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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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爽居花山脚。舍后有奇树，干漆黑臃肿，扣之发声如群牛吼，未知何树。琴高、萧史、王子乔欲剔枝作琴材，斤斧未加已闻吼声，乃作罢。

        爽原眉目清俊，额头明亮。尝做花山挑夫，不受报。有日，背负一老者登山，歇下。老者问：“识我乎？”爽道：“君，药王也，如何不识！”药王道：“尔所行小善耳，欲行大善乎？”爽曰：“非为行善，快活尔！”“欲大快活乎？”“欲！”“大快活在尔后园中，贪小快活而弃大快活，冤乎！”爽抚掌：“快请道来！”

        药王乃告：“尔后园之树名返魂树，取叶于玉釜中煮汁，微火煎如黑饧状，令可丸之，名返生香。死者闻香即活，可用以救人间冤死者。”爽喜曰：“谨受教。”如法炮制，果活冤死者无数。

        晋时，嵇叔夜之临刑也，三千太学生请求赦免，愿以康为师，司马昭不许。康神色自若，奏《广陵散》，巢父、鬼谷等及诸神往听曲。康死，爽欲活之。其煎药丸毕，忽雷公驾云至，大喝：“尔慎勿预人间事！”其昂首答：“此得人心事也！”携香坚往。雷神喝道：“则历史将如何写！”擂鼓甚急，童男童女择重型霹雳尖，连发之。返魂树剧遭连根击毁。爽额头遭重创，溃疡成疮，终不可愈。

        爽经此忽通医术。此或药王感愧，而使之然也。乃自号烂头，游历世间，为人治疾驱祟。姊妹怜九哥之遇，且感其德，都相继为之背药囊。

        这日，烂头于码头遇一铁面男子，甚觉有缘。乃于阶梯之上向男子招手：“劳驾！坎下那只靴子，扔我可也！”

        男子甚不悦，想他莫非有腿疾？拾破靴走近，看出是个卖药的。他道：“郎中，你这靴子……你要不嫌，我脚上这双凉鞋脱给你吧！”“也好，也好！”他便脱下自己凉鞋，光脚走上去，将鞋齐整放在烂头脚前。

        男子便是后来的白药师，本名叫窦成。其在军阀部队当过连长，后闯荡江湖，游走在合法与违法之间，俗所谓“跳乱坛”。他开小作坊制造过冒牌香烟，用烟土和铜盆子提炼过吗啡，持枪帮别人走私过违禁物品等。后来政府吸收他参与清匪和恢复地方秩序工作，一度成了政府的工作人员。他后来发现政府对他这类人，另眼相待。比如发的棉袄式样相同，而面里子和里头棉絮都不一样，始知机关人员有占不占编制之说，而他是不占编制的。他管不住自己嘴巴，看不惯的要说，上级对他道：“你虽然乱说而没有行动，但有人举报你，你必须回老家，不要在这里呆了。你回哪里都给你开证明。”他听了二话不说便辞行，行前将房产捐给当地。当地发他一张“开明士绅”的匾，他不愿接，地方才知他要远行，于是便给了他一点钱。他走时多了个心眼，又将已收进库房的匾取了带走，此匾后来派上了用场。

        他回原籍大城市干过多种勾当，逐渐各条路都被封死。现他专收旧轮胎，在码头熬了，卖做皮凉鞋底。

        烂头问过男子名籍道：“贵干太过辛苦，不如跟我学医？”窦成听了想也不想，纳头便拜。站起却又后悔：他连自己额上的疮……又想我既已吃他两次亏，且走着瞧！

        他转头见师父身边有个年轻师姐。纳闷之前是我眼瞎，还是她在玩捉迷藏？师姐初看姿色平常，相处后觉她眉眼精致，吐气若兰，就连西子王嫱都怕比不过她。窦成乃背药囊随后，师姐专执马尾拂尘，在前为师父驱头上蚊蝇。窦成眼中，慢慢这柄马尾拂尘，越看越像观音手中的杨柳枝。

        麻姑背地问九哥：“历多世，你均未收人为徒，何以破例？”烂头道：“例之不存，何破为？”麻姑抿笑道：“我正觉他有些缘分，转过头，你就将只鞋扔下坡去了！”

        师姐从不施粉黛，窦成知其兰麝之气乃是她的体香。师姐长袖飘逸，做事、举箸只微露指尖，窦成看着倒也罢了。这日师徒在山中走，师父见树上吊着个人，叫二徒去救。窦成上树解救，师姐举手来接，袖落露肘。窦成将师姐玉腕和玉臂都忽略过，只盯着师姐一双手爪，定睛不转。他见师姐指长四寸，宛若削葱，相同女子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也不将救的人放下，似乎要让师姐的手永远举着，叫他玩赏。待师姐唾骂后，他虽将人放下了，犹未清醒。在救治时，他见师姐掐捏这人的人中和面部，师父用药末灸烤这人脚心，他情动于中、一念之差，便去与这人并排躺着，等待师姐也对自己来番这样的掐捏，结果等来了师姐的脚尖。

        他腿被师姐踢伤，瘸了几天，大吃苦头。腿才好，他又想入非非：师姐姿色，日日可餐。师姐体香，日日可嗅。师姐手爪，若得以搔背，死亦足！于是背上已便痒痒，手搔不着，只得扭动以贴肉衣服摩擦之。师姐问：“窦成，你长了虱子？”伸手爪隔衣代搔，痒止。窦成视师姐走开，指爪像还在衣内，摩挲软腻，渐不能持，口中有哼唧声。师姐屡屡回头看他。他反手扪之，□□总往探不着处游走。他乃知师姐有仙术，心想，莫非师姐将她手爪给我了？

        这日正行走在高山险径之上，觉指爪透过背心，将心子挠着，心子奇痒。全身骨节皆酥麻，足不能移，舌不能言，只能“啊啊”乱叫。师姐不听而前。师父折回扪其背，引之过险径，道：“是心痒也！或时时发，难相助。”

        成跪下道：“师父，徒弟谕矣！徒弟今后唯有一心跟师父学医，再有歪念，有如此石！”言讫站起，将道旁一石踢下山去。师父抚掌大笑：“好了好了！不痒了！然此如意妙不可言，只好留下。”成觉心痒已止，扪背上手爪还在，磕头道：“求师父将此如意取出，还与师姐。”师父谆谆道：“汝师姐恨汝无礼，已去。师父虽可用刀剜之，然此物遇金，将无可用。日后自有人以指代刃，为汝取出。汝受累虽多一些，然此如意，将可治肌肉萎缩之症。予取予舍，在于汝。”成寻思片刻后，乃痛下决心，磕头誓言：“既此如意可为人治疑难之症，徒弟受累再多，也心甘情愿！”师父笑曰：“是吾徒也！余告汝：将有一女，其足之痿也，起意于汝。愈也，仗此如意。余再告汝：此如意大才婴儿手爪，无香。将渐长至与汝师姐手爪等大，且令你体带香气，散布于众，叫众人气怡神清。然背上长只如意，毕竟不甚雅观。汝若不情愿，还可道来。”成叩首：“徒弟言已出，更无反悔之理！”

        窦成后来医术精进。疑难杂症无论施药、下针，应手皆愈。凡出汗，他便闻到股异香，远远而来。师父道：“是汝体内之香。”问人，皆言香气自外面来，无来嗅他背上者。如意慢慢在长，出师时，已有儿童手爪大小。

        他有个女儿叫白燕。白燕甚白，他嘀咕女儿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两三岁时说：“爹，你背上是香的！”“哈，你娘说我背上汗臭！你说是什么香？”“兰花香。”白药师始信女儿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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