辣烫热乎乎的，香味浓郁，何圆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准备吃的时候发现自己没弄酱料，只好起身去调。

        “这些。”

        何圆无意间听见这句话，仅仅两个字，她心跳一紧，下意识地朝结账台看过去。

        姜珉背着黑色的书包，穿着一条浅蓝色宽松的牛仔裤，上身是黑色的外套。

        他感觉到有人看自己，便回看过去，就看见何圆匆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没想到她也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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